第190章 第 190 章
高门大户精心养出来的子弟, 不说有多大的能耐,眼里是必须要有的,否则哪天出去冲撞了惹不起的硬茬子, 连累全家,哭都没有地方苦。
衣着不俗,气质不凡, 随从者众, 腰间悬刀, 这种顶级配置在江南都拉不出几个人来。为首的俩主子都是女子, 十有八九是雍王府里的那两位。好一些人在宴会上也是见过这二位的, 也不好视而不见。可这两位明摆着不希望人打扰, 只好远远地行礼问候。
可偏偏有没眼见的家伙硬是要凑上来。
“学生鼎鸣书院陈邮,今日幸得见二位贵人,特来拜会。”
李辞正拉着王妃的手数花草,兴致一来还想摘几朵好看的花拿回去做留念, 谁知道偏偏有不速之客。看着李辞的脸色明显地耷拉下去,赵容倾好笑地摸摸她的两颊当做安慰。
无奈, 李辞重新整理了面部表情, 与赵容倾一道转过身,目光落在眼前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年轻文士身上, 微抬手道:“起。”
自名陈邮的年轻文士抬起头, 在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时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很快隐没在恭敬谦卑之中, 让人挑剔不了半分。陈邮自报来历, 口称学生,来自江南名声在外的鼎鸣书院,身上该是带有功名的。
鼎鸣书院的大名李辞听过一耳朵, 坐落在鹿鸣山上,山上漫山遍野都是一种红叶树,叶片形似槊刃,听说是从海外引回来的树种,待冬日一到便叶色如霜,层层尽染,美不胜收,届时江南游客纷纷往之,文人墨客最喜吟咏,留下无数诗篇。鹿鸣山为人称赞不止那霜色叶,还有大名鼎鼎的鼎鸣书院,有“十秀才八举人”之说。
陈邮的颜色颇好,举止端庄有礼,谈吐文雅,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他也如所说的一般,只是上前拜见,随后便请辞了,走得相当干净利落。
李辞心头那一点被打扰的不悦也散了,挑了挑眉道:“此人倒是有趣。”
“正好趁了你的意。”赵容倾是知晓她那一刻的不耐烦的。
“难道阿容就喜欢被人扰了兴致?”李辞不乐意了,“我们两个好好的在一处,岂能让旁人来掺和了?”
她们俩的身份是瞒不了人的,只希望那些认出她们的人能够识点趣,自觉些,不要来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
“自然是不行的。”赵容倾脸上笑意温暖,手指在李辞的手心里挠了挠。
李辞得了满意的答案,手心也痒痒的,高兴之下昂头挺胸,“听说园子里有一处天然的活泉,泉水清凉甘冽,我们去瞧瞧吧。”
赵容倾自然是依她。
一日的游玩结束,回到府里,李辞累得只想趴到床上再也不动弹,赵容倾拉住她,“已经吩咐人去放热水了,你先去洗洗。”
李辞不太想动,可出去一天出了一身的汗,黏在衣服上又被风吹干,这会儿指不定身上多难闻。想着便扯着衣服闻了闻,好大一股汗味,臭得她直皱眉头。
这臭烘烘的,别说阿容嫌弃了,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这下也不用赵容倾催了,李辞麻溜地跑去浴殿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擦干了湿漉漉的头发回到了寝殿,没有看见阿容,料想应该也是去沐浴去了。她穿着白色凉爽的寝衣爬上床榻,惬意地滚了几圈,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下床去将白日里在云罗山买回来的小玩意全部摆在床上。
于是赵容倾从浴殿回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景象,某位王爷趴在床上摆弄着小玩意,两只白花花的脚丫子不停地来回抖,看得人好想上去拍几下。
李辞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是阿容洗浴回来了,墨色的长发披着,还是湿漉漉的状态。她脚丫子也不抖了,麻溜下床扯了一块干净的干帕子走到赵容倾身后仔细绞干了,又拿了犀角梳子一下下梳平顺。
同时絮絮叨叨:“今日我们买了不少东西,都是一些小玩意,有一个我瞧着很是有趣,可以送给四姐,作为她新婚的贺仪之一。东西不贵重,四姐说不定会喜欢。”
“何物?”赵容倾扭头看了一眼床榻上摆放得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问是这么问,心中对于李辞所说的那个有趣的小玩意已经有了数。
“当当当。”李辞耍了一个宝,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两个手掌大小的胖头娃娃,搞怪般的扭了扭,“就是这个。”
这一对胖头娃娃都是女孩的模样,用料是棉布,衣服染成大红色,其中一个手抱一只睡意懒散的花狸猫;另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小藤球,向上举着。两个皆是笑容暖暖,手抱狸猫的娃娃笑眯眯地仰着头看向另一个娃娃,十分可乐。
这两个娃娃,李辞当时瞧到第一眼便喜欢上了,直接买下来。
“她俩可真是可爱,四姐与四嫂一定会喜欢的。”李辞摸着娃娃爱不释手,兴奋道。
赵容倾瞧着李辞现下乐得与胖头娃娃差不多的神情,心道:“你也真真是可爱。”
秦王李颂与风锦念的婚事已定,贺仪已经准备好了,预备过几日便让人送到洛都秦王府。贺仪每天都在添东西,大多都是李辞瞧见的什么有趣的玩意。见得多了,赵容倾心里头还有点酸。
李辞说干就干,跑去外间找了一个檀木盒子,将一对胖头娃娃小心装好,交给殿外守门的侍女,让她放好。再回到寝殿内时,李辞发现赵容倾已经在床上躺好了,睡姿很美,外边留出了给她睡觉的空地。
“阿容,阿容,你睡着了么?”李辞眨眨眼睛,试探着问道。
回应她的是清浅的呼吸声。
李辞抿了抿唇,应该是白日里去云罗山上游了一趟回来困了。她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躺好,摆出睡觉的姿势,扭头看到赵容倾近距离下的容颜,只觉得哪哪都好看。柳眉细长,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轻颤,一点红唇让人很有亲吻的冲动。
还是不要打扰阿容困觉了。
李辞仰趟在床榻上,眼睛望着床顶,发出了满足的轻叹。寝殿内很安静,偶尔有风声,罩住灯盏的纱罩里烛火微微晃动了一下,窗外还伴着蝉鸣,一切都很宁静。
月夜静谧,夜沉如水。
深山处幽林阴暗,茂密的树林足以遮蔽天光。空谷里偶尔传来几声夜莺啼声,不见人迹的地方甚至传出了几声狼嚎。
“哗啦啦。”
一人高的浓密杂草丛中突然剧烈抖动,“哗啦”一声,猛地蹿处一个野人。黑漆漆的看不清楚面容,只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光,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只一瞬间便小心地屏住了呼吸,又惊恐地回头看,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耳朵更是万分警惕地竖了起来。
风声,树叶的沙沙声,蝉鸣,还有鸟叫。
一炷香后,他直接瘫坐在地上,屁/股地下的杂草和树枝刺得生疼,芒草割在皮肤又痛又痒,不知名的虫子顺着叶子爬到他的身上,深山里的毒蚊子藏在草里想要咬他。
他,这是逃来了么?
这个黑不溜秋的人突然放声大哭,眼泪刷拉拉地往下流,冲出两条白痕,喉咙里发出如同幼兽般的呜咽声。
“爹,娘,哥哥,弟弟……”在这深山之中如同鬼泣,着实恐怖。
这深山野林本来就荒无人迹,突然蹿出如此诡异之人。这人嘤嘤哭了好一会儿,擦了擦眼泪爬起来继续往密林更深处走。他认得这条路,这座山往日里他是绝对不会来的,村里的老人说这里面不仅有狼,极有可能还有大虫,遇上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已经没有得来选了。
死在野兽的口中总比死在那些人手里好一百倍。咬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落在那些人手里却是生不如死。
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身子也有些摇晃,脚下穿着一双破得不能再破的草鞋,这还是从哥哥的脚底下扒下来的。整个脚掌惨不忍睹,磨出了许多血泡,草鞋都被染红了。不是不痛,而是痛得都没有什么知觉了。
他记得,穿过这林子就是官道了。
雍州城中,经过雍王问盐一事,黜落了不少小官员,有资格售卖官盐的盐商也换了一批人。于百姓来说,最为直观的便是往日里常去买盐的盐铺子去掉了旧的招牌,换上了新的招牌,好一些还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铺子。
好些眼尖的人发现,苏记的盐铺子多了好几家。
对于这一改变,百姓还是喜闻乐见的。因为他们发现,没了的那些盐铺子都是有过劣迹的。好些人从这些盐铺子里买盐,价格不仅贵不说,回到家里把盐倒在盐罐子里头,竟然发现了许多手拇指粗的颗粒状的劣质盐,或是发现盐量不够秤。
这显然是盐商黑心。
不是没有人去理论或是告上官衙,要么是直接被打手从铺子里打出去,打个半死或是在官衙里得了一个诬告的罪名,直接挨了几十板子,身子弱的回去就死了。人见了自然吓得胆寒,自知是斗不过他们的,只能忍下来。
苏记他们知道,苏家的铺子向来以价格公道著称的,他们也能够放心的买盐。而对于促成这一改变的人,雍王,普通百姓对她有了一个好的印象,雍王理他们太过遥远,雍王就藩雍州时,他们只知道雍州的地界来了一位亲王,可也仅仅是如此罢了。
现在他们发现,雍王给他们做了一件好事。对于为他们谋福利的人,百姓总是不吝惜赞扬的。于是,李辞在雍州突然有了好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李辞:从来都是被御史弹劾的人,突然一天也有人夸了,这种感觉挺新奇的,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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