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 170 章
王六姑娘是王氏嫡女, 日后要嫁的人家门第必然不会低，最有可能的便是高门大户的嫡妻。身为嫡妻，甚至极有可能是宗妇, 那肩上要担的担子必然不小，勋戚贵家，人口众多, 对内对外, 没有一定的手段和眼界哪里足以匹配？
王六姑娘前头并非没有姐姐, 也是嫁入了高门, 为人宗妇, 哪一样显出短处来了？这就是王大夫人教养有方了。
王六姑娘明白这个理, 态度越发谦谨了。只是，思及此事，还是忍不住感叹道：“不说雍王殿下天人之姿，那位雍王妃娘娘, 姿容乃是当世罕见啊。”
一女子见另一女子姿容超脱，并非会产生嫉妒之情, 更多的是油然而生的惊叹与赞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小姑娘爱慕好颜色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雍州里头顶顶尊贵的两位就在藏在这里，王大夫人必要带着王六姑娘去认认脸的。听到女儿的赞叹之语, 王大夫人眼前也浮现雍王妃的容貌, 也不禁道：“这番姿容, 便是我也平生所见。”
更何况杨宴惜花慕色之名在外, 情不自禁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他知分寸，未曾冒犯。
风漾台赴宴之人众多，廊桥上人数也不少, 风流名声在外的宴公子搭讪女子遭了人家的不待见自然是被许多人看在眼里。杨宴身为江南转运使的长子，身份摆在那里，尽管风流风声在外，可暗中还是被不少高门看作联姻的对象。
如今亲眼得见杨宴吃了瘪，自然对给他瘪吃的人大为好奇。
圈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时之间许多人都知道了，于是，李辞与赵容倾主仆几人真是走到哪里都少不了关注的目光。
只一眼，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怪不得宴公子如此举动。
“也不知道那是哪家姑娘，竟生得如此俊秀？”
“这一副好相貌，真是令人生羡呢。”
有心人想要打听二人的来历，可惜的是，一时之间竟未得而知。
另一头，杨宴遗憾佳人对他不假辞色，迎面便遇见了素来与他不和之人。这厮满脸不怀好意，杨宴神色冷淡，打算绕开此人离开，刚错身而过，便听见身后之人毫不掩饰的嘲讽，“真是想不到，我们大名鼎鼎的宴公子也有被人甩冷脸的一天啊。啧啧，若不是亲眼见着，本公子还不敢相信呢。”
末了，这人露出饶有趣味的神色，却是恶意满满，“连宴公子都瞧不上的人，本公子真是十分好奇呢。”
杨宴眼中闪过不悦之色，脚步顿住了，转过身来目光有些冰冷，“王蹈，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若是让我知道了，可不仅仅是上一次揍你一顿那么简单了。”
见杨宴提及上一次让他丢了大脸的事情，王蹈脸色迅速冷了下来，耻辱和仇恨一齐涌上心头，反笑道：“越是见你这个样子，本公子就越发对那些个女人上心了。但是，这一回，杨宴，本公子告诉你，你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王蹈戾气满满。
他与杨宴同样是官家子弟，不同的是，杨宴之父杨觅安乃是一介布衣，寒门出身，坐到了三品江南转运使的位子，而王蹈出身江南王氏，世代清贵，论其底蕴，王蹈要更胜一筹，但若论权力，王氏就有些逊色了。
王蹈是王氏三房幼子，深受王氏如今的老夫人疼爱，养成了一副骄纵跋扈的性子，不喜诗书，好勇斗狠，心肠狭小，二十来岁连一个小小的童生都考不上，惯爱流连于花街柳巷，典型的纨绔子弟，在江南一众纨绔子弟中是出了名的，与王氏翰林清贵之名完全搭不上边。
杨宴与他是相反着来，时常被人引来训诫王蹈。王蹈不胜其烦，心中对杨宴的怨恨也积了下来，若仅仅是如此，也没有到相见两厌的地步。二人曾有过节，起因是一名江南名妓。
杨宴惜花之名名副其实，曾公然向此名妓赠琴，此事落入王蹈的耳中，便抢先将此名妓强行纳入后院为妾，可没过多久，王蹈便提出要将此小妾赠送给杨宴，杨宴自然不肯接受，
三日后，王氏府中便传出名妓被磋磨而死的消息。
杨宴大怒，找上了王蹈，王蹈沾沾自喜，惹怒了他，气得他不顾身份脸面，直接将他打了一顿。事后，王蹈虽然被打了，但此事王氏不占理，杨转运使亲自上门赔罪，王氏便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王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记下了这个仇，待日后再报，也是处处找杨宴的麻烦。
冷眼瞧着杨宴离去，王蹈敲了敲手上的扇子，吩咐身边的小厮道：“去，给本公子查查，那两个女人是什么来历？”
小厮一脸为难，又畏惧王蹈的凶戾，委婉劝道：“公子，二老爷之前可是吩咐过了，杨家不可得罪，我们还是不要……”
话还未说完，就被王蹈狠狠甩了一巴掌，骂道：“究竟你是我的奴才还是二老爷的奴才，既然你这么听二老爷的话，不如明日我就把你调到二房去如何？”
“小的不敢，公子恕罪。”小厮望着王蹈不怒反笑的脸瞬间吓破了胆，赶紧求饶道。
王蹈满意了，敲着手中的扇子，“赶紧去查查，若只是一般人家，纳进来做个妾也好，这回就不送给杨宴了，那般美的人儿，可不是什么妓子能够比得上的。你说，是吧？”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小厮忙不迭应道。
那厢李辞还不知道自己和妻子已经被不怀好意的小人盯上了，她在风漾台东北角的一处抄手游廊碰到了那日见到的父女。小姑娘一如既往对父亲十分黏糊，被抱在怀里，似乎是说了什么话，笑得乐不可支，眼睛眯眯的，十分可爱。
李辞放弃了寻莲的想法后便带着赵容倾打算逛一逛风漾台，走到这抄手游廊的时候，恰好碰见王氏的下人捧着一朵瑰丽异常的紫色并蒂莲同他们贺喜。小姑娘拍着小手十分高兴，这并蒂莲似乎还是小姑娘发现的，她的父亲正在夸奖她。
“我们然然好厉害啊，这么好看的莲花都被然然发现了。”
“送给娘亲。”小姑娘挥动着小胖手说道。
不远处不小心听见了对话的李辞：“……”
怎么办，她有点嫉妒了。
并蒂莲本就少，更何况还要在满湖莲花中找出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运气有时候更是起了决定性作用。显然，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应该是运气爆棚了。
李辞不免有些郁闷，赵容倾瞧她一眼便知道这人开始郁闷了，内心不觉有些好笑。
不过她也没有郁闷多久，因为那对父女发现她们了。小姑娘眼睛一亮，她还记得李辞与合纵这两个打败坏人救了她和爹爹的厉害大姐姐，挣扎着要从周檀的身上下来。
周檀自然是认出了李辞与合纵，她们身边的两人没有见过，可周檀从妻子那里得到了李辞的身份，这会儿见一名姿容出众的女子与李辞并立，猜也猜得出这便是那位雍王妃了。他抱着苏然上前想要行礼，被李辞拦下了。
“你我是见过的，也算是有缘分，不必行这些虚礼。”李辞随和道。
“我与清之是故交。”赵容倾亦道，她们这是在释放善意，让周檀不必战战兢兢。
“是，谢过二位。”周檀知晓这两位没有暴露身份的意思，又想起了妻子曾经说过的话，便从善如流地应了。他不亢不卑，态度从容，既不过分拘谨，也不会让人觉得逾越和失礼，让人觉得很舒服。
李辞与周檀说了些话，虽然只是问些江南风土人情的话，但他的回答颇有些风趣，令人对他口中所说的那些事物不禁产生向往。
周檀进退有物，识大体，并不简单。
李辞想起雍州城中他人对这位苏家赘婿的评价，若单单觉得他平庸无能、自甘堕落，未免也有些失真了。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将风漾台的东北角逛了一圈，也说了不少话。
周檀发觉，这位雍王殿下性子随和，很好说话，并非像是传闻中那般跋扈恣睢。且观她对雍王妃的态度，虽与他一边说话，可是却时时注意着雍王妃的状况，眼中关切。而雍王妃也是如此，瞧着清冷了些，可是在看向雍王时，那眸中分明是有温度的。
看来这二位的感情，怕是真的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雍王与雍王妃是女子这事是很奇怪的。普通老百姓大多生活在“阴阳调和”、“男女和合”的环境中，相信自古男婚女嫁为正统，男男相配或女女相合被称为“断袖分桃磨镜之好”，而且在绝大多数时候，这些都是贬义词，令人闻之色变。
所以，当昭和帝下旨为雍王李辞与折倾郡主赵容倾赐婚时，大多数人是不能够理解的，哪怕昭和帝运用了某种“天命”的测算批语作为手段，以此纵然可以抵消一些人的反对，但深谙朝堂政治的又岂会看不出来，尤其是一些坚持所谓正道的清流，反对激烈时甚至上折子直呼皇帝昏聩。
赐婚此事于昭和帝而言，是有伤君主圣明的。
皇帝不惜名声都要为雍王赐婚，用意如何不过是为了增加一些自保的砝码，定北王府的分量着实不小了。至于雍王与雍王妃感情如何，自然不会有人当做是真的。
“两个女人之间能有什么？”类似这样的话，他以前可是听过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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