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幕僚自然清楚, 陈升搭上了襄王，如果又成为了雍王夫，周王不会无动于衷的。
但是现在, 周王不可能出手的。
“陈升之死是意外还是其他，如今都已经没有意义了。”襄王负着手望天道，“我们还是要看看, 没有了陈升, 下一个雍王夫会是谁？”
襄王嘴角噙着一抹笑, 看看陈升就能够知晓一二他们那个妹妹的择婿标准了。如此一来, 他们在这件事情上也可做些手脚, 即便自己不能够占便宜, 也不能够让周王的人把便宜占了去。
月夜下，赵容倾披着素衣披风，抬首望月，月光下映得她清冷绝然, 衣袂随风飘动，仿佛间有种飘飘若仙的梦幻感。一点白纱罩着她的身躯, 隐约间显出玲珑的身段来。
她似在沉思, 周围的蝉鸣仿佛组成了一个世界。
殊禾站在不远处的池塘边，不敢出声打扰。
直到一只肥啾啾的麻雀飞了进来, 扑腾着翅膀朝着赵容倾飞来, 丝毫不畏惧人, 目标也似乎很明确。麻雀很普通, 普通到扔一堆麻雀里你都完全分辨不出来。可它又有点特别, 仔细看，比一般的麻雀肥了足足有一圈，眼睛似乎也有些灵动。
麻雀落到赵容倾的肩头上, 跳了几下。赵容倾伸出一根手指让它轻轻啄了两下，它便跳到了赵容倾的手心里，伸了一下翅膀。
赵容倾熟练地从翅膀下取出一只细小的信筒，将露出的那一小截微微一拉，一张纸条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麻雀又啄了她两下，扑棱着翅膀往殊禾那里飞去。殊禾熟门熟路地从袖口中取出一小袋谷粒，倒在手上让它啄着吃。
纸条展开，薄薄的一层，几乎没有任何重量，上面的字迹却是极为明晰。赵容倾看过之后，轻轻一扬，那纸条便轻飘飘地落下，最后落到了池塘的水面上，消弭在水中。
信是摘星阁里的燕吟送来的，她以国师之尊端坐在摘星阁看戏，从嘉定侯之子陈升被选为雍王夫候选人再到陈升饮酒被自己送去见阎王爷，看着这一顿操作比老虎还要凶猛，不禁咋舌于赵容倾的手段。
燕吟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赵容倾的佩服，顺便揶揄了一下赵容倾的小气，竟是连雍王夫的准名头都不打算给陈升冠上就送走了他。
被燕吟如此调侃，赵容倾既不生气也不反驳，垂眸泛出了些冷意。
燕吟以为陈升的死是她动的手，其实并不是。陈升早已经没有了价值，又如何值得她出手。在这件事情里，陈升只是抛出来的一个引子罢了，他的作用也就仅此而已了，陈升无论如何都活不到赐婚圣旨颁下。
除了襄王，不愿意看到这这婚事成的人何其多，就是嘉定侯府里也有人不会乐见其成的。
陈升是饮酒过度而亡的，纯属自己给自己找死，倒是验证了他与雍王八字不合、天生有妨碍。昭和帝爱女心切，臣子们忌惮皇帝对雍王的态度，但是没有敢像对待寻常女子一般把“克夫”的名头往雍王身上安，只是说陈升没有福气。
毕竟是死了人，雍王婚事暂时搁下了，李辞也暂时舒了一口气。不过她心中也有忧愁，死了一个陈升，意味着她要再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有些麻烦了。
行走的马车忽然停下了，李辞也从愁绪中回了神，问道：“怎么回事？”
“殿下，前面是折倾郡主的马车。”
听到这个名字，若是往常，李辞第一反应便是心花怒放地迎上去了，然而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感觉无比地心慌慌，甚至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强自镇定了片刻，撩开车帘子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刻有定北王府标志的马车以及旁边的殊禾。
一瞬间，心更慌了。
李辞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这也是这些日子她没有敢去见赵容倾的缘故。她想，她应该把她要成亲的事情告诉阿容的，而不是等到现在都不敢去见阿容的面，明明她们的关系那么要好，婚姻大事如何也要让对方知道的。
可是她觉得自己就是说不出口，心中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告诉她，让她不要去。
李辞知道这样做并不对，可是她没有勇气。
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全洛都的人都知道雍王曾经要成亲了，可是李辞却一直没有亲口告诉过她。
李辞现在有些不敢见赵容倾，踌躇着要不要下车相见，车外又传来殊禾的声音，“里面可是雍王殿下，我家郡主请殿下相见。”
听闻这话，李辞仿佛定住了，终是叹息一声。
两人漫步在长长的堤岸上，雍王府与定北王府的马车均停靠在岸边，殊禾与雍王府的马车夫等候在岸上，不去打扰堤岸上的两人。
两人一前一后，赵容倾在前，李辞落后三步，亦步亦趋地跟着。
堤岸有些长，两旁栽种了柳树，此时没了柳絮，景色倒显得有些空泛，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该是来此散心游玩的。
李辞可没有这番心情，她苦恼地垂着头，也不说话。
一直跟着赵容倾走了一段路。
赵容倾见她从下了马车就一直不说话，闷着头不吭声，便想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才肯出声，哪知道这人如今成了闷头鹅，真打算不说话了。
李辞这番作态，她也能够猜想一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闷着头走路的人。
李辞心有惴惴，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小孩，她闷着头没有注意，连赵容倾停下了都不知道，没看路直接撞上了。
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躯体后李辞才反应过来，她着急地要查看赵容倾是不是被她撞坏了，却被一只手按住了，“我没事。”
李辞有些懊恼，刚要捶自己脑袋就被拦住了，她问她，“我要是不停下，你打算什么时候才与我说话，嗯？”
李辞被那一双眼眸看着，张了张嘴，“你都知道了呀？”
“整个洛都全知道了，我又如何不知道。”赵容倾说道，李辞听着却有愧疚，愈发不敢看她的眼睛了，又听得赵容倾有些幽怨道，“我以为，这些你会自己亲自来同我说呢。”
一句话，说得李辞更加愧疚了。
“我错了。”李辞低着头，声音低低的，“我应该同你说的。”
“那你为何不说呢？”赵容倾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我等着你与我说很久了呢。”
她话里有遮掩不住的难过，李辞一瞬间被惊慌笼罩了，她想解释的，但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一股脑全说了，把自己的谋划也通通据实以告，“我是不喜欢那个陈升的，我之前也就只是听过他的名字而已，那日在西山马场他故意撞了上来，我知道他有算计，也不在意，左右我只是需要一个好控制的王夫而已，他正好符合条件，我也懒得再挑了。”
李辞着急，更害怕赵容倾难过，“我应该早就同你说了，是我错了。”
她慌成这样倒让人不忍心了，赵容倾知她如今心意懵懂还需时日才能够开窍，告诉自己要缓缓图之，此时急不得，她们之间来日方长，便顺势揭过去了，问她道：“如今陈升没了，你该是还要再挑选王夫人选，可有人选？”
李辞不敢立时回答，仔细观察赵容倾的神色，见她再无难过之色才放了心，与她解释道：“短时间内父皇怕是不会再叫我选人了，要等着一段时间过去，但也不会太久。我只想选一个听话些的，最好是与那几人没有过多牵扯的。”
赵容倾知晓她说的那几人是谁，对目前的局面也早有预料。今日的相见不过是她看李辞缩着不肯动弹逼一逼她罢了。
两人说开了，李辞解决了之前不敢面对赵容倾的烦恼，又能说能笑了。
想想这事情还是她做得不地道，她们关系如此要好，先前阿容要择婿之时还说与她听，甚至都让她插手其中了，这是何等的信任。再来看看她如今的做法，竟一直瞒着阿容，辜负了阿容对她的好。
心情如同拨云见日，李辞也不去探究她之前那奇怪的心理了。
宫里的高太妃知道陈升死了，只叹他是个没有福气的。当时各宫妃嫔都在，闻言目光都看向了宁贵妃，分位高些的嫔妃眼中甚至有戏谑之意，谁叫她把陈升列了进去，偏巧被国师测出八字不合，陛下也信了。
按理说宁贵妃在此事中并无过错，人也是雍王自己选的，可有些人就不会这么想了，只知陈升是宁贵妃列出来的，如今出了这等差错，往她头上扣一个“识人不清”也无可厚非。
雍王是陛下爱女，头回议亲就出了这事，陛下表面上不说，可谁知道陛下心中会怎么想？
一些人等着看宁贵妃的脸色。
可惜让她们失望了。宁贵妃面不改色，甚至对她们的目光视而不见。
高太妃这时有些后怕道：“国师也是一个厉害人，算出这婚事对两人都有所妨碍。好在佛祖保佑，叫人提前发现了，不然等妨碍到永福身上，那永福该多可怜啊。”
自家的孩子自家心疼，天家更是如此。高太妃庆幸先被妨碍的是陈升，认为他没有福气成为天家的女婿，死了便死了，倒不会觉得可惜。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她们了，近来这国师越发的得到陛下的看重，这几日更是连续召人讲经说道，连后宫都不怎么来了。虽说陛下往日来后宫也不怎么频繁，便是来了也不一定是去她们那里，但妃嫔们总有一个盼头。
如今次数更少了，倒叫她们更忧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辞的这种心理大概可以归结为：我不想结婚，可是我爹逼着我结婚，我好苦恼；明明说好了要好姐妹一辈子的，可是我背着你偷偷要结婚了，还选了一个哪哪都不好的人，我不敢告诉你。
更潜在的心理大概是这样的：嘤，我背着阿容偷吃了，虽然不是我想吃的。
这章补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