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越是查不出来就越是心里痒痒, 尤其是眼看着陛下对着那道士越来越看重,甚至下旨封了国师,御赐摘星阁。如今更是因为国师亲自测算得了个大凶的结果, 看样子陛下竟是打算信了。皇帝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道士信任有加,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国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襄王手里碾着沉香珠串沉吟道。他也有怀疑过这国师是周王的人, 但几番探查都不得而知。
“殿下, 可要再派人去试探一二?”
“可。”
李辞作为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 测算的结果早早便传到了她的耳中, 听得“大凶”二字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后又听得此结果乃是新上任没多久的国师亲自算出来的, 眼里便有了轻蔑之意。
她对那国师可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传令太监一早就来到雍王府传达昭和帝的口谕,只道:“陛下之意是请殿下再细细甄选一番,陈升作为王夫人选并不稳妥。”
送走传令太监后,李辞皱了皱眉头, 父皇突然间相信一个道士的话,在以前看来怎么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小觑了这个道士, 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让父皇相信他。在她看来, 所谓的测算结果并无依据,全凭测算人的一张嘴皮子, 说什么便是什么, 反正外行人也看不明白。
但要让听的人信了, 也是一种本事, 更别说听的人还是一国之君。
李辞已下定决心要好好查一查这个道士, 看看他究竟是哪一方人安插到父皇身边的。陈升是她随意选定的一个花瓶,无非是为了堵住他人的嘴,作用也就是摆在人前给人看的。然而如今这情况, 似乎有人不希望陈升成为她的雍王夫。
所以,到底是谁呢?
或许她更应该先查查陈升又是谁的人。
雍王的婚事到底还是叫停了,昭和帝盖过玉玺的赐婚圣旨没有了颁下的机会,已经作废。皇宫内高太妃听闻测算大凶之后便叫人去请了皇帝,请求皇帝再考虑一二,言辞间已经是不愿意让陈升成为雍王夫,却是隐晦。
高太妃年老之后便念起了佛,她宫中有昭和帝专门命人替她修的佛堂,平日里她就在佛堂中吃斋念佛。若说旁人对这测算结果将信将疑或是不信,她则是完全信的。
昭和帝安抚了高太妃之后,便传了李辞进宫,问她:“当真除了陈升之外,别无其他的人选了?”言下之意很是明显了,让她另选一人。
李辞望着端坐在龙案之后的昭和帝,心中忽觉怪异,但具体如何却形容不上来,眼下只先回答昭和帝的问题,“父皇,测算不过是必走的婚仪程序之一罢了,寻常人家在婚仪之前也合八字,却也没有听说有过‘大凶’的。”
她的意思也很清楚,她不信国师。此番未尝不是在试探皇帝对国师的态度。
李辞摸不清昭和帝对国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起先听闻皇帝不过是偶尔找国师讲经罢了,她想着父皇近来可能对佛道有所启发,许是兴趣来了而已,只要不往炼丹长生那方面走,只当是老父亲的一点兴趣。
可如今,昭和帝对国师测算的结果表现得如此笃信,她不得不更上心了。
绝不能够让邪魔外道蛊惑父皇。
这话说的有些含蓄,但是一点都没有拐弯抹角,昭和帝如何听不出来,一双锐利的眼睛逐渐开始审视李辞,带着些意味深长。这目光给人极大压力,她也曾经见过,往往父皇用着目光往哪位朝臣身上一扫,那朝臣已经是胆战心惊了。
但李辞不怕,她依旧站得挺直,神色间微透出些倔强来。
“便是寻常百姓没有,然而你却有,这事便不得不重视,况且国师道法高深,岂是一般人能够比的。陈升没有福气,担当不起,你再换一个为好。”昭和帝道。
李辞紧锁了眉头,久久不可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么中意陈升,不肯改换人选。对于李辞来说,陈升可有可无,不过是提前找好了的一个装饰物,不合适了再换就是,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妨碍。
但李辞在意的是昭和帝对此事的态度,他又如何不知道陈升的用处,就是因为可有可无,所以才显得不重要,然而昭和帝上心了,因为国师的测算。
于是,李辞沉默了。
她沉默,昭和帝亦是沉默,两人僵持着。
“陈升确实不太好。”昭和帝先败下阵来,放软了语气道,“父皇看着你从那么小一个长大了,总是盼着你能够找一个好的,将来好照顾你。”
感情攻势总是有效的,更别说父女俩是真情实感的。
李辞内心也软成一团了。
昭和帝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比划道:“小时候真的永福多可爱啊,软软小小的,朕恨不得把天天把你抱着。眼下你长大了,也该是成家立业了,父皇才能放心。”
李辞眼眶有些红,答应了。她走后,昭和帝长长叹了一声,想起了其他的儿女,各种情绪一齐涌上了心头,终是闭了眼平复。
永福看着恣意妄为,有时更是固执不肯低头,实则最为心软不过了。方才她固执不肯换掉陈升,其实不是,她是想要对上国师,有点逼迫的意图在里面。不外乎是他这个女儿担心他如同前朝末帝一般,痴迷方士之道。
就是因为这样,所有子女中他最疼爱的才是永福,其他子女或多或少都有些让他伤心或是失望,他们的心太狠了。
昭和帝的目光落在上了龙案上的一封奏折上,这不是普通的奏折,是密折。
一个个的从来都没有让他省心过。
从雍王入宫再到出宫,大多数人就已经知道雍王的婚事暂时是不行了,陛下前些日子还日日询问礼部和钦天监一些具体的事宜,如今是问也不问了。左右办事的人张了心眼,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信号,都暂时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差事,等候帝王的下一步命令。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陈升在其中彻彻底底地成了一个笑话,不少人已经明里暗里地笑话他了。洛都这地界,一块砖掉下来都能够砸到三个王公贵戚,高门子弟们自然也有自己的圈子,陈升也是在其中,不过不怎么被其他子弟看上罢了。
论学识才能,陈升即使是一个二甲进士,当年殿试中也是二甲垫底,委实不算出众;论家世,陈升乃是嘉定侯的嫡长子,可惜并不入嘉定侯的眼,各家谁不知道嘉定侯已经把这个嫡长子散养了;论相貌,倒是比较出众,否则李辞最后也不会瞧着他还算顺眼,定了他当个雍王府的花瓶摆着看。
这些都不算重要的,陈升心性不足,自视甚高,善于伪装,识破他真面目的人对他实在是看不上眼。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陈升竟能够做了雍王夫的候选人,实在是有些令人吃惊,也完全想不起来陈升与雍王何时有过交集了。
眼看着雍王夫人选要尘埃落定了,陈升便自得起来,言语之间俨然当自己已是雍王夫了,自觉高人一等,说话都阴阳怪气了,平日里的温厚全然不见了踪迹,一番怪里怪气的做派,倒是让人觉得恶心得慌。
不曾想,他竟是与雍王八字不合,简直是天要亡他。
既然陈升已经成了笑话,那他们便不用客气了。
“原以为能够攀龙附凤,哪曾想便是老天爷都不给你机会,你可真是没有福分哟。”一身份高贵的高门子弟当着众人的面嘲笑陈升。
第二日,没有福气的陈升竟然死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陈升死了?”今早李辞刚刚用过早膳,便有人来禀报此事。她吃惊了下,随即眉头紧皱,直问,“如何死的?”
“今日一早,嘉定侯府的婢女发现其死于屋子内,尸体周围摆满了酒坛子,屋内酒气浓重。初时是嘉定侯未见陈升前来问安,便遣了人去问,谁料人便死在了屋子里。嘉定侯发现后,找了人来看,初步估计陈升是死于饮酒过度。”
“饮酒过度?”李辞狐疑。
“据说昨夜里陈升在舞乐坊被人奚落,两人遂起了争执打了起来,陈升不敌被狠狠打了一顿,夜里回去之后便寻来了酒。”禀报之人顿了顿,继续道,“嘉定侯将此事报给了京兆府,京兆府迅速遣人来了嘉定侯府,京兆府尹也亲自去了。嘉定侯同意仵作验尸,陈升确实是死于饮酒过度。”
“你先下去吧。”李辞揉了揉眉心挥手道。
真是多事之秋,在这关头,人偏偏就死了,这真的是巧合吗?
死了一个侯爷之子,若是以往这事都不会传到昭和帝的耳朵里,奈何陈升原先是雍王夫的候选人,如今死了,昭和帝如何都要过问一下的,也是为了安抚嘉定侯,毕竟说到底他也死了一个儿子。
嘉定侯获得了皇帝的安抚,出宫时想起侯府中还有一堆麻烦需要他去处置就觉得头痛万分。陈升死了,毕竟是他第一个儿子,即使平日里不怎么上心,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但这段日子陈升一些偷偷摸摸的动作也被他查到了,知道陈升私底下违背他的话去巴结襄王,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他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的,他背后还有整个侯府,不可能因为陈升一人的缘故而拿着整个侯府去冒险。
这个儿子,他只能够舍了。
嘉定侯走到侯府门口时,望着侯府的牌匾出了神,嘉定侯在大魏朝开国之时便是功勋侯之一,历经几代帝王,期间并非不是没有没落的时候,直到他的父亲因功获得了官职,嘉定侯府才重新恢复以往的荣光。
如今却又陷入了风波之中,他如何能够在这场风波中保住嘉定侯府?
在身边管家的提醒声下,嘉定侯回了神,目光变得坚定,重新迈步踏入了侯府中。大儿子死了,反应最为激烈的是府中老太太,无论如何,嘉定侯府都不能乱。
“陈升那个废物死了?”襄王乍闻这消息后也吃了一惊,随后便恢复了,冷哼道,“死了也好,废物是没有活着的价值的。”
“殿下,会不会是周王那边的人下的手?”幕僚试探问道。
“不会 。”襄王嗤笑了一声,脸上肥肉抖动,“若是在之前,父皇颁下赐婚的旨意指明了陈升是未来的雍王夫后陈升死了,陈升才有价值。对于李咏来说,废物是没有出手的价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搁现代,就是酒精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