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近日昭和帝在召见大臣议事后把秦相单独留了下来, 询问了李辞最近在吏部的表现情况。秦相照实回答,末了竟然赞许了李辞了一句,做事踏实。他所谓的踏实是安分, 并不像其余皇子一样,事事想着拉拢朝臣。
昭和帝有些高兴,难得在秦易的嘴里听到他夸奖人的话, 被夸奖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女儿。至于秦易说的安分, 让昭和帝心下宽慰, 疼爱的女儿不像是其余的几个儿子野心勃勃, 让他心中找到了一丝慰藉。
“雍王少不更事, 还请秦相多担待了些。”昭和帝故意把秦相捧高了说, 连“少不更事”都给李辞用上了,极为委婉地要求秦相指导指导李辞。
这是客套话,出自皇帝之口,秦相也不敢应下这话, 拱手道:“陛下说笑了,雍王殿下聪慧不输他人, 于政务上也十分尽心。”
昭和帝一颗老父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秦相走后,召来苏常侍, 道:“前些日子从大宛进贡了一批良马, 你亲自到御马监选一匹好的, 送到雍王府上。”
苏常侍知道, 这是皇帝又要赏赐雍王了, 连忙应了。
苏常侍带着好马与昭和帝的口谕到雍王府时,李辞刚刚小憩醒来,穿戴整齐后便听长史说陛下派了人过来, 也不敢耽搁,去了前厅接皇帝的口谕。
“殿下,陛下命奴才给您送的好马已经送到了,奴才这就去回禀陛下了。”
苏常侍刚来就要走,李辞也不拦着,亲自送他到雍王府的大门口。一路走一路询问些皇帝近来的身体情况。
皇帝的身体情况向来是绝密,平常人探听不得。但李辞是昭和帝亲女,女儿关心父亲身体健康也无可厚非,苏常侍便说了些,“陛下前日里有些暑热,情况倒是不严重,请了太医来看,眼下龙体也无大碍了。”
“父皇勤勉政务,还请苏常侍多多看顾着些。”李辞放了心,父皇身体没有大碍便好。然后又言辞恳切地拜托苏常侍照看。
苏常侍忙说道:“这是奴才应尽之事。”
苏常侍离开后,便有王府负责养马之人来问那匹赏赐的马该如何安排,李辞想了想,道:“先好生喂养着,过几日有人到西山马场跑马,孤也好去试试这马。”
西山马场是位于洛都西面的一处马场,那处地方平坦开阔,草场也极为肥沃,极适合跑马。天气好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马场上飞驰的骏马,马上之人一身劲装,鲜衣怒马极为肆意。许多高门贵戚子弟时常三五成群相约着去跑马。
李辞以前没少干过这种事情,经常与人赌马,赌注有时开得很大,令人咋舌。与她对赌的多是洛都中的纨绔子弟,一时间她也被归为此流,名声那时便不好了,与襄王与周王一比,完全就是不思进取的典型。
因为这事没少被御史弹劾,统统被昭和帝压下了。开始李辞还有些忐忑,后来知道父皇不管她,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御史就好像跟她杠上了一般,隔三差五地弹劾她一次,那怕父皇对这些弹劾的折子不动于衷,他们也不肯放过她。
后来洛都被她玩腻了,便央求父皇让她出洛都去玩,父皇被她烦得不得了才允了。回京之后,她被安排着去六部转了转,倒也没有时间去玩了。
她安分了,御史的弹劾还是时不时冒出来。
李辞目光有些讥讽,也不知道这弹劾背后有几位王兄的身影,还是全都有。
明光殿中,宁贵妃向昭和帝呈上了一本花名册,上面记载的都是如今洛都中尚未成亲且家世本领都一等一的高门子弟名单,并且还详细记载了每个人的品貌、职位之类,极为详尽。
昭和帝捧起花名册细看,心情大好,看向宁贵妃的目光中带了些许的满意,含笑道:“爱妃真是有心了。”
“雍王殿下说到底也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的婚姻大事,臣妾不敢不尽心。”宁贵妃满带着对小辈的慈爱。
这花名册便是由宁贵妃亲自整理而成的,目的便是为了雍王李辞择王夫之用。
“来日永福成婚,必少不得你的一份功劳。”昭和帝目光落在花名册上良久,召苏常侍到跟前道,“这花名册你送到雍王府上,让她甄选出人选来。”
苏常侍应声退下。
宁贵妃从明光殿中出来,回到自己的寝宫中。宫女奉上了玫瑰红的花茶,她轻抚了精致的发髻,拇指与食指拈着茶匙轻轻挑了一些,荡出些波纹,然后才端起抿了一口。
身边的大宫女忍不住道:“陛下如此大费周折地为雍王择王夫,到头来还要劳烦娘娘。”还有一些话她不敢说出来,陛下这架势显然都快要赶上选秀了,不过是一个亲王王夫罢了,陛下委实太过偏心了。哪怕是当初为周王殿下选王妃也不及此。
饶是如此,依旧受了宁贵妃投来的一记眼光,吓得她缄口不言。
“陛下疼爱雍王由来已久,这番做法倒不算什么。”宁贵妃眼眸发冷,轻嗤了一声继续道,“眼下动不得她,还要好生对待着,也好让陛下知晓本宫对雍王的好,咏儿才能在陛下心上有中几分。”
所以,那花名册自然是做得越漂亮越好。
花名册随后便被苏常侍送到了雍王府上,交到了李辞手中,并把昭和帝的话带到了,只是当时李辞的脸色便有些僵硬。苏常侍走后,李辞忽然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好似失了气力,却又暴起将那花名册狠狠地摔在地上。
周围侍人着实被骇住了,纷纷跪地请殿下息怒。
李辞深吸了一口气,自个去把花名册捡回来,摆摆手让所有人退下,她需要静一静。侍人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李辞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上方的虚无,愣愣出身,好半晌才把目光移回花名册上,如果真的一定要选的话,那么……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要求什么,父皇对于她已经是极为宽宏了,她还仍有选择的余地,可与任凭自己的心意,不像周王、三皇姐等人都是直接指婚,夫妻有些甚至在婚前都未曾见过面,她还强求什么。
李辞闭了闭眼,或许是她被父皇宠得太骄纵了。再睁开眼时,李辞已经下定了决心,把目光移到花名册上,伸手翻开。
西山马场上,早有贵女公子们跑马,胯下之马皆健壮有力,跑动起来扬起青草屑末,有欢声笑语不断传来,极为恣意快活。李辞骑着马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一眼望去,有不少面孔是熟悉的。
“殿下,您可算是来了。”翘首等候已久的年轻女子迎了上来,“来的正是时候,正巧他们商量着要赛马。”
李辞利落翻身下马,将马鞭交给前来伺候的人,与年轻女子边走边说道:“孤就是来瞧瞧,许久不来,骨头都有些僵硬了,今日得了空正好来活动活动筋骨。”
“殿下如今可不同我们这些闲人,陛下对殿下委以重任,平日里可不得闲。”年轻女子年岁打趣道,她与李辞相当,是嘉定侯府家的嫡女陈萝,往昔李辞厮混的时候入了她的眼,便带着一起玩了。
李辞笑了笑,站在一处空地上,便把整个马场一览无余。不远处就是马厩,里面的马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好马,每日里由厉害的马夫喂养着,吃的都是精致的草料,每一匹都被养得膘肥体壮的。
“殿下可有看得上,若是看上了,我做主,差人送到殿下府上。”陈萝讨好说道。
“哦,你做主?”李辞饶有兴致问道。
“嘿嘿,托殿下的福,家中长辈见我别处不中用,唯独识得些马,便把这马场交给我管着了。”陈萝嘿嘿笑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殿下可要同他们跑马,我也好安排一下。”
“不了,孤就是来瞧瞧罢了,随便来试试孤得的新马。”
恰好此时马夫将李辞骑来的马牵来,陈萝一看眼睛便发了光,赞道:“殿下这马当真是极好的马,想来是大宛来的品种,我也是甚少见到,今日托了殿下的福。”
陈萝是嘉定侯继妻所出长女,平日里好钻研泄外人看来不务正业的东西,又学不来那些贵女做派,不是一道人就被排斥了。她对马匹多有研究,家中长辈看她实在不省心,好在也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便把西山马场交给她了。
“不久前得了父皇的赏赐,今日休沐正好来试试。”李辞伸手抚摸着马,那马在原地刨了两下蹄子,从喉咙里发出些沉重的呼吸声。
陈萝的眼睛更亮了,既是陛下赏赐之马,那必定是从大宛国进贡的贡马了。
俩人正说着话,从远处走过来两名青年男子,眉目间与陈萝有些相像,是直朝着陈萝走过来的,不曾注意站在陈萝身边的李辞,纷纷唤陈萝道:“长姐。”
“雍王殿下在此,你们的礼数哪去了?”陈萝立即呵斥道,又赶紧向李辞赔罪。
“无妨,这便是你的两个弟弟吧。平日里孤与他们不曾见过,不认得也是情理之中。”李辞不怪罪,陈萝姐弟才松了口气。
陈萝与她的两个弟弟都是嘉定侯继妻所生,前头还有一个原配所生的嫡长子。李辞与陈萝有些玩伴的情分在,客套性地问了几句,引得这两人面露惊喜之色,想要上来攀谈一二。陈萝眼尖地瞧见李辞有略微不喜之色,忙叫她的两个弟弟退下了。
陈萝有私心,府中老太太偏爱他们的兄长,父亲又是一个孝子,继室的孩子也不好当。她本身就是女子,在老太太眼里比不上孙子,还是攀上雍王之后才让府里头的人对她看重几分。雍王择王夫的事情全洛都的勋贵们都在观望着,她也想试一试。
若是真的得了雍王青眼,岂不是一步登天了。
但陈萝更知分寸,知晓李辞不喜之后便完全歇了这个心思。
李辞见她识趣,也不吝啬好脸色给她,说道:“孤许久不曾跑马,也不知道手生没有。正巧你也在这里,不若我俩比一比。”
“殿下可要加彩头?”陈萝乐意之极,又问了一句。
“那可不行,孤许久不练,怕是要输给你,怎么能由着你占孤便宜。”李辞哈哈笑道,随即接过侍人递来的马鞭,翻身上马,两脚夹紧,趋着马跑动起来。
陈萝紧跟其后,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追了上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周围的景色都在倒退,李辞骑着马极其肆意地在马场上狂奔,陈萝追赶上来一阵然后完全被甩在后面了。大宛国向来盛产好马,进贡的御马更是百里挑一,脚力强健,耐力十足,故常有千里马之称。
行到了一处空旷之地,李辞放松缰绳,勒马停住,眼前视野开旷,令人神情舒适。她此次来西山马场便是来放松了,正要下马,忽的一阵风从面上扫过,伴着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极快地从眼前闪过,稍纵即逝。
看不清马上何人,李辞目光尾随那道影子,却见那影子飞驰,像离弦的箭,纵横四野。那马跑过一圈之后,马主人似乎是纵情肆意足够了,便趋着马慢腾腾地朝着李辞这边过来了。
人影由小变大,由模糊到清晰,待看清那马上之人时,李辞瞳孔微微放大,露出了惊喜,不等人过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去,最后忍不住小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成亲了,这是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