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李辞去博山郡王府看过李善之后, 又转道去了熙宁公主府上，公主府的侍卫认得雍王府的马车，通传后孟驸马亲自出来迎她。前日里听说熙宁公主夜起之时差些绊倒, 受了惊，骇得驸马连夜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看，甚至还惊动了昭和帝, 第二天昭和帝亲自派苏常侍过来询问情况, 好在并无大碍, 回头又赐下了许多滋补之物下来。
熙宁公主此时正躺在榻上, 旁边有好些个侍女伺候着, 事事小心, 一点都马虎不得。她也知道那日夜里确实是吓坏身边人了，便安安稳稳地躺着，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不时轻抚着。
李辞来时便是见到这么一副场景，她仔细打量熙宁公主面色, 发现她脸色红润，因着在孕期整个人甚至还圆润了些许, 并无异样, 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迈步入内，侍女们的行礼声唤回了熙宁公主的神, 见是李辞来了, 喜道：“小九, 你来了。”
熙宁公主刚要有动作便被李辞拦住, 拧眉道：“前日夜里的教训你也不记得了, 都这般情形了，三姐还不知道要小心些行事，一不小心伤着孩子该如何是好？”
李辞近来烦心事多, 心情亦是不好，思虑之时习惯性地拧眉，再加上她如今在秦相的手底下办事，日子久了身上自然养成了一股威势，看着委实唬人，尤其是拧眉的时候，上位者的威严自然就显露出来了。
熙宁公主愣着看了她好一会，然后便乐了，掩唇笑道：“我家小九如今可真是威严了不少，便是刚才我也被你吓到了呢，那副模样还真有父皇发怒时的几分样子。”
熙宁公主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极好。
李辞无奈道：“三姐缘何来打趣我。”话虽如此，她也是受着来自姐姐的调笑了。孕妇心情舒爽，对胎儿和身体都极有裨益，想来熙宁公主这一胎是养得极为舒心了，便是往日雍容端庄都化作了活泼，这倒是好事一件了。
这般想着，李辞便把目光落在了熙宁公主宽大衣袍也掩不住的腹部，凸起的腹部已经很大了，算算日子应该快要临盆了。她走到近前，侍女立即抬了一张椅子给她坐下，两姐妹挨得近了，便问道：“太医可有说这肚里的孩子是孤的小侄女亦或是小侄子？”
“太医再厉害，仅凭把脉也不能知晓这肚里是男孩还是女孩。”熙宁公主十分有母性光辉，“男孩还是女孩都可，生产之后便可知晓了。”
“孤怎听说民间有句话说，肚尖是男孩，肚圆便是女孩。”李辞盯着熙宁公主看似又圆又似乎有些尖的肚子陷入了沉思。
熙宁公主彻底被她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颠，一旁的孟驸马赶紧上前去帮她顺气，她道：“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不过是随耳一听罢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也说不准，民间亦有酸儿辣女的说法，可当年韩妃娘娘怀着十三的时候，极为喜爱酸味，生下来的还不是袖儿这个公主。”熙宁公主摇了摇摇头，眼中是温柔的光，“前头有澜儿和汀儿两个这么闹腾的家伙，但愿肚子里的这个能乖巧安静些。”
“怎不见那两个小家伙？”李辞才想起熙宁公主家那两个黏腻的小家伙，她都来了有些时候了，也不见这两孩子的影子。
“回殿下，澜儿与汀儿此刻在进学，怕是不能来了。”孟驸马回道。
“你可不知道，那两孩子可稀罕他们的小妹妹或是小弟弟了，整日里巴着我要看肚子里的小家伙，为此甚至还吵了起来。”熙宁公主心情极好，“澜儿想要一个妹妹，说是这样他就有两个妹妹了。汀儿却想要一个弟弟，待他长大之后可以让弟弟帮忙做事了。他俩整日里吵得厉害，驸马看不下去，正好他们也到了进学的年纪了，请了一个先生到府上。”
熙宁公主仿佛如释重负，“总算得了几天清净日子。”
“三姐与姐夫倒是辛苦了。”李辞由衷说道。孩子可爱的时候恨不得能把你萌死，可顽皮起来也是把人累得够呛的，她也有些体会。
“日后待你有了孩子，个中滋味你也跑不掉要体会一番的。”熙宁公主忽然道。
李辞闻言脸色有些僵硬，只觉得生子这事烦人得厉害，又想起前不久父皇要给她择王夫的神情，心下更是烦躁，有些不耐道：“这事还远着呢，现在还为时过早。”
熙宁公主察觉她有些抵触的心理，便不再说这个话题，省得惹得人不高兴了。她挑了别的话题来说，孟驸马要去看看那两个孩子的进学情况，便起身离开。
小坐片刻后，熙宁公主有些困乏了，李辞便起身告辞。熙宁公主让孟驸马送送她，被她拒绝了，“公主府的路我都熟悉，自个走就是，不用麻烦姐夫了。再说，姐夫不得看着那两个皮猴。”
熙宁公主夜不坚持，遣了府上长史去送李辞。
李辞回了雍王府，一路上却在想熙宁公主说的那番话，胸中顿生烦闷之气，整个人显得越发焦躁。王府中人见自家主子一脸隐忍的怒气回来，不由得猜测主子是否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却不敢凑到跟前去触主子的霉头。孟深眼珠子一转，转头便把此事告诉了素芳姑姑。
晚间沐浴完毕后，李辞披着单衣坐在书案前，手里捏着一份吏部报上来的驿报，心思却不在上面。书案上的热茶换了不下三次，却是动都不曾动过一下。
日间熙宁公主说的那番话，李辞不得不在意，她到底是女子，哪怕是身份贵重的亲王又如何，就算不会如同平常女子一般嫁人生子，择王夫总归也是逃不过的，怕是早晚也会如同三姐所说的一般，生儿育女。
遥想这般未来的景象，与一没有任何情谊的男子诞下子嗣，李辞心中生出了抵触心理。可眼下，由得她不答应吗？
最迟炎夏末，父皇就该给她定下王夫人选了。
正当她烦忧之际，素芳姑姑端着补身汤进来了，见李辞眉头拧得快跟麻花一般形状，出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忧心之事？”
“也无大事，不过是一些公事罢了。”不知为何，李辞不想把心中烦扰之事告诉素芳姑姑，哪怕以前许多烦心事也是与她倾述的。
素芳姑姑看出她的敷衍之色，眼尖地瞧见李辞手上那份驿报颠倒了位置，她放下东西，又看见了早已经凉透的茶，说道：“虽说已入了夏，但夜间风凉，殿下仍要注意身体，不要着了凉。”
“姑姑，孤会注意些。”李辞揉了揉眉心，捧着热乎乎的汤喝了几口思绪却有些放空。好半晌，她才道，“姑姑，你说这王府里若有一个男主人可好？”
素芳姑姑愣了愣，随即神色放松下来，总算是知晓主子心情为何不好了。想起前不久宫中传出陛下的旨意，联想李辞的苦恼，如何不知道她是不想要王夫了。
“殿下若是喜欢，那便是好的。”素芳姑姑温声道。
“可若是孤不喜欢呢？”李辞一口闷气梗在心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家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喜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当初周王兄与襄王兄纳王妃之时，谈何感情？”
“殿下若是实在不喜欢，那便不要了。”素芳姑姑极为善解人意，“殿下的伴侣，合该是殿下喜欢的才是，总该选一个让殿下舒心的。殿下不喜欢，不选就是了。”
不选就是了。
李辞有些愣住了，真的能够不选吗？
“殿下可有喜欢的人了？”素芳姑姑问道，“若是有喜欢的人了，哪日也可娶回来。”
这不是素芳姑姑第一次询问李辞有没有喜欢之人了，眼看着李辞越长越大，另一半却是没有着落，难免替她操心。
喜欢么？
李辞陷入了沉思，蓦的脑海中出现一张脸，顿时觉得耳根子有些燥热，赶紧压下那有些荒唐的想法，赶紧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喜欢的人，哪是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
那种喜欢该是不一样的……吧。
她显然不想再多说，素芳姑姑也不追着问，嘱咐了几句后便体贴地掩门离开。
安王坠马虽然不了了之，到底还是有些影响，朝堂上安分了不少，周王党与襄王党少见的没有互掐，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安王休养了一个多月后，一瘸一拐地来上朝了，整个人显得乖戾了许多，好似笼罩在阴霾里。
安王伤愈回来，为表兄长的仁爱之心，周王与襄王、宜王下朝之后慰问了安王几句，安王脸上带着隐忍的笑，回了他们几句。李辞也跟着去了，却是缀在后面，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装透明人。
李辞也是有些害怕的，安王明明是在笑着的，可给她的感觉却是恨不得吃了他们。她忽然想起以往听来的一些话本里头讲，人突逢大难，性情便会大变的。
安王显然是往让人惊惧的方向发展了，听闻他在这一月内杖死了好几个奴才。
“小九作何站那么远？”几人正假惺惺地说这话，襄王却是看到了离他们好些远的李辞，挑了挑眉，眯了眯小眼睛道，“老七伤愈可是一件好事，我兄妹合该高兴。”
“这是自然。”李辞面不改色，笑道，“哥哥们说话，妹妹我插不上嘴，只好等着哥哥们说完了。”
襄王话里话外不怀好意，李辞如何感受不出来。
“原来如此。”襄王好似恍然大悟，未再多说什么。
几人也不久留，随后便纷纷告辞了。李辞需前往吏部衙门当值，辞别了这几人便往吏部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