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除夕夜晚, 诸王宗亲按例进宫守岁。
昭和帝于鸿德殿设宴，前来参加宴会的诸王宗亲可携带亲眷，但一般是携带正妃与嫡亲子女前来。鸿德殿位于摘星楼右侧, 每当除夕夜时，摘星楼上一片星光灿灿，与地上殿宇灯火辉煌交相辉映。
鸿德殿前是一条长长的水池, 池水清澈无痕, 拇指大小的锦尾鱼在池底自由自在的游曳, 池中央立着喷泉, 映着灯火, 映出了池底的星光熠熠。
除夕夜依旧落了雪, 李辞下了雍王府的马车，独自一人朝着鸿德殿的方向走去。她披了一件雪狐白边的大氅，外面又披了一件绛红色的披风，整个人仿佛缩在里面, 披风上落了雪花，四周的宫墙挡住了不时刮来的风, 倒也没有那么冷了。
李辞沿着水池前行, 行至鸿德殿殿门，瞧见了安王和宜王以及他们的妻女, 李辞与他们平日里往来不算多, 且这俩货对着她总有一股阴阳怪气的感觉, 说出来的话她也不爱听。他们又分别投靠了襄王和周王, 更没话说了。
几人见面, 面上见过礼，李辞就往殿内走去。
“小九来得早。”熙宁公主一家子已经落了座，驸马孟轩行仍旧是面无表情的肃然, 偏偏儿子正在闹着他，扰得他不得安生。
李辞问了声好，便在旁边落座了。这是家宴，正是天家联络感情的时候，座位并无固定的安排，所以李辞便随意坐了。两个小孩见李辞这个姑姑来了，欢呼雀跃着上来闹她，要她抱抱，李辞于是一手揽一个，满足了他们的心愿。
“今年似乎过得尤其快，一不留心便又是一年了。”熙宁公主感慨着，接着笑道，“今夜一过，大家都要老一岁了。”
李辞道：“三姐何必如此说，往后可还有得过呢。”这会昭和帝还没有出现，大家也都没有来齐，周王和解禁的襄王也没有看见踪影，所以大家只是闲聊着。
“姑姑，我们都要长大一岁了。”孟澜和孟汀接话，然后扒拉着李辞的手，要给她看看自己刚刚换的新牙。
“是是是，等过年，姑姑给你们一封大大的压岁钱好不好。”李辞神色温和，逗弄着侄子侄女，眉眼都带着笑意。她转头与熙宁公主说道，“三姐，你家这两个小家伙最近沉了不少，我都快抱不住了。”
“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了一些。”提到孩子，熙宁公主满带着母性，她招了招手，两个孩子就乖乖从李辞身上下来了，给他们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倒是你，眼看着年后便是十八了，婚事依旧没有着落，父皇也不提。”
李辞目光闪了闪，近来这个话题提得有些多了，眼看着她就要十八了，除了没到年纪的李袖以及年幼的李裕，适龄的皇女就她一个了，催婚这种话题难免就多了起来。
她只道：“此事不急，不急。”顺便喝口果酒掩饰一下。
熙宁公主似乎意识到李辞的婚事确实不能够马虎，她的身份太过特殊了，诸皇子皇女中唯一拥有皇位继承权的女亲王，亲事着实应该斟酌再三，此事应有父皇操心，她是不该多说的。不谈这事，她换了一个话题。
“年后再过几月，你便又要做姑姑了。”熙宁公主脸上溢满了母性的光辉，右手轻轻地扶着看不出来的肚子，两个孩子也依偎在身边，说要摸摸妹妹。
李辞被惊了一下，转眸去看那宽大的衣裙下掩盖着的腹部，起初并不起眼，细看之下，隐约能够看到一丝隆起，确实是有了。
“这，何时有的？”李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孟驸马，这家伙严肃的神色下，依稀有些神情松动。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三姐和姐夫的感情太好，实在难得。
历朝历代的公主驸马，感情不和只维持表面恩爱的大有人在，公主将驸马赶去驸马府居住，自己在公主府中养了一群面首供自己寻欢作乐，也是常态。远的不说，就说昭和帝的姐姐怡安长公主便是如此，这位公主行事毫无顾忌，宗室谁提起她都是摇头叹息。好在这位姑奶奶年岁不小了，这些年安分了许多。
“有四月了。”
“好事，明年我又多添一个侄子或是侄女了。”李辞笑道。
两人这般说这话，便见李袖牵着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过来，这是昭和帝最小的公主李裕，如今只有七岁，母家虽然不显，但毕竟是最小的孩子，也得到了昭和帝的疼爱。
李袖如今正是长身子的年纪，好些日子不见，身量长高了不少，她牵着乖巧懂事的李裕，带着她与两个姐姐见礼，倒是颇有一番姐姐的样子了。李辞好些日子没有去端和宫看李袖了，一见面才发现，这个疼爱的妹妹如今似乎乖巧懂事了许多。
她多日没有去见她，也没有闹着要如何，先来应该是先前的神情吓到了。再看看现在牵着最小的妹妹，颇有姐姐的风范了。
熙宁公主早早嫁人，与这两个小妹妹接触没有李辞多，但也很有长姐关爱妹妹的姿态，这两丫头的年纪也都不大，尤其是李裕与孟澜孟汀的年纪差不多，亲切地询问妹妹最近读了什么书、过得可好之类的。
小公主有些怯怯的，多是李袖在帮着回答。孟澜孟汀看见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姑，有些好奇，好在小孩子性子活泼天真，没多久就玩到一块去了。
“合着你在这。”一声笑语伴随着脚步声传来，李辞回头一看，便见新婚不久的李善携着他的世子妃刘姝出现。而一同前来的博山郡王夫妇与她们对视一眼，转身去与同辈宗亲交谈去了。
李善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世子妃，一副紧张谨慎的模样，他们俩来到李辞等人跟前，李善笑道：“我以为今你会来得晚些，没想到竟来得这般早。”
看到熙宁公主一家子，又与他们见礼。
熙宁公主眼尖地瞧见了李善二人的动作，笑道：“阿善，前不久姐姐才去参加你的婚礼，今日再见竟是连孩子都有了，你这速度可真是够快的啊。”
李善傻乎乎地笑，算是肯定了。刘姝将门出身，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李辞听罢就乐了，她叫道：“哈，你小子可要多谢谢我，你成婚那日，我可是给你送了送子观音的，这功劳怎么着也得分给我一份吧。”
众人一听也乐了，纷纷想起李辞那晚嚷嚷着要闹洞房之事，熙宁公主笑道：“你该是有一份功劳的，但最大的功劳也该是阿善才对。”
李善则是没好气道：“那晚之事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还好意思说出来。”他放狠话，“待到你结亲那日，我也去给你闹上一闹。”
李辞才不怵他，哈哈笑道：“那你就等着吧。”
这时，殿门口处传来一些动静，循着动静望去，原是周王和襄王一道来了。真是奇了，平日里不对付的两人如今一团和气，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没过多久，昭和帝也到了，晚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大魏皇室每一代子嗣都不算是繁茂，昭和帝所出现存的也就是四子五女，早先年早夭的也不在少数。宗室子嗣倒是多一些，不过这一代代的削爵下来，数量也不算是特别多。今夜也不是所有的宗亲都要出席，都是与皇室血缘亲近的。
比如成王一家、博山郡王一家、城阳长公主一家。
昭和帝依例按个问候各家，以示天家和睦。小辈也要被关爱一遍，赐下了不少赏赐，尤其是听说了大女儿又怀上一胎时，高兴之下，在赏赐了布帛之余，还升了驸马孟轩行的官职，李善夫妇二人亦是如此。
轮到襄王时，昭和帝看着有些憔悴消瘦的儿子，到底是心软了，这会是除夕，也不好说什么斥责的话，让他看顾好自己的身体，又赏了一些东西下去。
李辞抬眼去看襄王，许是这几个月的禁闭生活并不好过，襄王的面色明眼可见的憔悴了一些，便是身形都瘦了两圈，看起来是吃了苦头的。父皇看到襄王这样，必定是要心疼的，眼下这就已经心软了。
毕竟是家宴，昭和帝带头说起笑来，气氛一时间就变得很融洽了。到了最后，李辞执着酒杯追着李善跑了，昭和帝也不拦着，与博山郡王说起笑来。追到半道，熙宁公主家的两小孩拦住她，要尝尝她手里的酒。
李辞瞅了一眼面露反对又不动声色的孟驸马，来了恶趣味，不等熙宁公主出言阻止，喂着这两小只喝了半杯，“味道如何？”
“小九。”熙宁公主恼了，斥了一声，李辞哈哈笑着跑开了。
鸿德殿中分为格外明快，教坊司舞女翩翩起舞，伴着丝竹之音，美酒醇香，诸人脸上带了些薄红的醉意。月上中天以后，一些宗亲起身告辞离开，熙宁公主一家和李善一家因为有孕妇，也要告辞。李袖带着小公主李裕回去睡觉了，孩子太小，此时已然困了。
最后留下来的便只有李辞与周王、襄王、安王、宜王了。她扫了一圈，暗叹一声，到底是少了一个人，好几年了，父皇一直不肯让四姐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