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李辞觉得自己在看到那本名册上的两字时, 整张脸都是木的了。之前她从高太妃那里得回来的令人心里不爽的信息还一直困扰着她，这会又在秋闱应试举子的名单上看到了“宁祯”两个字，二者联系起来, 就不能不让人不多想。
她深呼吸一口，将名册合起，放在了一边。周围的礼部官员见她反应不对, 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殿下, 可是这名册有不妥当之处？”
这礼部官员甚是年轻, 在礼部的分量不大。年轻人都是有野心的, 他看重李辞身为雍王, 又是当今陛下最喜欢的皇女, 心里就存了巴结的心思。但他不会遮掩，眼中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稍微有一些眼里的人都能够看出来了。
李辞何尝看不出，她微眯了眯眼, 神色冷淡道了一声“无事”。礼部官员凑了个没趣，讪讪地退到一边去做事了。
秋闱一切事务准备已经差不多准备妥当了, 礼部由郎尚书带着这些班子经历了好几届的科举, 心里大多都有谱，做事也不易出错。如今只剩下一些些末的事情还未处理好, 其中应试举子名册核对是第二轮了, 为力求无误, 才如此行事。
李辞属于半途让昭和帝空降的, 周王又在此处积攒了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事务总成基本上都往他和郎尚书那里去，多数询问她意见的时候便应和郎尚书的建言。礼部更像是把她供起来了一样。
大魏疆域辽阔，地方省试后获得举人功名的读书人不知凡几, 秋闱一开，便一窝蜂地涌到了洛都来参加会试，人数便有几千之多。一上午的时间便用来核对名册了，李辞心里揣着事情，集中注意力看完了三册之后，便看不下去了。
午间休息的时候，好一些人聚在一起谈论事情，属于闲聊一类，这些都是不回家的人，并不是所有的礼部官员午间都会回自家宅子的。洛都物价和地价都高，勋贵官员也多，能在赤翎坊有自己的府邸的人，身份都是极为显赫的，多数是昭和帝赐下的府邸，少部分是自家用钱财买下的。绝大多数小官要么在距离皇城偏远的地方买了宅子，要么就是租房子住。
洛都长居不易。
周王先一步走了，李辞却没有立即回府，剩下来的官员们看着尊贵异常的雍王殿下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敢上前说话。一则是他们记着眼前的这位超品亲王是女子之身，他们身为男子总要避嫌；二则是他们听说雍王性情恣意，在摸不清这位脾性的情况下，若是冒犯了，后果便是冲撞皇室，罪名不轻。
于是，这些人纷纷作鸟兽散，留下了好大的一块空地。
李辞在原地站了几息，刚要转身离去，碰上了换下了衣服也要回家的郎尚书。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各回各家了。她回来时是阴郁着一张脸的，明眼人自然能够瞧见她心情不好。素芳姑姑看在眼里，嘴上却没有说，吩咐侍女准备好了膳食。
用过膳后，好些日子不见人影的李善来了。只是面色也不算好，来时就一副怏怏之色，看了就好不得劲。李辞见到他，才想起这家伙最近该是在忙着准备婚事，他与女方年龄都不算小了，当初双方下聘的时候就说要早办为好。
李辞观他神色，心下有个不好的猜想，面上的神色也不甚好看了，她问道：“瞧你这幅样子，该不是还在想着别的吧？”她是知道李善之前喜欢漪澜阁的那位纯思姑娘的，但到底从身份上论就很难相配了，更别说博山郡王府已与建威将军之女定了亲，这份年少时的情窦初开，只能够随风逝了。
李辞担心李善想不开，劝道：“你可得有些分寸，大婚在即，可不好做出什么让人难堪的事情。既然定了亲，就是担了责任，可别乱来。”她忽然想起了戏折子里那些逃婚的戏码，套在李善的身上，吓得她心里一惊。
李善叹了口气道：“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甘心而已。”他面有苦涩，“第一次遇到如此令人欢喜的女子，还没有个开端，便草草收场了。”
“一开始就不大可能的事情，执着也没有用处。”李辞看他心情低落，不知道怎么宽慰他，只好说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你那未婚妻我见过几次，性子爽快不扭捏，心性是好的。郡王妃与郡王叔总不至于害了你去。”
听说博山郡王妃为挑此儿媳费了好大的功夫，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一番，可见其上心程度。这年头高门贵族娶妻都讲究“娶妻娶贤”，要成为丈夫的帮手与助力，郡王妃又想让儿媳能够管住李善，更要花费一番功夫了。
“不说这个了，我省得。”李善摆了摆手，瞧见了李辞一身的常服，“我听说陛下封你礼部行走，帮办科举，可曾上手了。”
这两人之前都是游手好闲的散人一个，李善要成亲，成亲之后便要开始立起来了，博山郡王不会再允许他闲下去了。他本以为会一直闲下去的李辞，倒是比他还要早领差事，还是礼部行走，就由不得他不多想。
李辞听出他的暗义，也不瞒他，道：“我去时，诸事以准备齐全，余下不过是一些微末小事。”
周王初领差事时便是礼部行走，多年下去早已有了根基，李辞的空降，不管昭和帝其意如何，都对周王造成了一定的威胁，怎会不防着。但他做得高明，未曾显露出来罢了。
“不说这个了。”李辞打住了这个话题，想起适才在礼部名册上看到的名字，如今还觉得分外的扎眼，“你对宁祯此人了解多少？”
“你打听他做什么？”李善狐疑道，他可没忘了李辞是堂妹来着，莫不是少女怀春，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想想宁祯那货的脸皮还是颇受欢迎的。
李辞见他一脸“猥琐”瞬间就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没好气道：“胡思乱想什么呢？赶紧收收，我是今在礼部应试举子的名单上瞧见了宁祯的名字罢了。”
这回轮到李善惊诧了，“他竟然要参加秋闱？”接着眉毛往中间皱起，“不过若是按照坊间传闻他的性格，此事倒也不是那么让人吃惊了。”
“他此次下场，你觉着高中的几率有多大？”李辞问道，她现在心里可劲嘀咕的是某种猜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之前从来不参加赏花会的人突然在现场出现了，无论如何都不肯下场科举，怎么偏偏这次参加了。
李辞觉得处处透露着蓄谋已久的味道。
李善一脸“你怎么傻成这个样子”，说道：“你忘了前些年陛下曾经对宁祯大加夸赞了么。他的学识，不说顶顶厉害，但年轻一辈能比过他的一个巴掌都数不出来。此次他若下场，不敢说状元，前三甲是肯定有的。”
李辞沉默了，她父皇不会随便乱夸人的，能被他老人家看进眼里的必然是好的。
“怎了？我瞧你这样子似乎很不乐意宁祯高中。”李善看出李辞脸有郁色，联系刚才，猜测道，“宁祯哪里惹着你了？”
李辞觑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若是他惹着我了，你能替我教训他一顿？”
李善见她有些阴阳怪气的，心想果然是被惹恼了，虽然不知道宁祯哪里能够惹怒他这个堂妹，于是说道：“多的不敢，帮你套麻袋打他一顿出气还是可以的。”
他一脸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义气满满，李辞一点都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之前卫舯便是被这家伙套了麻袋。“得了吧，都快成亲了，少给自己惹事情。”
“诶，你倒是给我说说，宁祯到底怎么惹了你了？”李善见李辞不说话了，心里又好奇得很，忍不住问道。
李辞觉得他烦，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把事情的始末和她的猜测与他说了。
“你是觉得宁祯可能看上了折倾郡主，所以心里不痛快？”李善听后瞪大了眼睛，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这也太离谱了，且不论宁祯有没有那个意思，人家思慕谁你也能管那么宽？”
“你看问题的目光怎如此之浅薄？”李辞一脸“你可真傻”的模样，“宁祯是什么人，他可是周王的表弟，从头到脚都打上了周王的标记，阿容怎么能跟宁国公府扯上关系，那浑水岂不是越蹚越深了？再说了，婚姻大事怎能是被算计而来。”
李辞一脸的不赞同，李善却盯着她目光莫名带着探究，她被看得心里发毛了，“有话说话，作甚看着我？”
“我觉着你这态度有些过于激动了。”李善疑惑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必着急上火成这个模样，还是没影的事情，你光是猜测都跟火锅煎蚂蚁似的了，很是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李辞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瞧你这态度，你更像是仇视人家。”李善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说道，“看你之前那样子，宁祯都快成你仇人了，怎么好像是他在跟你抢人一般。”
“胡说，阿容又不是我的，怎能能用‘抢’来做形容。”李辞脸上一脸正色地反驳道，宽大的袖袍下手却紧紧抓住了袖口，心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怦怦跳了几下，面上还是保持镇定。她皱起眉，“都让你平时好好读书，说话都显出没文化来。”
“哟，雍王殿下说我没文化，您又看过几本书。”
这是来自学渣的互怼。
作者有话要说： 李辞：“胡说，孤那是要给阿容找一个绝好的对象，肯定得挑三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