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韩妃娘娘端着严谨的脸色, 默默看着眼前言辞诚恳的女郎,眼眸微垂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就是这样才会让人觉得韩妃为人严厉。实际上, 严谨与严厉还是有差别的。韩妃大家闺秀出身,一言一行都要求合乎规矩,难免会让人觉得她不好说话。
李辞性子散漫, 对上此类人压力是最大的。故而, 她遇上这类人, 一般是不欲深交的。若是长辈避免不了, 只能够受着了。
“所谓文武之道, 一张一弛, 小孩子正是天性烂漫的时候,适当去玩一玩也大有益处。”李辞硬着头皮说道,她不能够退缩,十三已经在换衣服了, 若是最后让十三失望了,小姑娘得有多伤心啊。
韩妃娘娘的目光落在李辞身上好一会了, 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这才开口道:“雍王殿下说的是,有劳殿下看顾袖儿了。”
这是松了口。
李辞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换上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笑吟吟道:“韩母妃放心, 袖儿是儿臣妹妹, 做姐姐的定当看顾好妹妹, 保证她回来时依旧是全须全尾的。”
眼前再过一年便要成年的女郎笑容灿烂,恍惚间那脑海中属于另一个人的音容笑貌渐渐浮现并与眼前人重合了起来,韩妃极为罕见地愣了一会神, 随后挥手道:“本宫有些乏了,袖儿应该在等着殿下了。”
李辞没有发现韩妃娘娘瞬间的出神,行了一个礼后便往李袖的寝宫走去。小姑娘在宫里闷得太久了,飞快地换好了行头,迅速地与自家九姐回合。一刻钟后,皇宫北门驶出了一辆马车,慢慢地朝着皇城之外远去。
她们先去了定北王府,邀赵容倾一道前去听戏。定北王府的时候一看来人是雍王殿下,知晓是来寻他们郡主之后,不用通传便直接放行了。李袖跟着李辞身后,她对定北王府还是有一定的阴影,小姑娘故地重游难免会想到那晚发生的事情。
李袖扯着李辞的袖子,李辞见她小脸绷紧,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键。她安慰道:“不怕的,卫舯已经得到惩罚了,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小姑娘目光发散,稍后又变为了坚定,从李辞的身后出来,“嗯,袖儿不会再怕了。”
李辞很满意她的坚定,“好了,我们去找你容姐姐吧。”
“唔,好。”李袖点了点头,竟然先一步跑到前头去,她回头朝李辞喊道,“九姐,我先走一步了,我要比你先见到容姐姐。”
李辞勾着唇笑了笑,赶紧追上去,“好啊,那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雅南轩里,殊禾听着逐渐靠近的急促脚步声,看向正伏案写作的赵容倾,“小姐,雍王殿下与十三公主殿下来了。”
伏案而作的赵容倾闻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瞬间便在书写整齐的纸张上留下了一个突兀的墨点,顷刻间便毁掉了一整张纸。然而少女却不以为意,微光打在她细腻光洁的侧脸上,渲染出一层极致的美,她清冷的眉眼开始带上了些笑意,“好啊,我们就等着她们来好了。”
殊禾点了点头,她对最近雍王殿下往定北王府跑的出勤率十分的欣慰,至少证明自家小姐在这位殿下的心上分量还是很重的,不然雍王殿下怎么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或许雍王殿下心里小姐的分量与小姐想要的分量不是同一实质的,但前景是客观的,这边足够了。
赵容倾停了笔,殊禾将书案上的纸张一并收拾干净了,那写上了字的纸张匆匆之下可以瞥见“周王”、“秋闱”之类的字眼,其余多的就看不见了。殊禾奉上了茶,茶叶是特意买来的上品,将热汤浇入壶中,茶泡开之后没多久,脚步声已经很近了。
“容姐姐,我们来了。”满面欢喜的少女掀开帘子,一眼便望见了端坐着的赵容倾,顿时笑容放大,“容姐姐,好些日子不见你,袖儿想念你了。”
李辞紧跟在李袖身后进了门,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坐着的赵容倾,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来,“这丫头真是好没良心,明明是我带她出来的,一进门就知道来找你了,把我甩在了后面,小没良心的。”
赵容倾回望着她,闻言勾着唇笑了,李袖已经扑倒容姐姐的身边,勾着容姐姐的手臂了,“谁让雍王殿下跑不快。”
“孤才不跑,有损孤的仪态。”李辞故意轻哼了一声,恰好此时赵容倾奉上茶,冒着丝丝的热气,李辞伸手去接了,不小心碰到了人家的手,有些微凉的触感,软软的,她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那手真是又白又好看。
明明只是碰了一下,那触感却是蔓延到了心里,李辞颇有些不自在,拿了茶就缩回了手,轻咳了一声以作掩饰,只喝了一口,热度刚刚好,茶的内在精华很好地融入了茶水之中,一口便舒服到了肚子里。
她本来不爱喝茶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赵容倾这喝的茶就格外的不一般,茶的醇厚在这都能放大了一百倍。这样一来,茶也是极好的了。
李袖喝了殊禾给她奉的茶,她年纪小,品茶还没有学起来,只是单纯地觉得好喝。
喝了茶,李辞便把来意说了。
“听戏?”
“对啊,九姐说近来京中来了一个戏班子,在大江南北都十分有名气。此番来到洛都,正好可以去听一听。”李袖说道。
听戏在大魏朝极为受欢迎,上至达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得了空有了机会必要去听一场戏作为消遣娱乐的。宫中也不乏有喜欢听戏的娘娘们,每至岁宴或是一些重大的节日庆典时,宫里便会请来有名的戏班子,专门为宫里的主子们唱戏。韩妃娘娘也喜欢听戏,李袖跟着耳濡目染地也觉得有趣,最喜欢的便是其中的一出《折梅令》。
“这戏班子听说还是北地有名的,且袖儿好些时日没有见你,顺便一道去看看。”李辞解释道,她也是听说了那戏班子是从北地过来的,想着赵容倾毕竟是在北地多年,回到洛都也不知会不会思念那边,才起了这个心思。
她说得不清楚,赵容倾已经明白了她的用心,眼里的笑意更深,说道:“请稍等片刻,我随后便来。”说罢,转身入了内里的房间。
李辞明白她这是去换衣服去了,便安下心等着。赵容倾并没有让她们等多久,不过一刻钟便出来了。身上的衣饰换成了略微朴素低调的款式,如瀑的青丝挽成了为出阁的发髻,简简单单地别了一支素净大方的簪子。
分明是往低调走了,可李辞看着,就觉得这人让人越发移不开眼了。
她一向知道赵容倾好看,果然是好看的人怎么打扮都不会变丑的。
春畅园戏班起源于北地,起初因为一出《蟾宫折桂》而名声大噪,那形容凄绝的名角在台上将故事娓娓道来,情真意切,直能够触动伤感之人心中的那根已是脆弱不已的弦,从此名声逐渐响彻大江南北。
这名声都传到宫里了,喜爱听戏的娘娘们逢年过节都要感叹一下何时能够听到春畅园戏班子的戏,然后叹惋不已。
“母妃念着春畅园的《蟾宫折桂》已久,此次春畅园入京的消息还是九姐告诉与我,不然我也会错过了。”李袖小脸上满是庆幸,转头问赵容倾,“容姐姐,你在北地日子长,有没有听过春畅园的戏?”
小姑娘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星光熠熠,充斥着好奇,赵容倾的清冷染上了暖意,转头看见李辞亦是目光专注地望着她,便回道:“当然是听过的,往日父王有宴,底下官员便会请人来唱戏,由此是听过几次,确实是有几分精彩的。”
“这样啊,唱戏的戏班子我见过不少,春畅园还是头一次,这次正好我们一道去听听。”李辞笑着说道,“此次他们在东坊市的坤一楼架了台子,听戏的人数必然不少,幸好提前预了座位,也不怕挤不进去了。”
到了地方,才发现人山人海的,用“人满为患”都不足以形容了。这春畅园的招牌一亮出来,引得它的狂热粉们蜂拥而至,坤一楼门庭宽阔的正门都堵住了。
“人好多啊。”李袖小脸忧愁道。
“不必担心。”李辞安慰道,她以来便向坤一楼管事的人递出了一个木牌子,那管事的人神色立即变得无比恭敬,带着她们三人绕开了正门,往一处隐秘的侧门进去。坤一楼的人早就料到会有今日的情景,为达官贵族们设好了贵宾通道,必不使贵人们被冲撞了。
李辞抬脚走了两步,回头望了望赵容倾,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眸时,又很快转开,她牵了自家妹妹的手,又朝着赵容倾伸出手来,神情中极力掩盖那份不自然,“我牵着你们吧,这人太多了,万一冲散了就不好。”
她觉得有些别扭,牵手这事情太过幼稚了,那是她小时候才干的事情,也是牵着赵容倾的手。那时两个小孩牵着手没有奇怪的,但长大了还牵手,哪怕都是姑娘也觉得有些奇怪,至少她是没见过京中那些个关系好的贵女们是牵手的,她们都挽手一道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