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秋识序带着封岁惜走到了那片林子里。
吴家镇地理位置好, 依山傍水，左右两边都被林子包围，他们醒来时所在的地方跟男女主是相反的, 从吴家镇后边的小路绕过去, 就能到达被食梦兽占据的巢穴。
食梦兽的洞穴布置得很深, 由于主人重伤, 洞口处布置的阵法无力支撑，被迫向外大咧咧敞开着, 两人从洞口进入，还要弯弯绕绕走好一段路。
封岁惜不言分说把秋识序挡在后边，“可能有危险，我走前面。”
秋识序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也许他本人没有发现，但是落在镜头里，他的眼神温软, 像一团飘在天空的棉絮。他应了声“好”，就这么乖乖地跟在了封岁惜身后。
不必秋识序指路，封岁惜鼻子一嗅，就知道食梦兽在什么地方，他精准地避开所有扰乱思路的岔口, 带着秋识序一路往深处走。
拖男女主的福, 食梦兽无力逃走，两人很快就见到了气息奄奄的食梦兽。
发觉有人进来，食梦兽警惕地睁开了瞳眸, 满含敌意的视线紧盯着率先进入的封岁惜，身下的爪子紧紧抓着地面，很显然, 它并不会就这么引颈就戮，哪怕是死，也会拼尽全力给敌人一次痛击。
然而当跟在封岁惜身后的秋识序映入它的眼底时，食梦兽猛地一缩，竟浑身发起颤来，这颤抖不是因为受伤过重肌肉反射性地抖动，而是因为畏惧，它在畏惧秋识序。
封岁惜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反问，而是看向秋识序，以眼神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秋识序盯着食梦兽看了两秒，率先抬脚要走过去，却被封岁惜拦住。
封岁惜一只手按着秋识序的胳膊，另一只手横在秋识序身前，宽大的袖摆垂落，挡住了秋识序大半个上身，提醒弟弟不要冒头，在他身后伸伸脑袋就可以了。
秋识序：……
他愕然一下后，微微扬起了唇。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走到了食梦兽跟前。这头在梦里还会努力给男女主最
后一击的食梦兽此时畏惧地缩成了一团，体型看起来比原来更小了。
秋识序从封岁惜臂弯底下伸手过去摸它时，食梦兽却没有躲，反而主动地往前凑了一点。
但它从的眼神和动作来看，它这一举动也是迫于恐惧。就像是牲畜在意识到将被屠杀时，小心翼翼地讨好屠夫。
封岁惜一只眼睛盯着秋识序的手，另一只眼睛盯着食梦兽。脑子里闪过的都是食梦兽突然暴起去咬秋识序的画面。
好在妖王的担忧并没有成真，秋识序的手在食梦兽的脖颈，这个无论什么动物都是要害部位的地方来回抚摸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食梦兽有什么动静。
它真的只是在卑微地讨好能主宰它命运的人。
不多时，秋识序在食梦兽的脖子下摸到了一条凸起的痕迹，这个位置隐蔽，又被长出的绒毛覆盖，如果不是这么仔细地一寸寸摸索过去，真的很难注意到。
那条痕迹十分平整，疤痕的直径也很细小，显然是用极细的刀锋划过，此后又经历过愈合治疗。以长生界的术法，这治疗手段用的很粗暴，秋识序仿佛能看见那个动手术的人有多漫不经心。
多亏了他当初昼夜不息地练习治愈术，哪怕那个只能引动一小点灵力波动的术法如今已经用不到了，却带给秋识序丰富的体验。
当着封岁惜的面，秋识序单手按在食梦兽的脑袋上，这头食梦兽大概以为秋识序是要捏死它，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嘴里还发出了求饶的呜咽声。
封岁惜心想这区区食梦兽不识好歹，正要吓唬一通，忽然发现秋识序合上了双眼。于是他闭上嘴，静静等着。
秋识序在闭眼的那一瞬间就入了梦，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仿佛忆起了无数个无法操控的梦境，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起。但此时他并没有时间追究这些，刚刚获得这个能力的他要赶紧利用它找到真相。
很快，这头食梦兽迄今为止的经历在梦境中一层层倒退。
从它来到吴家镇，到它从某个庞大的梦境里生出……
这头食梦兽的年纪
并不算大，短短十几年的经历在梦境中极短暂地一闪而过。
没有任何关于脖子意外受伤或者被人为切开的印象。
秋识序不相信，他第一个反应是它被人洗去了记忆。
据说，大脑是很神奇的所在，你一声经历的种种，大到生死之事，小到幼年时路过的一棵野草，其实都深深记得，大脑不会遗忘任何记忆，想不起来不代表忘记。
如果这在修仙界也成立的话……
几乎在这个念头掠过的瞬间，秋识序就无师自通了另一种能力。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往下沉，像是从记忆的浅层区，游历过了潜意识的深海当中。
在这片海洋当中，他感觉到轻松自在，像是回到了初生的温床，他在食梦兽的潜意识海洋里悠闲游过，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食梦兽的确有一段被“洗掉”的记忆，或者说不是洗掉，而是被修士运用术法，让食梦兽自己也遗忘了这段记忆。
大约是在几个月前，食梦兽被人捕捉，然后被按在地上切开了脖颈。
那人的手法极其细致，像是进行外科手术的医生，精准地避开了气管和动脉，然后将一卷布帛填入了食梦兽的脖颈之内，在之后，用治愈术潦草地让伤口愈合。
由于视角原因，食梦兽并不能看到给它动手术那人的模样，在它的记忆中，只有一截青色的衣摆，以及一双白皙纤瘦的手，是女人。
在这之后，食梦兽的记忆就断了片，应当是陷入了昏迷当中。
秋识序再睁开眼，封岁惜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专注，而在他睁眼的瞬间，对方眼瞳中的炙热飞快逃走，眨眨眼，只剩下往日里的温和，“弟弟，你醒了。”
听到“醒”这个字眼，秋识序判断时间过去了很久，他有些意外，“我睡着了吗？过了很久吗？”
封岁惜摇头，“没过去多久。”为了方便秋识序理解，他将手机举给他看，“看，只过去三十秒。”
秋识序：“……这么短时间，你怎么知道我睡着了？”
封岁惜不禁笑了
，他捏捏秋识序的肩膀，“你当本座这个妖王是白做的？”话音刚落，两人齐齐怔了一下，封岁惜的耳根几乎一瞬间就烫了起来。因为捏肩膀这个动作，是在梦里时，秋识序亲吻他时，妖王情不自禁下才会有的动作。
如今梦醒了，妖王只当一切了无痕迹，却在这时候突然想起，他到现在还以为那场梦只是自己的独角戏，做出这个举动时心虚得不敢去看秋识序，还欲盖弥彰地将手机又藏了藏。
只盼着秋识序不要看到那段“春梦”才好。
好在秋识序很快提出了别的事，妖王才暗暗松了口气。
秋识序：“这头食梦兽脖子里被人放了东西，你有没有办法拿出来？”
封岁惜下意识抬起手要给食梦兽斩首。
秋识序眼皮一跳赶忙拦住他，“留它一命！”
封岁惜及时刹住手，他的修为在如今的长生界上属于顶尖那一拨，只要不是仙宗剑门的掌门老祖同时联手，他谁也不怕。从食梦兽脖颈中取出东西还不伤他性命，只要他有心，不可能做不成。
很快，封岁惜就摸清了那东西的位置，抽出来时食梦兽只流了一点血，但这对奄奄一息又遭受惊吓的食梦兽而言，也是大伤了，食梦兽哀鸣一声，却在这时，一团灵光没入了它的伤口中，封岁惜给它度了点灵力。
食梦兽的伤口立刻痊愈了大半，脑子一歪昏睡过去。
而那条从它体内取出的布帛，则被封岁惜展开来，他只是扫了一眼，眼神就沉了下去。
这上面，记载了他下一次涅槃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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