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渣男发疯
齐宏博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的亲爷爷竟然会变成他乏善可陈的人生里见到的第二只恶鬼。
比起看上去跟活人没什么两样的秦晞而言，显然白衣散发没有腿，龇牙瞪眼飘着飞的齐老将军才更符合人们常识中对“鬼”的幻想。
齐老将军的鬼魂是那日秦晞上门吊丧时, 趁着他彻底消散之前，摄拿到那颗外表像是人们常用的香熏球, 实则是可以禁锢储存灵魂的法器中的。
“不肖子孙，忘恩负义！”齐老将军的瞳孔没有聚焦, 毫无生机地逸散着。
秦晞站在宫墙之上的哨塔旁，他今日穿了一身鲜艳的大红, 长发束在乌纱质地的网帽之中, 他往旁边的墙上惬意地一靠，双手交叉，皂面白底的长靴蹬在宫墙墙头，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与他的轻松自在不同。
被祖父的鬼魂掐住脖子的齐宏博已经开始翻起了白眼, 周围的守备警惕地拔出长刀退到三十尺外的位置，齐宏博徒劳地去掰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却无济于事,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掐死了的时候, 齐老将军的亡魂忽然松开了手。
秦晞转头看向宫墙之内，以皇帝为首的朝臣宗室们浩浩荡荡地正往宫门赶来, 他竖起二指抵住下唇，唇瓣微微开合：“苍天在上，齐氏逆子不仁不义”
“苍天在上。”齐老将军的亡魂机械而诡异地指着齐宏博大声说道, “齐氏逆子不仁不义，于家不修内宅，于国忤逆君王，歹毒寡义，阴险薄情, 齐氏有此逆子愧对苍天祖宗，愧对君王百姓！”
瘫坐在地上的齐宏博难以置地看向曾经宠爱自己的祖父，听他一条条例数自己曾犯下的罪孽，从年幼时对兄长的嫉妒诋毁，到祖父病床前逼迫齐广识分家出走；还有未曾娶妻便先置外室，为了谋夺妻子的嫁妆连唯一的孩子也要一起害死
“不、不！不是这样的！”齐宏博捂住自己的双耳拼命地摇头，“你不是我祖父！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他痛苦地呜咽着，还存有几分年轻时俊朗样子的面容扭曲了，五官都难看地挤在一起，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扭动，疯疯癫癫地叫喊着一些颠三倒四意味不明的话。
“岑氏仁德，不追究你之前做过的恶事，你却死性不改，无端诅咒岑家不说，竟还想勾结逆贼，阻止储君殿下正位大殿，留你这狼心狗肺的逆子在世，老夫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齐宏博的发髻已经完全散了，身上也全是灰尘，涕泪糊成一团，脸颊上还留着被人重重扇过巴掌的青印。
“不是的！祖父，都是封氏不好，是她先引诱我！”
他的嗓音破锣一样难听：“是母亲！对！是母亲，是她一直都讨厌岑氏！那些产婆都是她和封氏一起安排的！”
“不对不对！要不是岑氏善妒，占着正妻的位置不让，我们又如何会生出杀她的念头？！”
“都怪岑阁老！他为什么要回来？死都死了，为什么要回来！！”
站在墙头的秦晞“啧”了一声，摇摇头：“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贱人，着实是叫鄙人大开眼界。”
齐宏博在他眼中就像那烂泥滩子里的蛆虫一样，打死吧嫌脏，不打死吧，放在哪儿都觉得膈应。
此时皇帝等人也已经走到宫门口，手持刀斧的卫兵在前开路，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齐老将军僵硬地转动关节，向着皇帝跪倒：“老臣管教不力，家中出了如此忤逆之人，实在是不敢瞑目，无奈惊扰陛下，望陛下降罪。”
皇帝新奇地打量着齐老将军的亡魂，脸上挂着淡定的微笑：“老将军请起，此子罪行累累，并非全是老将军之过，您看，您小孙子虽然被宠惯坏了，但您家大孙子还是挺好的嘛。”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齐家大郎十多岁就离家从军去了，而齐宏博则是在齐老将军与齐母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皇帝这话明面上说齐宏博之罪错不在齐老将军，但实际上还是讽刺他没把孙子教好。
控制着齐老将军的秦晞被哽了一下，他变换手势，齐老将军的亡魂立马流下两串血泪，嘤嘤呜呜地鬼哭起来。
齐宏博也哀嚎着从宗室之中指认出了挑唆自己来敲登闻鼓的那个郡王，他跪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想要冲到皇帝身边：“陛下！陛下！是他，就是他要我来打断安阳殿下的立储大典的，都是他让我做的！”
卫兵立马上前将齐宏博压在地上，他挣扎着，用糊满泪水的老脸挂上讨好又谄媚的笑容看向皇帝。
皇帝的视线从齐宏博脸上飞速滑开，想要搞事情的郡王急得跺脚，立马跪下来向皇帝表忠心：“陛下明鉴！臣绝对没有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齐家二郎心思歹毒，想必是为了拉臣下水才故意这么说。”
“哦？”皇帝四下看了许久，都没找到他家相父的影子，“郡王何时与齐二郎有过冲突，朕怎么不知道？”
郡王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是去吊唁齐老将军的时候跟齐宏博起过冲突。
安阳公主状似好心地说道：“好歹老将军也是齐二郎的亲祖父，王叔在人家亲祖父的葬礼上与他生事实在是不妥当，也忒小心眼儿了些，难怪他要记恨你呢。”
郡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浑身都疯了一样地颤抖，原本轻视安阳公主的心思再也不敢升起半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像他这样的人，也只有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小命是捏在别人手里的时候，才会安分下去。
岑瑶心里无端地冒出了一句话，她仔细品味，发现这句话竟像是父亲就站在自己身边，用那种令她心安的声音慢慢说出来的一样。
可当她抬眼去寻，又没法找到秦晞的半点踪迹。
皇帝大手一挥，把跪地请罪的郡王，和疑似疯癫的齐宏博都先关押进天牢之中，等立储大典过后再行处置。
当卫兵把地上的齐宏博拎起来的时候，他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摆脱卫兵的钳制，他看见站在安阳公主身侧的岑瑶，双眼一亮：“瑶”剩下的话全都没能出口，他的嗓子突然没法发出声音了。
齐宏博更加惊恐地用指甲去抓挠自己的脖颈，双眼瞪得眼珠都快要掉出眼眶，他大张着嘴用力喘气想要发出声音。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跪地的老将军的鬼魂渐渐化作星点消散。
秦晞看见原本跟在安阳公主身后的岑瑶不知为何又折返回来，身穿女官服饰的岑瑶站在被卫兵抓住的齐宏博身前，齐宏博双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彩。
虽然没法发出声音，但秦晞一眼就知道这糟心的贱人一定又是在妄想着些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岑瑶一定对他旧情难忘啊之类的恶心念头。
秦晞被做出这番猜测的自己搞得一阵恶寒，他有些不放心地从宫墙头轻轻落到墙脚。
岑瑶站在齐宏博跟前：“我从前真是蠢，竟然看上你这种没出息的贱人。”
听见岑瑶这句话，齐宏博一下子愣住，而秦晞则是满意地停下脚步，双手负到身后假装自己是在看风景。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齐宏博，当初在你想要算计我性命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的下场？”岑瑶望着曾经的枕边人，那张陌生又丑陋的脸，心中忽然一阵轻松。
她明明怀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孩子，却被齐宏博污蔑成与人私通来的孽种；她曾经以为自己遇到了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却差点不明不白地死在荒郊野外的山庄子里；她曾经说服自己，只要上天能还父亲给自己，那她就愿意放下一切对于齐家人的仇恨。
岑瑶做到了无视齐家人的存在。
哪怕心中对于齐宏博的杀意在某一个瞬间无法抑制，最后她也是清醒地坚守自己的誓言。
“谢谢你给我的这场教训，也谢谢你总是在自找死路。”岑瑶怎么可能不恨，不怨？
她在生死一线中徘徊的时候，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可是抱着他的小娇娘正快活取乐呢。
岑瑶总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如果不是父亲出现，她的冤屈怕是只能伴随白骨被悄无声息地掩埋于地下。
每每午夜梦回，她都恨不能亲自提刀冲进齐府，把害了自己的贱人全都斩于刀下。
但是不行啊。
“我答应过的。”岑瑶微笑着，“我答应过自己，不杀你。”
她转身，走向正等待自己的父亲。
秦晞用一种新奇的目光打量起了自己这个被遗落在外的女儿，他没怎么养过孩子，对秦玑衡基本放养，秦晞记得自己是不喜欢小孩的，可在看见岑瑶的第一眼，那种像是被掩藏，又像是从来都没有过，被人们称之为“父爱”的情绪一下子压过了他所有的念头。
他一直以为岑瑶是个温顺的，有上进心，而且十分善良的女孩子。
但现在秦晞能明显感受到女儿在面对齐宏博时，身上翻涌不休的憎恨。
秦晞没法理解岑瑶为何要把自己的怨恨全都控制起来，不过这也足够表明岑瑶并不全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是一个需要自己时时刻刻为她铲除障碍的孩子。
“原来，是外道演法乱我心啊。”秦晞长久地注视着女儿，忽然明白这父爱究竟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预警：老秦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
这个世界结束，蹲在太虚仙境的玑哥也马上出场，我对老秦他对于“父爱”的感受的描写一直都是陌生啊，突如其来啊这一类的，他会爱女儿是有原因的，当然嫌弃儿子也是有原因的。
他是个很随心所欲的家伙，喜欢在道德的边缘蹦野迪，齐大哥只能算是老秦随随便便找的小乐子_(:3」∠)_
角色的想法和做法≠作者，要是将来他做了啥可爱们接受不了的事情，你们骂他别骂蠢作者qaq
感谢在2021-05-08 19:11:00~2021-05-09 21:0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李间jian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间jian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