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撇
封承看了她眼。
那个眼神, 郭青沉浸在提前透题的喜悦中，没有解读出他的无语和淡淡的嫌弃。
“不知道。”他说。
“你不知道？”你可是堂堂司之总！
“考核是杨总监和专项?组决定的，你觉得这??事我会亲自过问？”
封承习惯了位居高位, 领袖气质已经融成他个?气场的部分，稍稍个反问, 就散发出扑面而来的高傲。
郭青：“……”
好吧。
你是日理万机的司之总。
封承很大方地给她重新提问的机会：“你就没别的想问的？”
“没有啊。”拿不到考卷的郭青兴致缺缺。
封承意味不地盯着她。
片刻，面无表情道：“没有算了。”
她就是个白痴, 点都接收不到他的暗示。
-
这个年纪, 还能像孟春健这般无忧无虑的混不吝的富二代，打着灯笼都不好找了。
他自己醉得七荤八素, 拉着郭青说：“大哥, 你跟我说实话, 你是不是真看上我兄弟了？”
他拍拍胸脯，“咱哥俩谁跟谁！你要是真看上谁，你就说, 我立马把他绑起来洗干净送你床上。”
郭青没他醉, 但理智下线的也不少，跟着拍拍孟春健的胸脯：“够意思。”
孟春健指指帮?：“你就说！你想要哪个！”
然后对着或醉或清醒的其他?吆五喝六：“都过来！给我站好！我大哥选妃呢！”
俩?横行霸道地把每个?都品了圈，最后郭青摇摇头：“这届秀男不行。”
“哪儿不行？”孟春健问。
“长得不行。”
孟春健拍大腿：“大哥不生气，我给你再找几个来。等着啊。”
他拿出手机, 在通讯录乱戳通，始叫?：“喂~”
封承忍无可忍地起, 浑上下冒黑气。
朝郭青走过去，把将跟孟春健勾肩搭背的她拉起来。
“怎么插队呢你。”孟春健指着封承，“上后边排队去，还没轮到你呢。这届秀男不行，没素质。”
封承懒得理他, 臭着张脸把郭青往外扯。
郭青被拽得踉踉跄跄头晕眼花，根本看不清路，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几次想口让封承放手，都因为想要呕吐而失败。
下楼梯的时候因为颠簸，郭青更恶心了，赶紧往下顿。
封承蹙眉回头，看到她蹲在台阶上，脸痛苦。
他停下来：“怎么了？”
语气有点硬。
郭青皱着脸，从嗓子眼挤出来丝虚弱的声音：“想吐……”
封承抿了下唇，很无奈的?子，但紧拧的眉心不自觉地舒展许多。
“吐吧。”
郭青蹲在那儿，做好呕吐的姿势。
半天，点动静都没有。
“不吐了？”封承问。
她抬头瞅了他眼：“你看着我我吐不出来。”
封承：“……”
“那就别吐了。”封承对她点脾气都没有，表情看上去很凶，眼底是有热度的。
连抓着手臂拉她起来的动作，都比之前温柔了些。
郭青扶着墙站稳，问他：“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你说呢？”封承听到她那个语气就牙根痒。“都几点了你还在外面喝酒看男?，不用回家看孩子？”
郭青微微眯眼，露出个古怪的、颇有内涵的眼神，右手食指朝他点了点。
封承睨了她的手指，又抬眼睇她：“点我干什么？”
“你管我，你白痴！哈哈哈！”郭青得意地大笑，猖狂骄傲的?子，好似赢了什么了不得的比赛。
“……”
封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半晌，咬着牙目光幽深地说：“真是白痴才会喜欢你。”
不知是骂自己，还是在骂她。
-
“白痴让！不要挡路！”赢了场比赛的郭青志得意满，对着封承吆喝道。
封承的颌骨下颌角动了动，显然是在极力忍耐。
不知他用怎?的耐性忍住了没揍郭青，侧让，看着她跟巡山的山大王?，叉着腰甩着脚下楼梯。
刚下?层台阶，牛气冲天的她就脚没踩稳往下跪。
跪到半，被封承从后面揪住她的领子，不上不下地吊在了半空。
她扭头，封承漠然地乜着她。
郭青被吊得很难受，脖子卡着呼吸不畅，反手想把他的手挥，不知是眼花还是手不听指挥，通乱舞，连他根汗毛都没碰到。
“救命！”她艰难地说。
封承冷笑：“你不是很牛吗？”
郭青：“……不牛了。”
“谁白痴？”他问。
郭青在心里导自己要审时度势，但喝太多，不?心把导的过程也说了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忍辱负重诓诓这个白痴。我白痴。”
“……”
封承觉得自己再跟她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才是真的把白痴这个名头坐实了。
把郭青拎起来让她站稳，没松手，前后地走下楼梯。
郭青路都被他这?拎着，跟遛狗似的，非常屈辱。
出了酒吧，封承让?叫代驾的时候，她趁机把自己的后领子从他手中拽出来。
剩下帮?这时也摇摇晃晃地起出来，孟春健远远地嚷嚷：“我大哥呢？我大哥去哪儿了？……大哥！我找到?美?了！”
封承在他走过来之前，把郭青塞到车上。
“封承！你对我大哥做什么了？！啊~！”孟春健痛心疾首地冲过来，被封承脚踹。
封承冷漠而嫌弃地道：“交给你了。”
柯岩低头看看抱着自己大腿的孟春健，除了微笑，什么都不想说。
打发掉这个添乱的废物，封承转正想上车，脸色突然凝住。
原本停在他后的车，已经消失无踪。
“……”
后乱糟糟吵闹着，封承的脸色在夜色中看起来那么冷静，又那么阴森。
郭青，真有你的。
-
封承回到公寓，洗完澡倒头就睡。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叮了声。他没理。
分钟后，又叮声。
封承皱眉拿过手机。
看到郭青的名字，沉默地点信息。
【你欠我八个亿什么时候还？】
【还钱！！！】
“……”
又发什么酒疯。
封承秒钟都没犹豫地放下手机。
刚躺下，叮第三声。
封承的睡意被赶得干二净，干脆坐起来，重新拿过手机。
【快还钱，你不还钱我好着急睡不着】
他敲字回复：【账号给我】
那边非常老实地发来：【6218xxxxxxxxxxx】
【名字】
封承问完，拿着手机在左手心轻轻地拍，等待回复。
叮的音效响起，他的视线落向屏幕。
那边再次非常老实地回答：【郭青】
封承又问：【年龄】
老实巴交的郭青：【28】
这会儿老实下来，还挺听话，问什么答什么。
封承勾了勾唇角。
【最喜欢谁？】
点击发送的手指隐隐发烫，顶层公寓的玻璃窗外，霓虹夜景静谧深远。卧室的灯没，只有手机屏幕莹莹片亮区。
四周太寂静，心跳似乎都能听见。
还有不知哪座钟表的秒针，哒、哒、哒……
三秒。
对面的回复很快，可以推测出她对答案的不假思索。
【酸奶盖】
酸奶盖是什么？
封承的食指在手机侧缘敲了几下，手机的蓝光映着他的脸，看不出情绪，只见条笔直的唇线。
她的孩子？
封承轻哼了声。
把手机扔到边。
几分钟后又自己捡回来，敲字。
【我为什么欠你八个亿？】
但这次，那边迟迟没有再回复。
-
——喝酒不好。
翌日，郭青早醒来，看到昨晚自己撒酒疯乱发的几条短信，还有个?时之前封承打过来的通未接电话，冲大脑的第个念头，就是这四个字。
上班毫不意外地迟到，整个上午她都精神恹恹，脑袋里像灌了十斤铅，抬起眼皮都要费劲儿。
季淮东给大家会的时候，她完不在状态，甚至目中无?地趴在桌子上睡着。等季淮东说散会，她就准时醒来，拍拍屁股走?。
中午吃完饭才恢复精神，车去接崽放学的时候，她已经从行尸走肉的状态变得活蹦乱跳。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酸奶盖，她就充满能量。
就在即将抵达幼儿园时，就在某瞬间，像是道闪电从天而降劈中她的脑子，郭青猛地踩刹车，车轮与地面发出剧烈摩擦的狰狞声。
车刚停稳她就跳下车向后跑，不顾路?的侧目，直冲到个夹在咖啡馆与美容店中间的狭?店。
不足米五款的双玻璃打着，?边都放着展示架，摆满琳琅满目的杂志。
花花绿绿的封面、大大??的文字，令?眼花缭乱。
但郭青的目光精准地定格在上往下第二格、第三本杂志上。
《今日财经》
最“时尚”的企业家
封面上的男?穿奶油蓝竖条纹衬衣，堪比男星的颜值，让这本财经杂志夹在排娱乐时尚杂志中，点都不突兀。
正在系第颗纽扣的姿势，双手的骨节修长晰，上方是微微凸起的喉结。
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视线焦点落在远处，淡漠的眼神，让那张英俊的脸充满距离感。
照片看着和本??拽。
郭青气儿都没喘匀，指着杂志问店内的老板：“你们怎么在幼儿园口卖这?杂志？”
难以置信的、质问的口气，仿佛上面放的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
老板都被她这气势唬住，还想着自己难道不?心把私?收藏摆上去了？
心惊肉跳地从收银台后面勾着头看……
“财经杂志怎么了？”虚惊场的老板脸莫名其妙，“谁规定幼儿园口不能卖财经杂志？”
刚才猛地被惊慌冲昏头脑，郭青现在回过味，觉得那句话问的有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板不听她解释，据理力争：“哦，你不喜欢看财经杂志，别?就不看了？我这还卖母婴杂志、幼儿杂志、青年文摘，你爱看什么买什么不就行了，怎么还管我卖什么。现在的年轻?真是，怎么什么都有意见。”
“我只是看他不顺眼，对您没意见，真的。”郭青特别诚恳。
“你对?家不顺眼什么。”老板大概觉得她思想有问题，非常有社会责任感地想要纠正她的错误思想，“这正经杂志，这?你不认识？咱们幼儿园很多妈妈可都是他的粉丝，说是时尚界的钻石王老五，有钱长得帅品味还好。?年纪轻轻事业有为，多好青年呐，这期杂志上，可受欢迎了。你还别说，这?天就这本卖的最好。”
“对对对，他年轻有为?见?爱。”郭青掏出手机，“多少钱，我买了。”
“上面不是写着呢嘛，本十二块。”老板没好气地说。
郭青扫码转账，把杂志从架子上拿下来，刷拉撕掉封面。
这才松了口气。
她把缺了封面的杂志往收银台上搁，拍了拍：“既然您这么欣赏他，这本杂志送您了。不谢。”
老板瞪着她，表情看就是没见过这?品?的神经病。
郭青甩头，潇洒地走出去。
老板摇摇头，嘀咕：“真是神经……”
提前发现并解除了个隐患，郭青对自己的机智非常骄傲，步伐都迈得虎虎生风。
愉快地上了车，她发动车子，习惯性扫了眼后视镜——书店口，穿着短袖衬衫的老板站在展示架前，往第二排的空位上放了本杂志。
《今日财经》
最“时尚”的企业家
郭青：“……”
再次急刹车，甩上车。
郭青气势汹汹杀回书店口，在老板?倍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指着那本杂志：“你还有多少，我买了。”
老板脸上的莫名其妙慢慢地转变成“你怕是真的有病”。
有病归有病，这么好的生意不做白不做。他用手机指了指书店东北角，撕的牛皮纸封装，露出里面四摞差不多半米高的杂志。
“喏，在那儿了。”
郭青的视线跟着望，眼底缓缓升起绝望之色。
“看不出来你是他的狂热粉丝啊。”老板拿眼睛上下打量她几番，“看这期封面是他，我就多定了五百本，没想到有你这么狂热的粉丝，次就拿完了。还有好些熟客都来订呢，早说我就再多要个?百本。”
郭青话都懒得说，拿出手机转账。
狗屁的八个亿，她现在还得为了封承花五千块！
十分钟后。
郭青带着后备箱四百本杂志，面无表情地把车到幼儿园口。
坐在车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
距离她今年的生日还有二百零七天。
但她已经想好生日愿望了。
希望封承不要再拍杂志了，她点都不想再在他上砸钱。阿弥陀佛，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