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宁有种乎！
有敢质疑天人者，杀！
有敢不服从者，杀！
都没有等到人妖两族做出选择，不耐烦的天人们，便已经开始了杀戮。
一柄柄仙界飞剑法宝，飞向地面上，茫然、无助而又绝望的妖族和人族之中。
一颗颗头颅，飞向空中，永远的离开了他们的躯体。
这一刻，身首异处，鲜血满地的人族与妖族，不再有任何区别。
那一场荒诞的血腥屠戮中，不论是人族，或是妖族，几乎所有人，都忘了反抗。
他们无法理解，本该庇佑世人的上苍，为什么会要求人妖两族重新开战！
有些头颅，相柳甚至记得，那些曾是人族和妖族中，最杰出，最精锐的战士！
不论面对多么险恶的战局，多么恐怖的敌人，他们都未曾放弃。
一名人族战士倒了下去，可击杀他的，并不是仙人们手中的神兵，而是他自己的战刀。
他并非是死在仙人们的剑下。
而是自尽！
这把战刀的主人，还曾与相柳酣畅淋漓的，大战了整整一天一夜！
那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哪怕曾经是不同阵营，拼个你死我活的死敌。
相柳也由衷的佩服他！
可就是这样一名人族的无敌战将，距离成就仙人之体，也只差最后一线的超卓人物，竟然绝望的自尽了！
他们无法接受，惶惶苍天，竟然是如此无情！
被他们顶礼膜拜，宝相庄严的天人们，隐藏在仙人光辉之下的真面目，竟然是如此狰狞！
一声声绝望的，不甘的哀嚎，那是信仰崩溃、碎裂的声音！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终于！
两道不甘的身影，站了起来！
他们挥动着手中的黑色巨斧，和金色长剑，带领着人妖两族！
剑指天门！
向整个仙界宣战！
那一战，无关荣誉，无关利益，无关胜负！
只为了尊严！
人妖两族，共同的尊严！
南天门下，那一黑，一金。
诸天神佛之下，凛凛天威之下两道身影，是如此的渺小。
那一刻，本以为自己已经断绝情欲，这一世，都不可能再有半滴眼泪的相柳，泪流满面！
那一刻，一种无名之火，在他的心中，冉冉升起！
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感觉！
看着那两道身影，视死如归的身影！
相柳自降生以来，积压在心中的所有怨恨，仿佛瞬间宣泄！
直到几千年后，相柳为了复活魔尊，化身成为人间霸王，项羽之时，才偶然听到一句话。
那句话，瞬间勾起了他的汹涌回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诸天神佛，宁有种乎！”
诸天神佛，宁有种乎！
只可惜，就算相柳历经千年，终于找到了一句话，可以准确的描述当年的心境。
但他却改变不了，当年的结局。
改变不了，那场血染苍天，震裂九重天，名为“诛仙”一战的结局！
“锵！”
一道苍凉拔剑之声，瞬间将相柳从无尽痛苦回忆，拉回到现实中。
一道散发着浩荡天威的金黄剑光，自韩云的身上，冲天而起！
望着那道刺破长空的剑光，相柳的眼中，满是骇然！
“不可能！轩辕剑和盘古斧，早就在上古之时，和天门同归于尽，你怎么可能持有轩辕剑，人皇已死，轩辕剑绝不可能认他人为主！”
相柳怔住了！
面对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金黄金光，他甚至忘记了防御和躲闪！
原本以他数千年来，亲身经历的无数战斗经验，他的肉身，早就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如果韩云换做任何其他招式，向他攻来，就算相柳是身中幻术，也一样会自然的躲闪，或者反击。
甚至就算是因为中了天下至毒，全身麻痹，无法动弹，相柳的一身凶神煞气，也会自行护主。
可是面对这金色剑光，他却莫名其妙的放弃了抵抗！
那就像是一只野兽，遇到了天敌一般！
一道深深镌刻在灵魂中的“必败”念头，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升起。
“斩！”
韩云念动剑诀，金色剑光瞬间劈下！
眼看着，浩荡金色剑影，便要将完全不做抵抗的千丈上古凶神法体，一剑劈开！
剑光袭来，相柳虽然没动，但他身前的黑色巨斧，烙印着黑色魔字，魔尊圣印的巨斧，却自行动了！
巨斧正面迎上了，那散发着远古气息，仿佛穿越虚空，从千年之前斩来的一剑！
剑斧相击的一瞬，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一刻，相柳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了数千年前，回到了天门碎裂的那一刻。
“铛！”
一道不知是从天外，是从某个隐秘虚空，还是从相柳心中的钟声，莫名响起。
“铛！铛！”
又是两道钟声响起，就在三道幽远苍凉的钟鸣声中，相柳仿佛看尽了自己的一生！
无数回忆，无数的恩怨，在他的眼前，一幕幕看似飞快，却真实无比的，一一掠过。
幻如云烟！
再次睁开眼时，已是天朗气清。
韩云和相柳，对立而站。
这一刻，整座笼罩着大地的血罩，整座森罗血阵，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相柳耗尽一身精血，所凝聚的黑色魔尊圣斧，还有韩云手中的金色断剑，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相柳，也不再是如山岳一般巨大，九首妖蛇之体。
此刻的他，变成了一个容貌俊朗的中年人。
初看时，他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生，但眉宇之间，又似乎煞气隐现，仿佛是一个征战沙场多年，见惯了生死的无敌战将一般。
还有愁容，无法掩饰的愁容。
那一脸悔恨，无助，几乎到了绝望边缘的满面愁容。
“我败了。”
微微抬手，对着韩云惨然一笑，相柳向韩云无奈说道。
话音刚落，相柳的面容，便开始发生惊人变化，说出这简单的三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似的，只见刚刚那个中年男子，竟然一瞬间，老了几十岁一般！
满头黑发转白，挺拔的身姿，也瞬间佝偻，眉宇间那傲视天下的王者霸气，完全消失无踪。
刚刚那个精气饱满的中年人，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仿佛下一刻，就要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