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种子
“牧青？”
看着这个搂着自己的少年，刘纤纤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牧青！”
看到仇人的样子， 从恐怖魔使掌心探出头来的女孩疯狂的嘶吼。
“嘻嘻，牧青！”
在遥远的天边，一个戏谑却又冰冷，空灵却又狂暴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情况！
前后左右传来的呼喊让牧青陷入了迷茫，不理解自己啥时候女人缘这么好了。
不过他也明白此时明显不是梳理桃花的时候。
随着周围电流被黑炎点燃，身为魂体的他无法在这片空间中存在太久。所以他在最后一丝电流即将脱离地面之前，拖拽着刘纤纤直接化身流光，消失在黑色苍穹之上。
而在离开前，他对着下方云天放喊道：“局长没事，我救了他。”
孤独的人影缓缓抬起脑袋，遍布尘埃的眼睛缓缓望向了身后。
如果牧青说话有假，这将是云天放与人世的最后一次对视。
随即他就看到了在无数焦黑的恶魔尸体中，挣扎掠起的纯钧。
李峰没死。
于是离家的游子又有了牵挂。
即将合拢的昏黄世界在破碎，永恒孤寂的沙滩上响起了那永远不着调的声音。
“卧槽，拉兄弟一把啊！”
看着远去的牧青灵魂，神情变的灵动的云天放撒腿狂奔，随后他就看到了从岸边射出的骨鞭已经在骨鞭一端站着的牧青。
已经魂归本体的少年对着他说道：“来，让牧爸爸好好疼疼你。”
“滚！”
就在云天放堪堪触及陆地的瞬间，在其身后响起震天动地的嘶吼。
哪怕是牧青抽取了水晶柱中全部能量也无法伤害到的恐怖魔使，终于在沸腾黑炎的灼烧下开始抽搐哀嚎。
同时随着那黑色雷炎奔流，一直在恐怖魔使手心中的女孩也无法幸免，她全身焦黑，一些身体组织甚至开始脱落。
说到底，她就是个被“催熟”的婴儿，在经历了这么多打击后，那被强行成长起来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开始崩溃。
在经历了无数谋划与牺牲后，敢于向想一切发起挑战的人类终于看到了曙光。
少女在疯狂嘶吼，但是此时一直保护着她的恐怖魔使却再也无暇兼顾与她。在黑炎的灼烧下，她身体的裂隙开始增多，无尽的黑色血液喷涌，那其中蕴含的恐怖之力甚至让下方的黑色深潭沸腾。
无数恐怖事物在其中翻腾而起，一个个无比巨大狰狞的阴影被沸腾的黑水从下方涌到了上层水面。
“唔！”
恐怖魔使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她体内的火花涌动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不断的撞击着四周的黑炎，在爆裂的轰鸣中为她带来了更多的伤害。
这种前提下，一直与之相连的女孩也是感同深受。
如同破碎的瓷娃娃，她用脸上的洞口“看向”岸上的牧青。
“是你们逼我的！”
在所有反派用烂了的台词中，女孩一把扯断了身上的脐带，之后从一直栖身的手掌上一跃而下。
“不！”
恐怖魔使发出了哀嚎，在无数爆鸣中，她强忍剧痛弯腰想要将女孩托起。
但是那浑身的爆响阻碍了她的行动，让这位冠绝人间的可怕使徒身体踉跄间跌倒在深潭之中。
“成了？”
哪怕是从地狱里来回反复横跳过的牧青也没见过这个阵仗。
随后他就像想起什么一样，急忙捂住了嘴。
随后他就看到在深潭的最下方，有一个庞大绝伦的阴影在升起。
随后他就看到，云天放等人都看向了他。
乌鸦嘴！
女孩的身体在下坠，在她身旁跌落深潭的恐怖魔使在挣扎间溅起的巨浪就像是盛大典礼即将开始时，释放的烟花。无尽的星点与黑炎在阵阵悲鸣中，预示着女孩简短一生的终结。
“不！”
恐怖魔使发出了嘶声的哀嚎，就像是母亲看到孩子即将走向死亡，就像是亲生骨肉即将生死分离。
女孩并不是她的孩子，但是在其体内存在的时间却比在张清芳体内时间长。
这种血肉融合般的经历让恐怖魔使心中一直没被发觉出的东西被引动，就像那位痴女曾经为了保护她的孩子而奋不顾身一样，在混沌中的恐怖魔使将自己剩余不多的母爱全部倾注到了女孩的身上。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话，恐怖魔使的声音显得十分迟钝。但是和女孩不同的是，她的声音十分悦耳，甚至是空灵，让人闻之极容易忽略她的长相。
此时，在深潭中无助挣扎的她，对着前方即将沉落水中的女孩哀求道：“但是……请……请不要走，不要……再次抛弃我！”
她在仇恨与黑暗中蜷缩了太久了，从出生到现在，她品尝到最多的就是世间的一切苦楚与磨难。
在明艳的珠子，在黑暗的世界呆久了也会蒙尘。
而就在这无尽黑暗的岁月中，一个小生命的出现惊动那隐藏在阴暗中名为“人性”的东西。
在漆黑的夜晚也会有缝隙，正是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唤醒了林子花留在其女儿心中的一丝丝光明。
然而，此时这丝光明却在她的眼前缓缓沉入了深潭。
“把你的一切交给我吧！”
这是女孩进入谭中最后一句话。
于是深潭最深处的影子发出了无声的狂笑，他张开臂膀用堪比世界般广大的阴影笼罩了女孩的身形。
无数巨大黑色手掌从深潭中探出，它们如同饥饿的野兽，将一切它们能触碰到的东西全部捉住撕碎，而后送入女孩的口中。
无论是魔鬼、恶魔亦或是曾经无私保护过女孩的恐怖魔使。这些黑手都在女孩的授意下，全部撕碎，化为了最纯粹的养料送进了她的口中。
于是，原本堪称惨烈的伤口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开始愈合。之后这个幼小的身体再次开始成长。
七岁、八岁、九岁、十岁……
眨眼之间，她就已经长到了十六七岁的样子。
然而作为催生的代价，她的样子变的扭曲肿胀，就像是人类的外表下，被塞入了许多蠕动的肉瘤一样狰狞。
“不！”
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灌入了无数毒药一样，恐怖魔使发出了如同黄鹂啼血一样的尖叫。
她并没有阻止女孩对她的索取，哪怕她已经遍体鳞伤，哪怕她被那个视如己出的孩子撕扯的血肉模糊，骨断筋折她也没有阻止。
真正让她痛心的，是女孩的样子。
“太早了！”
恐怖魔使无助的恳求道：“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求求你再让她多多成长……一段时间。”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黑暗里无声的大笑。
扑通一声，刚刚借助云天放的肩膀踉跄站起的李峰再次摔倒在地，那原本还残存意识瞬间消失。
此时的李峰已经魂归地狱！
恐怖祭坛触底了，随着那个女孩投入下方阴影的怀抱，随着恐怖魔使大半个身体被吞噬，这个一直悬于天际的巨大肉球终于镶嵌在中天之上。
地狱钟嗡鸣大作，恐怖风暴从万米高空之上呼啸而起，那恐怖的力量直接撕碎了笼罩天际厚重云层。
此时，如果在近地轨道上环游的空间站恰好出现中夏上空，那么那里的人就会就看到，在那仿佛被铁幕笼罩的星球表面上突然多出了一个“洞”。
四周的乌云就像是遇到鲨鱼的鱼群一样，疯狂而迅速的逃离了中心点，只留下一轮带着妩媚妖异光芒的满月在天际之上。
月亮在哪里？
这是自当人类可以脱离浩土的引力，冲上宇宙后发出的第一声疑问。明明可以在地面上看到的巨大天体，在宇宙中却一丝踪影都没有。
而如今，如果有人就这个问题去问那些看到这一景象的宇航员的话，一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月亮就在莱安！
狂暴的飓风吹散了四周的乌云，这股从高空宣泄而下的力量如同坠落凡尘的流星，在一阵轰鸣巨响中不仅炸碎了地面，溅起的恐怖余波更是震碎了四周笼罩的光幕。
光幕虽然破碎，但是却没有恶魔在从人魔战场上冲出，因为绝大多数恶魔都被刚刚那巨大冲击轰击成了碎片。
之后从天空的圆月之上，有黑色的大手探落，将这些散落在地面的尸体和血肉一一卷起，送到了万米高空悬挂着的圆月之上。
城市之中，恐慌在沸腾。
但是这次的红布情绪并不是来自与外界，而是来自于所有普通人的内心。
曾经深埋心中的恐怖之种在这一刻开始发芽，原本同仇敌忾的人们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脑海中多出了一些记忆。
一些关于某种梦境的记忆。
在中心医院那次事件的时候，伴随着无孔不入的恐怖之力的，还有那足以让普通人惊出一身冷汗的可怕噩梦。
然而奇怪的是，当莱安民众从突如其来的沉睡中清醒时，却发现这种关于梦境的记忆居然消失了。
人的梦境有很多种，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在人清醒时被遗忘。
所以极少有人会去谈论梦境的事，哪怕是那些供职于灵能局的探员们。那场隐藏于一切黑暗之下的恐怖噩梦影响了莱安市的所有普通民众，但是因为这一切都隐藏在生活中最为常见的事件中，所以被人于无心中遗忘。
但是，民众可以遗忘，那些亲手播下种子的人却不会。
随着这些梦境涌出，人们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回到了曾经的记忆中。只不过因为噩梦的封存，恐怖的过往一直没有显现。
如今，随着这些种子生长，曾经根植于心中的记忆与恐惧的种子融合，化为了连生命都要为之颤抖的恐惧。
再多口号，再多的热血沸腾都是虚妄，从来自地狱的计划展开的那一刻，他们就没在乎过人类心中是否存有恐惧。
先前所有的计划都是实验，是一切终结的铺垫。
那些恐怖祭坛一次又一次的升空，就是为了在活着的人们心里，铺上一层来自地狱的罪恶沃土。
而当这层沃土到了一定程度后，来自地狱的恐怖意志就会亲自在那里种上一枚属于地狱的种子。
如今随着恐怖祭坛的触底，这一枚枚种子就这样生根发芽了。
无数普通人在悄无声息中陷入了最为深沉的睡眠，同时那些根植在他们心里的梦境则化为了现实。
于是，在圆月四周了星空。
每一个世界破碎，都会在深沉的夜幕上留下一个璀璨的光点。
而当这些光点连绵成片，就会变成一片环绕圆月的星空。
死人的记忆是有残缺的，是不值一提的。所以地狱的目标，一直都是生活在莱安乃至整个益州的活人。
只要他们从那场灾难中活了下来，只要他们心中还有关于那场灾难的恐怖记忆。
他们就足以成为恐怖地狱降临的信标。
莱安市上方的星空在蠕动，数以百万的星光簇拥着天幕中央的圆月。
世界在崩塌，确切的说是世界的光芒在汇聚。
此时此刻，全世界的观测机构都看到了这样一个奇景。
位于中夏版图边角的益州在消失，城市、乡间、原野、空中、地面一切一切的光源像是被一只大手驱赶一样，汇聚到了一个极为明亮的点上。
仿佛是光源在塌陷。
之后那个点开始大放光华，蓝白色的光华如同水银一般铺就大地，将被暗黑笼罩的一切笼罩，并赋予它们更加纯粹的黑暗。
破碎的星光之中，有万物消亡的声音传来。洞开在世界边缘的门户大开，无尽的血液自上而下涌出。
却又在触及那普天盖地的恐怖之力后，瞬间凝结，化为遍布血肉筋骨的蠕动肉壁。
密密麻麻的恶魔在这些肉壁上欢呼，它们从四处的裂缝中涌出，带来的还有无尽喷薄的熔岩与毒烟。
眨眼之间，整个益州的上空已经被月光与鲜血笼罩。而随着四周的光芒与恐惧汇集，这些光芒的范围开始增加，那些由血肉与墙壁也随之开始移动。
它们带着如同灭世巨兽般浩大的轰鸣，在陆地上移动。沿途无论是群山长河，还是城市村庄，一切的阻碍都被直接推平。留下的就只有触目惊心的血液和追逐毁灭的末日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