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那小子对你，好像不太上心啊
“对，我喜欢男人。”
“准确来讲，我喜欢你。”
这两日，余晖脑海中不断地徘徊着这两句话。
本以为郁盛把这一切点明之后，以他的个性会直接给这人揍一顿，然后跟他掰了。
结果现在…余晖僵着脸色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自行车后座上的郁盛，闭眼深吸了口气。
为什么他没忍心呢？
怎么就没忍心呢？
先不说这人和他以前的朋友差别太大，就说他总是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这一点…就足可以在他这里判死刑了。
可是为什么他还能纵容这小流氓安稳的坐在他后座上呢？
“你看我干什么？”郁盛叼着个棒棒糖，一脸无辜的抬起头，边晃脚边哼哼歌：“吃什么你想好了吗？”
余晖头疼的停下脚步，有些头疼的啧了一声：“你就不能不跟着我吗？”
“为什么？”郁盛抖了抖肩膀，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我喜欢的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啊。”
余晖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
他猛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撒开扶着自行车的手，让没留神的郁盛摔了个狗啃屎。
“哎！”郁盛这回真是没留神，牙磕在地上，衣服也脏了，嘴里的棒棒糖也碎了。
“你怎么这样啊，怎么撒手呢？”
“故意的。”余晖面无表情，特别坦然的承认了。
“干嘛啊？”郁盛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立刻拽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跟了上去，声音里多少有点委屈和撒娇：“你怎么这样啊？”
余晖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的道：“没干嘛，就是看你来气。”
这些腻味人的情话啊，刚开始听听还能让他有点波动---虽然那样的波动是愤怒。
可是这话一旦挂在嘴边，尤其是挂在郁盛的嘴边，他就有点忍不住揍人的冲动了。
“成。”郁盛委屈了一小下，立刻就回过味来了，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劲儿。”
可让人心动了。
余晖听了这话，猛地顿住脚步，使劲儿咬了咬牙，攥起了拳头。
极力忍住打他的冲动。
快要忍不住了。
“哎，今天我那几个哥们儿请你去吃饭，给个面子，去吃两口呗。”郁盛没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多危险的位置上，一手搭在余晖肩膀上，嘴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请我？”余晖挥开他的手，有些纳闷的看着他：“你的朋友，请我吃饭干什么？”
想见见我掏心掏肺也稀罕的不得了的人儿呗。
然而郁盛当时求生欲比较强，没敢那么直白的说出口，只是啧了一声：“你是不是我朋友吧？”
余晖无奈的蹙眉，语气间也有着平日里惯有的不耐烦：“啊，是，怎么的？”
“他们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你也是我现在最铁的朋友，见个面儿呗？”郁盛拍了拍刚才蹭脏了的大衣，装作不经意的抬起眼：“怎么？害羞啊，不让人见啊？”
余晖眼色一冷，立刻抬起了手，然而就在那一刹那，郁盛立刻一瞪眼，往后猛地蹿去。
得，这一下没打着人。
打了个寂寞。
“哎哟我的祖宗啊，一会见我那帮哥们儿你能给我留点面子吗？可别打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嘛。
可余晖这人偏不，有时候特阴的，动手不打别的地方，就打脸。
有几次算几次。
关键他那小拳头还带刺儿的，刮的人生疼…一疼要疼上好几天呢。
余晖闭了闭眼，脑海里属于郁盛的那个小人儿已经在那一秒种死过无数遍了。
“呼…”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重新睁眼转头看着他：“不是激我吗？好，我去，你…前面带路。”
“哎！好嘞！”郁盛眼神一下就亮了，猛地蹿起来，主动推着自行车，贴着余晖的身子就往前走。
一路上，一脸兴奋的郁盛已经在余晖脑子里死过无数次了。
他们那天晚上去的地方，是西区一个比较普通和平价的小店。
“就这地方，我以前最喜欢来。”郁盛帮余晖把车锁上，搂着余晖儿的肩膀就往里走。
俩人弯腰钻过街边支起来的帐篷，一进餐馆的小道儿上，烤肉的焦香和辣椒粉味儿就扑面而来。
余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了起来。
天色彼时已经黑了一半，外面摆的小桌上的烛光微微摇曳着，餐馆大门口的黄灯也被寒风吹得呜呜响。
“烤肉啊？”余晖问了一声。
“对。”郁盛笑着回了一句：“没事儿就吃烤肉呗。”
余晖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还整广告词儿呢。
俩人撩开了军绿色的门帘，往里头走去。
郁盛先是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这帮孙子人呢？”
余晖往跟他相反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三个狗蹦子在最里面的位置跟他们挥手。
他一把将郁盛拽到这边来：“你瞎吗你？”
“哎！”郁盛这辈子除了余晖最好的就是这仨孙子了，一见面自然也一蹦三尺高，反手扣住余晖的手腕就朝着他们跑过去：“你们仨到的早啊。”
“是啊。”陈放当时还没有媳妇管着，别提多猖狂了，一脚搭在凳子上，一脚夸张的抖着---据说这是欢迎新人的一种方式：“就等着今儿个宰你呢，可不得早到点，多看会儿菜单吗？”
“脸呢？”
“扔炭火里烤着呢。”陈放转了转头，一脸痞气的朝余晖挑了挑眉：“哟，给人带来了啊。”
啧…怎么觉得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呢？
余晖皱了皱眉头：“头次见面，你们好。”
头次见面？坐在最里面的乔安撇了撇嘴，心说这小子是不是记性不太好啊。
单是他俩就见过至少小三次了。
陈放也眯了眯眼睛，没吱声，腿也不抖了，慢条斯理的收了回来，他一双厉眼直勾勾的盯着余晖，似乎正在审视。
还是胡立军先咳嗽了一声，对着余晖微微笑了笑，调侃道：“你们俩坐啊，站在那儿就能吃饭了吗？”
陈放嗤了一声，转头有些默契的看了胡立军一眼，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对他耳朵说了句：“吃个屁，郁盛那王八蛋就该罚站。”
郁盛明显听见了，翻了个白眼，没稀罕搭理他，而是转头笑眯眯的问余晖：“你坐里面座外面？”
余晖沉默的看了他一会。
很久之后他还记得，他当时特别想跟郁盛说：“我想坐对面可以吗？”
然而他当时很给面子的没说出口---也是因为对面挤不下了。
“来吧，宰我吧。”郁盛从服务员手里抽出菜单，还没等对面那仨人接手，就把菜单收了回去，转交给余晖：“你先点。”
“凭啥？”乔安笑了，忍不住起哄道：“你见色忘义啊？点餐都不给兄弟先点。”
“嗯，怎么的？”郁盛把手往余晖腰上一搂，跟对面仨单身狗嘚瑟道：“见色忘义怎么了？”
“况且是陈放儿刚才亲口说的，菜单子都背下来了，那你们还看什么菜单，直接点啊。”
“郁盛儿！”余晖隐忍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警告般的看了他一眼。
郁盛搂在他腰间的手一颤，最后碍着面子没撒手。
点餐时候的气氛稍微还稍微有点尴尬，直到陈放再次开口问服务员小妞：“八二年拉菲有没有？”
“艹！”郁盛正好坐在他对面，狠狠的蹬了他一脚：“滚犊子，要和自己回家喝去！”
这下一桌才笑开了，就连一直有些别扭的余晖都噗嗤一声笑了。
他转头看着桌子上除了他的这四个人，心里突然涌上来一丝暖意…或许这些人，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糟糕吧。
他们或许只是这世界上另一种好人而已。
事实也的确如此，酒肉下肚，五个人也就都放开了。
“这小孩真不错，有意思。”陈放把酒瓶子磕在桌上，朗声笑道：“说实话啊郁盛，你眼光不错。”
“啧。”郁盛眯了眯眼睛，和他碰了碰瓶子，诚恳道：“终于说了句人话了，废话啊，老子看上的当然是最好的。”
余晖顿住夹菜的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男人喝高了，都一个逼样，嗓门像窜天猴一样，贼高。
周围人嘻嘻哈哈，余晖也挺乐呵，他眯着眼靠在郁盛身边，偶然间一抬眼，就发现胡立军在盯着他看。
胡立军冲他笑了笑，对他举了举杯，然后放下杯子自己走了出去。
“干什么去？别想跑啊。”陈放眯眼看着胡立军的背影。
“解手你也管？”胡立军无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余晖低头沉默了一阵子，也起身推了推郁盛：“你起开，我也解手。”
“我帮你？”郁盛这句话尾音儿刚落下，乔安那边就起哄了：“盛儿哥，你也帮帮我行吗？我喝多了手抖，拉链解不开啊。”
“滚。”
郁盛笑眯眯的给余晖让道儿。
余晖走没影儿了，郁盛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怎么办啊，越看越喜欢呢。
啥时候才能吃到嘴儿啊？
“喂。”陈放看见俩人走了，才收了一副不着调的模样，认真的问道：“你认真的？”
“废话！”郁盛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别搞劝我那一套啊，我不吃。”
“没劝你。”陈放垂眸打了个酒嘅，沉沉的叹了口气：“就是想弄明白。”
“我真想好了。”郁盛也收了不正经的笑意，一脸认真的看了看对面的那两个好友：“我知道你俩关心我，可是我喜欢男人这一点我自己改变不了了。”
“真改不了？”
郁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们想的简单。”
“那你就确定是这小子吗？”乔安有些担忧的问道：“看他那样，好像不太上道啊。”
郁盛顿了顿，半晌颇有自信的笑了：“他要是不是，那从头到尾也不会是，他要的确是，那这人就是我的…他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