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热心市民宿先生
“迟哥！”
办公室的门毫无防备被推开，坐在办公桌后低头不知道看什么东西的迟冬条件反射将手里的纸张压了下去。
小李没有注意到，抱了一摞账本送了进来：“迟哥，这是三个月来东二街上的单子……诶？迟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看到迟冬的脸色有些奇怪，小李顺势问了一句。
“没有……东西放这，好了，你出去吧。”迟冬垂着视线，摆了摆手示意小李往外走，“下次进来前记得敲门！”
“嗷……可是之前是你闲敲门喊进太麻烦来着……”小李絮絮叨叨往外挪，然后在水杯砸在脑袋上时及时闪了出去，混不吝继续道，“迟哥！不敢砸我了！越砸越笨啦！”
办公室的门重新被合上，迟冬确定对方走远后，才拿出刚才被自己压下去的东西——是一张纸，一张从宿意崇速写本上撕下来，并带有自己luo体画像的纸，其上还带着可疑液体干涸后的痕迹……
昨晚一时心急撕了下来，此时拿到手里才意识到这东西有多棘手，但真让迟冬就这么把这张画留在宿意崇那里，他也是做不到，烫手山芋似的扔也不是留也不是，迟冬忍不住在心里问候宿意崇。
最后，纠结半晌，迟冬只好从自己桌子最下面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将这张纸叠好仔细地夹了进去，重新放好。
眼不见为净地放在了最下边。
午间休息时，事务所大半人都回去午休了，整个办公大厅安安静静的，林生岁推开玻璃门倚在门口打量着埋头看账本的迟冬打量了许久，最终还是迟冬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对方，询问道：“干什么？”
“没啥，就是你这两天不出去了？”林生岁叼着酸奶吸管含糊不清道。
迟冬不出门，他抽烟都受到了管控，此时烟瘾上来，嘴里不咂摸个东西都不舒服。
“嗯。”
“嗯是什么意思？”林生岁不惯迟冬这臭毛病，话说不清他就能一直问下去。
“不出去了。”迟冬说道。
“小少爷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林生岁眼神是全然知晓的通透，他问道。
迟冬眼神闪了闪，最后也的确是认命，知道自己瞒不过林生岁的信息网，只得继续嗯了，一声，然后再林生岁继续发问时解释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他不会再找过来了，他想利用迟秋……”
“……”这话说到这里，原本还想问什么的林生岁也把微张的嘴闭上了，转为一声叹息，他知道迟秋是这混小子不能动的一根线，末了走过去伸手撸了一把迟冬的头。
和摸狗似的。
迟冬也乐得让他动，虽没什么太大表示，但会顺着林生岁抚摸的力道顺着蹭回去。
“头发长了。”林生岁噙着吸管说道。
迟冬点了点头，垂下视线，喃喃道：“哥给我剪剪吧。”
如果非要追究个根底，迟冬是林生岁从街上捡来的，十二三的年纪本应是穿的干干净净，天天按时上下学，最大的苦恼应该是手里爸妈的零用钱该怎么支配，但迟冬却在街上混在一群社会青年里跟着人打架。
一身破烂的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肮脏衣服，半长的额发遮了眉骨，却遮不住那野生小兽般凶狠的视线，他打架冲在最前边，下手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厉。
——如果不管，这样的孩子用不了半个月就会进去。
林生岁的人把这群社会青年打了个溃散，然后独独把这小孩留了下来。
小孩坐在报纸里，林生岁单手夹着烟，单手拿着电推剪贴着头皮从小孩蓬乱的发丝里划过去，机器嗡嗡作响下，露出青色的头皮。
“叫什么名字？”林生岁吸了口烟问道。
“迟冬。”
“为什么跟着那些人？”
“有钱。”
“……”林生岁噙着烟想了一会儿，然后不知出了什么念头，说道，“那换个人吧，跟着我吧，也有钱赚。”
电推剪下的脑袋动了动，吓得林生岁连忙抬起手，怕割了他耳朵，剃短了头发的迟冬露出稚嫩却精致的五官与眉眼。
在午后温暖昏黄的阳光下，十二岁的迟冬与二十五岁的林生岁对视，少年的眼睛看着男人慵懒一副睡不醒且不怎么可靠的脸，但却在看到对方的眼睛时，被其深处的坚毅与认真所打动。
……
宿意崇在把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回归到遇见迟冬之前的状态，那叫一个清心寡欲，而陈辰为此十分担心。
然后为了给自己的好兄弟排忧解难，想一出是一出的奇葩种没有选择喝酒蹦迪等庸俗项目，而是毅然决然，清新脱俗地选择了半夜叫宿意崇出去骑机车绕山，美其名曰吹风散心。
于是，深秋的季节里，吹了一晚上风的宿意崇第二天起来不出所料的发烧了，脑袋昏沉，肌肉酸痛，整个人精神状态十分差。
宿意崇睁着酸肿的眼打电话给陈辰，“亲切礼貌”地对他进行了早间问候。
量了体温处于低热状态，就着凉水吞了颗药，其余就没怎么在意，出门那一刻挺直腰身，他仍是矜傲风光的宿意崇。
不过，也不知道是药量不够，还是这场入秋的凉意凶狠了些，这个萎靡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两三天，直到第三天，宿意崇的腰板终于挺不起来了。
在会议室没精打采地听完总结，完事和助理往楼下走，准备去看新签的一处场地，一边耳朵里听助理汇报这次秀场人手不够，要临时招聘一些人员，谈及面试流程。
宿意崇一边听，一边走神，在想自己看完场地干脆回家睡觉好了。
正神游间，楼下大厅的闸机口处忽然产生纷乱，宿意崇本来没怎么在意，但人群里中气十足的一声“站住”让宿意崇停下了脚步。
“宿总，怎么了？”身边的助理跟着停下了脚步，疑惑道。
宿意崇皱着眉头转过身，看到被保安围着的那个人，不是迟冬还能是谁。
虽然知道对方不愿和自己又关系，但宿意崇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迟冬的状态明显是不对劲，虽说没认识太久，但三个月的相处里，还没见过如此失控的他，宿意崇靠近过去示意保安松开他：“你干什么？”
迟冬猛地被放开，往前踉跄了一下，被宿意崇伸手扶住，迟冬外套系在腰间，穿着没什么厚度的长袖t恤，宿意崇手心过高的温度透过不料传到迟冬的皮肤上。
是疑惑，但转瞬消失，在看见宿意崇的一瞬间，迟冬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眼里一瞬间生出希望，他扶着宿意崇伸手指向闸机口里面：“他……周冒……进去了！抓住他！”
宿意崇顺着迟冬手指的方向，果不其然在里面的人群中看到一个慌张逃窜的背影，没什么犹豫，他让保安进去追，然后给助理了一个眼神，助理了然的联系人去进行围堵。
“你过去也来不及了，等他们消息吧。”从没看过如此失态焦急的迟冬，宿意崇是有点疑惑，当然此时他也想和迟冬多说几句话，于是开始了没话找话：“他是谁？不会欠你钱了？”
迟冬没有回应，视线一直死死地盯着人群消失的里面，而就才此时，旁边打完电话的助理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打开了怀里的ipad，从里面调出一张简历转过去问道：“你找的周冒不会是他吧？”
迟冬抬头看清屏幕里的脸，呼吸一窒，忍不住上前要去拿平板，硬生生克制住，然后急切道：“是他！”
宿意崇也顺着看了过去，屏幕里是一张过于清秀的脸，以至于有些干瘪无味，双眼无神地盯着镜头，是想努力营造颓丧感，但画虎不成反类犬，只有呆板和木讷——挑错了风格。
在心里做个一个简单的点评后，宿意崇忽然猛地生出危机感——迟冬找这人干什么？！
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们一直站这里也不是个事，刚好追过去的两个保安此时也返了回来。
对着宿意崇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宿总，我们没追上那个人，他在二楼的厕所翻窗跳出去了。”
宿意崇也没指望这俩人能抓到，对着助理问道：“简历上有地址吗？”
助理点了点头。
宿意崇示意迟冬跟着他往外走，然后安排助理道：“把地址发我，然后你叫时副总过去看场地。”
“宿……”迟冬跟着宿意崇，似乎没想到二人会在这个场面下再次相遇，更没想到对方还要帮自己，正要说什么时，却见宿意崇抬手阻止他往下说有的没的。
“别叫我，也不用管我是谁，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你就把我当成乐于助人的热心市民宿先生就行。”宿意崇出了cbd，径直走向路边助理停放好的车子，打开车门看着迟冬，“你开？我开？”
迟冬抿了抿唇，几步跟上，从宿意崇手里接过钥匙，矮身进了驾驶位，宿意崇绕过去坐在副驾驶。
打开手机，看着助理给他发的信息：“北市郊，新二区……”
宿意崇报了地址，迟冬一脚油门车子平稳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