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正月初十那天，赫连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赫连雄。
按照惯例，赫连一家要留在香港过完正月十五才回来，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竟提早了那么多日子。殳觅馨下班回来看到客厅里摆了许多赫连雄从香港带回来的预备分给姜映和尤姨的土特产，心里非常纳闷。
“赫连他爸爸说赫连在香港那边天天被他姑姑骂，赫连吵着闹着要回来，正好公司这边又有事，就带着他提前回来了。徐朵和小鸽子说是要等过完元宵节再回来。”姜映正在房间里收拾赫连雄给的冬茸酥，以及包装好的深井烧鹅和花田乳鸽，嘴里念念叨叨的。
“你瞧他们，回回都这么大方，带这么多东西回来，这又是鹅啊又是鸽的，这得多少钱啊，不要又不好意思，你看那尤姨，人家给什么，她要什么，咱们就没这种脸皮，可你要是回回不要，别人说你假清高呢，唉，做人难呐。”
“也不知道你那个没良心的爹如今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呢，恨归恨，我倒希望他好好活着，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身边有没有一个照顾他的人呢？还有殳荇，不知道那孩子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每年过年，姜映都要把这些话重复好几遍，看着人家阖家团圆的样子，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每到这时候，殳觅馨总会安慰她几句，但是越安慰她，她情绪越发激动，殳觅馨索性就保持沉默了。
“你看看人家赫连一家多幸福啊，这样的父母以后老了也是享福的，你那个爹啊，不知道以后有没有人会愿意照顾他呢，年轻的时候就什么都不会，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殳觅馨在衣柜里面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门突然被敲响了，她急忙站起身，走过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居然是赫连。
几天不见，他变化蛮大的，视野上好像变高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把刘海撩起来的缘故。他穿着件崭新的白色冲锋衣，脚上踏着棉拖，整个人少了一丝以往的冷酷和深沉，看上去温和了不少。他一只长臂伸着，手里提着两包用透明纸包装起来的三角榴莲糖，殳觅馨记得，这也是香港特产，每年赫连雄回去，都会带几包回来给大家分。
“拿着啊。”赫连把糖递到她面前很久了，手都酸了，见殳觅馨愣在那的傻样子，心里非常不爽。
“噢……谢谢。”殳觅馨反应过来，着急接过他手里的糖，见赫连转身准备上楼，她急忙叫住他，“等等。”
“？”
赫连侧着身子，斜睨着她的脸，语气还是像之前一样恶劣，“干嘛？”
殳觅馨面对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她抬了抬手上的榴莲糖，无比真诚地说道，“谢谢你，新年快乐。”
赫连挑眉，轻哼两声，准备说些讽刺她的话，突然听到殳觅馨身后的姜映出声了。
“是啊赫连，新年快乐啊，今年又长了一岁啦。”姜映搓着手走到殳觅馨身边，随即从上衣口袋里面摸出那个早就准备好了的红包，笑着递到赫连面前，“虽然不多，但也是个心意，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赫连看着她递过来的那个薄薄的红包，心里非常嫌弃，他记得去年他就没有收姜映的红包，今年他也不想收。理由很简单，姜映是他家的佣人，收了她的东西，他以后就不好使唤姜映干活了，他可不想跟比自己低一个等级的人打交道。
殳觅馨看着赫连脸上流露出来的不耐烦，知道他并不打算收下，她怕母亲尴尬，还是拉下脸劝了句，“收下吧，这也是我妈妈的一份心意。”
“是呀赫连，你要是看得起阿姨，就收下吧，你看你爸爸带了那么多东西给我们，这一个小红包，你不收下我睡不踏实啊……”
“好啦好啦，啰哩叭嗦的。”赫连用手抽走姜映都快递到他鼻子底下的红包，嘴角撇了撇，转身走了。
殳觅馨听着赫连脚踩着楼梯的声音渐渐从头顶消失，她把房门关上，把手里的榴莲糖递给姜映。
姜映揉搓着手里的两包糖，心里不是滋味，“他以前还小的时候，总是吵着嚷着问我要红包呢，现在人大了，也不稀罕咱这点钱了。”
“人总是会慢慢长大的嘛……”殳觅馨拿上自己的衣服和脸盆预备去洗澡，脑海里仍然浮现着赫连刚才那副轻蔑的表情。
新学期伊始，学生们陆续开始返校。
经历了一个寒假，殳觅馨觉得似乎班里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细微的改变，不管是外貌上还是性格上。
班里闹哄哄的，上学期玩的好的几个照旧是成堆地扎在一起。棠禧把头发剪短了，之前两根可爱的麻花辫换成了一个清新的梨花头。棠禧把自己的椅子拖到殳觅馨的座位旁边，神神秘秘地把一张纸条塞到殳觅馨手里。
“觅馨，答应我，一定要去。”
“啊？去哪里啊？”说着，她就要打开纸条来看，被棠禧一把按住手。
“不行不行，现在不能看，你中午吃饭再看。”
“那你中午再给我啊。”殳觅馨觉得很无语。
棠禧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眨眨眼睛，“可是我忍不住嘛。”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棠禧催促着殳觅馨打开纸条来看，殳觅馨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放下手里的筷子，伸手去摸校服口袋里的纸条，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她放在抽屉里面了。
“嘿嘿，我好像忘在教室里了。”
“什么嘛，这也能忘。”棠禧不高兴地拿起筷子吃饭。
殳觅馨不懂，“到底是什么事啊？你直接跟我说不行嘛，搞得这么神秘？”
棠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良久，才开口，“那我跟你说，你不要生气噢。”
殳觅馨听她这么一说，隐约觉得那纸条跟某个人有关，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她说。
“是我哥啦，那纸条是他写的，他昨天让我带过来给你的。”棠禧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殳觅馨的表情，“他说有事情要跟你说，我让他自己来找你，他说怕打扰到你，所以……”
殳觅馨听到棠禧越说声音越小，仿佛此时坐在她面前的是个吃人不眨眼的怪物一样令人感到害怕，“我以为什么事情呢，这有什么呀，看你小心翼翼的样子，我有那么可怕吗？”
“你不生气啊？”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棠禧趁着殳觅馨这么说，赶紧放下筷子，手肘抵在桌子上，身体前倾，一双眼亮晶晶的，“既然这样，那你为啥不喜欢我哥啊？”
殳觅馨听到棠禧如此□□地问出来，着实被吓到了，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我……我……”
“我哥人又高又帅，头脑又好，脾气又好，而且他还暗恋了你那么久，真搞不懂你为啥不喜欢他。”
殳觅馨看着棠禧一副费解的模样，同时也在心里问自己，是啊，她为什么不喜欢棠朝呢？他是个多么优秀的人呐，放古代，有多少女子爱慕他啊，他能看上她简直就是她三生有幸，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哪有紧张？”
“明明就有……”棠禧撇撇嘴，正准备拿起筷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把筷子放下，用手指着她，质问，“你该不会喜欢赫连每吧？”
殳觅馨的精神瞬间振作起来，一双眼瞪得老大，“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棠禧听她突然把声音拔高，提炼出了她声音里的那一点点心虚的成分，用七分怀疑，三分探究的目光打量她，“最好没有，不然我跟你绝交。”她也是突然想起来上学期总有人把殳觅馨跟赫连每两个人绑在一起，才这么认为的。她私认为，赫连每那么讨厌的一个人，无论如何都配不上殳觅馨。
殳觅馨见棠禧把注意力转移到吃饭上面去了，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她低头望着面前那碗紫菜鸡蛋汤，看着上面浮起来的一个个油圈，发呆。
其实仔细一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赫连，到底是喜欢他的人，还是仅仅只是曾经被他电话里的那个声音打动了，不可否认，自从那次从传销里脱身之后，她看赫连顺眼了许多，并且慢慢地对他有了一些好感，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丝好感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直到某一天，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已经喜欢上他了。只是这喜欢来的莫名其妙，一点都不美好，并且还常常伴随着苦涩。
在仔细剖析后发现，似乎她从来都只是喜欢那种喜欢赫连的感觉，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到能与赫连有个未来，也许，冥冥之中，她早就预料到自己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不可能有结果的人……
明知道无法在一起，还是想要靠近，想要了解，想要喜欢，大概这就是暗恋吧！
这样一想，再去看棠朝，一切都好解释了，为什么躲着一个那么优秀还苦苦暗恋自己的人呢？是自卑吧，她一直都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一直都很清醒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与棠朝有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她告诉自己，棠朝喜欢的只是一个幻想中的殳觅馨而已，一旦他了解她，就会发现她有多么差劲。既然不喜欢，就不应该给别人任何希望，所以她只能靠躲避来减少与他的接触。
说来说去，她一直躲避他的理由一是对他无感，二则是想要维护住自己在别人眼中那一点少到可怜的美好形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