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 成长
滨大美院的课程安排有些随意, 黎明月的开课提过后,很快就排上了日程表。
黎明月看向沈砚冰:“我还没给同龄人上过课呢。”
说得再准确一点,她在景朝时和同龄人打交道的机会都不多。
沈砚冰笑:“紧张吗?”
“有点儿。”黎明月实话实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教。”
很多东西不是能讲解清的,她只能一遍遍演示, 能领悟到多少就看学生自己了。
“这样就可以了, 又不是教小孩。”沈砚冰让她放松, 黎明月想到教沈悦然时的混乱,蓦地笑出来, “再难也不会比那更难了。”
沈悦然就是教学难度的天花板。
事实证明, 这门书法选修课也没多少人是真正冲着学习来的,滨大美院本就不是国内排的上号的名牌,愿意沉潜在费力不讨好的传统艺术中的学生更是少数。
但也不是没有。
刘阳就是那个例外, 滨大书法专业的终极学霸, 滨大唯一入围兰亭展的人。
“老师, 我能录下您的演示吗?”刘阳端着手机问,“我想更仔细地看您的运笔。”
黎明月答应, “不要拍脸。”
刘阳:“当然。”
能入围兰亭展的人, 实力自然不差,放在滨大更是鹤立鸡群。
黎明月也知现代这个水平在这个年纪的可贵, 哪怕对方说话没那么客气, 也没放在心上。
——别人再怎么学她,她的就是她的,任何人都抢不掉。
这终归是要靠水平说话的专业,不管刘阳曾经怎样嚣张挑衅,现在在课堂上,还是得叫她一声“老师”。
沈砚冰最近交了稿, 工作闲下来,晚上同黎明月相处的时间也变多了不少。
黎明月最近晚上也闲不下来,一直坐在课桌前练字,偶尔站起来拍照发给章庆老先生。
沈砚冰看见了,“这个点了,章老还没睡吗?”
老一辈人总是睡得早,起得更早,她的外公
郑德行就是这样。
“老师什么时候看见,就什么时候回。”黎明月边说,边对这幅不太满意地皱起眉。
她起身研墨,端砚发墨细腻,她的心思却全在那字上。
总差了一点感觉,字形结构不够妥当。
第二天一早,章老给她回了长串的语音,黎明月一边点开听,一边看着对方发来的手写体照片,隐约摸到了问题。
沈砚冰发现黎明月更加废寝忘食了。
“我在准备突破。”
吃饭时,黎明月神采奕奕告诉她,“现在还在练习,如果是我理解的那样,那就成功了。”
沈砚冰不知道书法还能往哪突破,但见对方干劲十足似乎找准了方向的样子,不吝啬地鼓励起来。
“写好不容易,写出味道更不容易。”黎明月分享心得,“和前辈们比,我还差很远呢。”
沈砚冰轻笑,公主殿下很少有这样真心实意谦虚的时刻,这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章老先生——她虽然一直能欣赏对方的作品,但并没有多少独特的感受。
她没想到黎明月对他推崇至此。
兰亭展后影响力最大的就是国展,章庆鼓励黎明月参加,还推了几个征文写字让她积累经验。
黎明月来者不拒,尽善尽美得到老师的肯定后发表投稿。
不少书法人很快注意到,兰亭新星频繁被大师章庆推荐,有人主动去问,得到了乐呵的一句“是徒弟”的回复。
书法学院圈里简直炸开了锅。
前脚拒绝郑德行大师,后脚迈进章庆大师的门下,前一个做法让黎明月涨了一波名声,但加上后者,看起来就不那么舒服了。
这是一个讲口碑风评,讲人脉资源的圈子。
郑和章,一个南一个北,一个草书一个行书,虽然离得远,但最有名的就这两人,免不得多做比较。
连沈砚冰都收到了郑珂的消息:“这边师兄都要看她不痛快了。”
她说的师兄是郑德行的徒弟。
沈砚冰
好笑,“这么夸张?”
“这回小黎可是彻底出名了,刚入行的要把她吹到天上去了。”郑珂直感慨,“最近让她悠着点。”
“行。”沈砚冰也不打算让黎明月掺合进这是是非非里,她最近心无旁骛得很,没必要分神。
郑珂过来不只是提醒,发来一个勾搭的表情包,“你让她试试投稿《当代书法家》,我来看看。”
沈砚冰了然一笑,“麻烦你了,回头我请客。”
郑珂发敲她头的表情,“还是要看黎明月的本事!”
然而这其实是最不需要担心的,黎明月的水平自不用说,能拿到期刊主编前过目,得到对方的推荐语才是许多人可望不可及的。
在章庆的指点下,黎明月的书法和国画一路走强,投稿发表不断,身边主动求墨宝的人也多了起来。
挂在滨大展览的那幅字轴,这几天被人询价,黎明月得到报价后惊讶得张嘴,强装淡定:“可以。”
她镇定自若地敲了书房的门,进去同沈砚冰说:“我们要发财了。”
“……”沈砚冰面无表情,凝噎几秒,“文化人不要这么庸俗。”
黎明月这些天频频看到“恭喜发财”一类的祝福语,还以为是流行词。
她想了想,换了个更年轻的说法:“我们要暴富了。”
沈砚冰后知后觉地配合:“哇,太棒了!”
黎明月察觉到对方的敷衍,平静下来,委屈:“你都不问问。”
沈砚冰终于笑,弹了弹她的脑门:“有人来求赐墨宝了?”
虽然有些差别,但大体是这样的。
黎明月想起她的外公是郑德行,对这种事肯定见怪不怪,不由得有些滋味复杂。
沈砚冰一见就知对方的想法,哭笑不得:“这还只是开始。”
她斟酌用词,“你暴富的开始。”
黎明月眼睛再次亮起来,纠正:“是我们。”
沈砚冰一笑而过,语气郑重起来:“不要为这些迷了眼,你要清楚
自己的追求是什么——金钱只是附带的。”
“等你什么时候成了真正的书画大师,我一定比现在高兴万倍。”
黎明月没想到对方考虑得这么长远,一时有些羞窘自己的激动,她甚至还想了许多拓展字画业务的方法和门道——一番话让她清醒下来,讷讷地点了头。
现代社会到处强调着金钱,黎明月每天都在那本小账簿上加加减减,看着手机账户里的余额,不可避免地被这风气所影响。
沈砚冰意识到刚才自己话说得太重,这会儿补救起来。
“不是让你完全不接,但要掂量清轻重缓急,你现在年轻,正是修炼自己的好时候,不要花太多心思在取悦别人审美上。”
黎明月举手示意自己明白。
沈砚冰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笑,轻抚着她的长发,“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黎明月重重点头,眼神真挚而坚定:“我们会有想要的一切。”
沈砚冰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回答:“好。”
时间很快走到十一月的尾巴,滨城气温慢慢变低,走在外面终于有了寒意,沈砚冰连着几天都在给黎明月添置秋冬的衣物。
“最薄款。”黎明月强调,“真的不冷!”
沈砚冰总是生怕她着凉,一挑就是最厚款——走在校园里,黎明月常常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周迎和她们一起吃晚饭时,也忍不住问:“妹妹这么怕冷?”
黎明月下巴缩进衣领里:“一点点。”
沈砚冰哭笑不得,最后全随了她的便。
于是黎明月开始频频拿她的衣服穿,毛衣内搭和外套,一不留神黎明月就穿出了门。
沈砚冰看着衣柜里已经混在一起的两人衣服,好笑:“不喜欢给你买的新衣服?”
她比黎明月要高一些,衣服码数也偏大一码,黎明月穿起来总显得松垮。
此刻,黎明月正窝在沙发,脚盖着毯子,“买得太厚了,我穿你的旧衣服就行,不要再破费。”
沈砚冰也不拆穿她的
小心思,看向穿着她的针织衫的黎明月。
长发垂落到屈起的脚踝处,米白的针织衫有些松,但看起来并不显得没精神,反倒别有慵懒的风情。
尤其那双杏眼看过来时,简直要把人的魂魄都勾走。
可惜遇上了个沈下惠。
黎明月看着手机,翻着网页,偶尔轻飘飘瞥来一眼。
沈砚冰靠在沙发另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当作没看到。
突然,“哐”的一声,黎明月差点把手机甩了出去。
沈砚冰终于看了过来。
黎明月脸色涨红,弯身摸到掉在地上的手机,声音一抖:“……手滑。”
沈砚冰挑眉,“你在看什么?”
气氛有些微妙。
黎明月还低着头同手机较量,似乎遇到了大难题。
沈砚冰稍微移过去,凑头,黎明月眼疾手快地翻盖住手机,抿唇盯着沈砚冰。
“手机屏摔碎了?”沈砚冰问。
黎明月摇头:“没有。”
沈砚冰斟酌:“遇到什么问题了?”
黎明月摇头:“没有,真的。”
沈砚冰状若不好奇地坐了回去:“那好。”
她再看黎明月时,对方似乎已经解决完大问题,长长呼出口气。
沈砚冰便没再关注她的动静。
殊不知,黎明月在这混乱和惊险中,又完成了一次蜕变进步。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公主刷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