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七零极品原来
秦家人过来的时候正是饭点, 食堂里人坐满了人。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哇,你这个不孝女噢,居然躲在这里让我们好找!”
大家的视线唰一下集中到了门口, 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破烂的中年女人朝着食堂一角飞奔而去,一路上右手高高地举着, 让旁边的人都不禁缩起了脖子。
舒遥坐的位置比较靠角落,她是背对着门口的, 但这么大的动静她想要不注意都难,尤其那道嘶吼声还有那么一点耳熟。她回头的时候, 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绿裤的女人朝自己跑来。
舒遥很是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那一脸苦相的女人, 正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蔡小红。她迅速朝对方身后看去, 正好瞧见梁艳秋鬼鬼祟祟地挪着步子从门口混入了人群里, 而大门边还站着一大一小, 因为背光的缘故她没怎么看清容貌,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不外乎是她名义上的父亲秦二壮和弟弟秦东梁。
女人一到食堂就能在准确无误的找准舒遥的位置, 显然是有“高人指点”。舒遥见对方来者不善, 自然不会傻坐着挨实了那一巴掌。她可是很清楚, 农活干活的人力气有多大, 即便是秦老太太那种一把年纪的, 手劲都不输城里的青年小伙子, 更别说蔡小红这种年富力强的了。
那一巴掌下去,她就算不毁容也得疼上好几天, 那就亏大发了。
来不及细想,舒遥立刻站了起来,这时对方的掌风也到了——说时迟那时快, 众人只看到舒遥被打偏了头,然后就见她满脸痛色地捂住了脸颊。
原本舒遥还想挤几滴泪出来,但对着秦家人她实在做不来,只能震惊又错愕地先声夺人:“你又打我,你除了打我还会做什么?在家里你们吃干的我喝稀的,我拼命干活也得不到你半句好话,开口闭口就是赔钱货、吃白饭的,可我干活得到的工分难道还不够吃一顿饱饭吗?你既然那么嫌弃我,为什么不生下来就把我溺死,还是说你们一开始就打算好了,把我不死不活得养着,等年纪到了就卖给那瞎眼瘸腿的老光棍,好换那一大笔彩礼,给你的宝贝儿子花用?我都已经被你们逼死过一次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说到最后情绪上来,舒遥还真的红了眼眶,落在旁人眼里意外地获得了几分同情,有那想得深的更是一脸恍然,难怪她平日里那么不近人情,怕是在家里遭受了太多不公,要是再不狠一点岂不又得被人欺负。
无形中,给舒遥挽回了不少声誉,要是梁艳秋知道的话,怕是要气得背过气去了。
蔡小红被舒遥一顿抢白,当下就已经失去了先机,她以前被秦老太太压迫久了,本来也不是多么能言善辩的人,听了舒遥的话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刻就往那油腻腻的地上一坐,撇开双腿大掌一拍就嚎上了——
“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摊上你这么一个白眼狼!要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能有今天吗?你好赖不分,给你找的好亲事不要,偏偏和个穷小子私奔,你让我老秦家的脸往哪里搁噢!”
一句私奔顿时让众人侧目,舒遥咬了咬唇,身体承受不住般往后倒退了一步,避开了蔡小红的唾沫星子,这才幽幽地开口说:“你口中的好亲事,就是要比别人贵几倍的彩礼,把我嫁给一个已经打死过一个老婆的人吗?马家是什么人家,村里谁不知道,但凡有丁点疼闺女的人,都不可能把亲骨肉往火坑里推,我真怀疑我是你亲生的吗?”
“我——”蔡小红突然哑口,目光也变得飘忽起来。
舒遥心里一突,莫非自己无意中说到了真相?她立刻接口道:“就是堂姐再不受奶奶待见,大伯母还是很疼她的,我每每总是羡慕她,就算家里重男轻女,至少还有个人真心对她。可我呢?你们除了让我干活,从来都不会和我说一句话,更别说给我好脸色了。而奶奶总是骂我是捡来,难道真是这样吗?”
“你胡说!”秦二壮跑了上来,一口反驳了舒遥的话,他愤恨地指着舒遥,手上青筋暴裂,一副随时都会上手的模样。
旁边的人见了,纷纷让他有话好好说。
舒遥微微敛目,余光瞥见后面胖得跟猪一样的秦东梁,忍下心中的嘲讽,淡淡地回道:“就当我胡说好了,我以前告诉自己,忍吧,只要长大了就好,可是你们都不肯给我留活路,我跑掉,只是因为我想活着!我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为什么就不能当一回人呢?我本以为到了学校总能喘口气了,可总有人给我泼脏水,还有各种恶意的诋毁!我想,你们能找到这里,在这几百人的食堂一眼看到我,也是受了她的指点吧?”
最后那一句,让秦二壮和人群中的某个人一起提起了心,更是让围观者纷纷议论起来。
梁艳秋背后说人的时候,肯定没想过还有这一天,她让舒遥出了名,同时也让大家都知道了她和舒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这会乔珍珍又不在,大家能想到的人也只有梁艳秋,这里只有她才知道舒遥老家的情况,给人通风报信轻而易举。
有人直接招呼了同伴去校门口打听,想要确认是谁把人带进来学校。就在这个时候,地上的蔡小红突然开口道:“是我们自己找来的,和村长家的闺女没有关系!”
这话就如同“此地无银三百两”,舒遥都忍不住要同情梁艳秋了,这是找的什么猪队友啊!
梁艳秋有没有后悔,舒遥不得而知,但蔡小红的话一出口,周围人的神色都跟着变了。
偏偏秦二壮看不出眼色,跟着叫骂了一句:“你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我就问你跟不跟我们回去?要是你不听话,我们就去找你老师,找学校的领导说理去,看看你这样没德没品的人,他们还会不会留你!”
舒遥抿了抿嘴,将愤怒化作了满面的委屈,她扫了眼人群中某个地方,语带凄凉地开口说:“这话也是她教你们的吧?说我没德没品,可我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一没有害人,二没有背后说人坏话,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
不少人听了这话,一下就想到关于舒遥的流言最初都是梁艳秋传出来的,加上现在又把人家父母招上门来闹,真要论究起来没德没品的不是梁艳秋自己吗?
然而,有人不这么想,蔡小红听了舒遥的话,立刻大声反驳道:“我们怎么污蔑你了,不是你看中了那姓陆的穷小子,不要脸同他私奔的吗,这还不算没德没品?你们大家都来评评理,我哪里说错了,他们这样无媒无聘,换在以前可是要被沉塘的!”
她这话不说还好,是不是私奔且不论,大家听到“沉塘”两个字,一个个都带上了厌恶的神情。
更有那性子火爆的直接就怼上了,说:“都什么年代还‘沉塘’,你满脑子都是糟粕,现在提倡婚姻自由,怎么就不能自由恋爱了?我告诉你,现在反对包办婚姻,你卖女儿是要被抓起来的,还有这里是学校,不是你那封建闭塞的小村长,这里的人可都是接受过教育的,才不会被你三言两语蒙骗了去!”
舒遥心中默默点头,这会还拿封建余毒说事的,不是毒就是蠢。周围原本沉默的人都跟着声讨起来,谁会愿意自己的婚姻被套上枷锁,蔡小红想在这里求认同,完全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借机澄清了私奔的说法,道:“我找个岁数相当的人就错了吗,难道非要如你们所愿,嫁给一个能当我爹的人才是对的?”
秦二壮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想反了天去!”
舒遥身子一颤,似乎被他那一吼给吓到了。
世人都同情弱者,舒遥越示弱,秦家人就越显得蛮横霸道不讲理,加上同舒遥平日里的反差,就更为她惹来了许多的同情。
偏偏这个时候,那秦东梁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死丫头都是赔钱货,我是家里的顶梁柱,就是你的天,你敢反了就让爹把你卖给隔壁村的傻子,让他打死你!”
秦二壮闻言,立刻想把儿子的嘴捂上,但话已经出口,这样反倒是欲盖弥彰。
秦东梁还不到十岁,都说童言无忌,但这话能从他口中说出来,可想而知他平日里听过多少类似的话,而他那句“死丫头都是赔钱货”,更是充分暴露了秦家人根深蒂固的想法,而且还得罪了在场的不少人。
有人直接嘲讽道:“还顶梁柱呢,自己的妈躺在地上都不知道扶一下,我看你是块叉烧还差不多!”
这话可是触了秦家夫妻俩的逆鳞,好不容易盼来的宝贝儿子,哪里容得下外人责骂。秦二壮还知道克制,却也双眼通红地瞪了过去。而那蔡小红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叉起腰指着那说话的人叫骂道:“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贱货,我儿子是你能骂的骂,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说完还真的冲了上去。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好在有男生及时将人拦了下来,才避免了女生惨遭毒掌,但其中一个男生的胳膊却遭了殃,只见他抱着手臂一个劲地抽冷气,看得周围的人都心有余悸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秦家人的真面目彻底暴露出来,除了几个同样被荼毒不浅的依然同情着他们,在场的其他全都义愤填膺,把秦家当成了典型的封建毒瘤。
正当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校方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秦家的无耻行径数落了一通,大家众口一词,秦家想要反驳都大声不起来,最后被学校以扰乱教学秩序为由,让保安把人请了出去。
舒遥免不了要吃一点挂落,毕竟秦家人是冲着她来的,但在这风口浪尖上,学校还真不能做出惩罚的举动,不然就成了和秦家同流合污的恶人了。
倒是梁艳秋,事后证实秦家三人就是被她带进学校的。门卫说,她声称认识几人,说他们是同学的家人,就同意她把人带进来了。
大家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梁艳秋有通风报信,但耐不住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这时候大家对打小报告的人可谓深恶痛绝,学校考虑到舆论就让梁艳秋写了一份检讨,还将它张贴在了学校的布告栏里。
梁艳秋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头来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赔上了名声不说,原本对她颇有好感的师生也一个个疏远了她,唯恐一不小心成了她的告密对象。
而且经过这件事,无论是同学还是学校,对她的印象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她想要重新打开局面,就不是一开始那么简单了。
相反,舒遥经过这件事,反而洗刷掉了大部分的污名,除却一部分陆子瑜的迷妹们仍旧看她不顺眼,大部分同学都不会再用有色眼镜看她,有的甚至还特地跑来和她道歉了。与此同时,舒遥也去给那天在食堂里被蔡小红吓到的几位同学送上了一点安抚的小礼物,不知不觉中又给自己刷了一波好感。
到了这个时候,舒遥的大学生涯才算走上了正轨。
转眼到了期末,消失了几个月的陆子瑜终于出现了,那时舒遥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
对于陆子瑜的“失踪”,舒遥一度还担心过他的安全,但那位陈老师的出现,让她放下了这个念头,之后她专注于解决自己的麻烦,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没有对方的生活。
而且,舒遥私心里是有一些介意的,陆子瑜给她惹了麻烦,自己却躲得一干二净,原本还可以的印象跟着打了折扣。
哪怕对方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她也没觉得自己就该善解人意,尤其在这种关键性的问题上,次数一多就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上辈子,她爹和她讲过一句话,倒贴的永远不值钱,最好的例子就是他自己。
云家是商户,对上书香门第的徐家,多少有那么一点高攀的意思。云仲卿本身又是重情义的人,他怕徐氏嫁给他受委屈,就尽可能地对她好,家里交给她管,娘家人也帮她补贴着,就算她没有生出儿子,也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对方,从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有过丁点抱怨,反而对她更宽容了几分。可到头来呢?他出事后生死未卜,徐氏就马不停蹄地回了娘家,就算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可她却抛弃了另一个女儿,还在遭遇贼匪后轻而易举地答应了嫁给其他人。那件事过后,云仲卿只是养着她,不再对她有任何好脸色,她反而开始嘘寒问暖,一个劲地当起了好妻子。但那个时候,谁还会在意呢?
舒遥对此深有体会,因此她十分认同这句话。
倘若陆子瑜只能给她带来麻烦,又不能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解决问题,她会觉得对方是个麻烦还很多余。
她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不太对,似乎太过功利现实了一点,一点都不符合主流的思想。但在她看来,生活从来不是乌托邦,两个人想要处得长久,除非真的性格相合,不然谁也装不了一辈子,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真性情露出来,如果彼此依然满意,那才有可能真正走下去。
陆子瑜找来的时候,舒遥也没有直接同他抱怨,而是把人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凉亭里,周围很少有同学经过,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了去。
“乔家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舒遥开口打断了他,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陆子瑜不假思索地回道:“是宿舍里的人告诉我的……”
“好的,那你继续说吧。”舒遥说着拍了拍长椅上的灰尘,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
陆子瑜没有跟着坐下,他站在柱子旁边,看着舒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说:“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我不该留下一堆烂摊子……”
舒遥抬头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说:“乔珍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这件事情上没什么好多说的……不过,我没有习惯给人收拾烂桃花,这种事情多了会让我觉得很麻烦。”该说的话点到为止,若是这种事情一而再的发生,她只会快刀斩乱麻,解决掉一切的根源。
陆子瑜怔愣了一下,看着舒遥说:“不会有下一次了。”
舒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话说得再好也得看做的如何,这点暂时没法验证,她就先揭过不提。
陆子瑜见状,当即松了一口气,进一步解释说:“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当时我以为只是老师找我有事,没想到对方直接开了车来把我带去了研究所,等我想给你捎口信的时候,他们切断了所有的对外联系,说是要进行一个秘密项目,相关的人都必须待在研究所哪也不能去。”
舒遥微微颔首,这和她猜测的情形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为了保密两个字。
陆子瑜继续说道:“后来,研究有了阶段性的进展,有位陈老师可以暂时出来一趟,我怕你担心我,就拜托他来和你说一声……只是,他回去后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说到这,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又有些不愿意相信。
舒遥瞟了他一眼,打断他说:“骂我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我自己说了什么自己清楚,无非是没有对他毕恭毕敬,让他觉得我不识好歹怠慢了他,是这样吗?”
陆子瑜明显一顿,显然舒遥说的还不够到位,他摇了摇头,吐了口气说:“比这要难听许多,我当时差点以为他找错了人。可是他说出了你的长相,我就觉得很奇怪,以我的认知,你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舒遥抬头睨了他一眼,许久后确定了对方不是在说谎,这才轻笑了一声说:“我倒是不觉得奇怪,他当时就对我说了,回去后会和你好好聊一聊我的事,没想到他还真的言出必行。”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着陆子瑜问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和我说了些什么?”
陆子瑜神色一凛,直觉让他脱口而出:“他说了很难听的话?”
舒遥“嗤”了一声,单手支着下巴笑了起来,差点连眼泪都出来了。
半晌后,她才忍住了笑,侧过头看向了亭子外的半池荷花,慢悠悠地开口道:“你这么说话,让那位陈老师听到又该气得不行了,他可是很看好你的,说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前途一片光明不该被束缚,还说——夏虫不可语冰,让我有点自知之明!呵,真当自己是我的谁了,我能听他的吗?”
“当然不行!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和我说得根本不是那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根本不是好东西,他的话你一个字都不用听!”陆子瑜急了眼,一双眼睛都气红了。
舒遥回过头,看着他急欲辩解的模样,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带了一点漫不经心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吗?如果他没有刻意贬低我,外加指手画脚的话,我倒还挺认同他的说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错别字,周一再捉虫,(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