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婚礼当天。
陈家还挺不情愿的，因为livehouse那一出，让他们家没了面子。
碍不住程家给的条件诱人，他们还是答应了。
这天顾芸一也从国外回来了，瘦了很多，程穗有点没敢认。
程穗脸上有笑容，顾芸一丧着张脸。
她眼如枯井，往程穗脸上扫了一眼，“要和别人结婚了，还这么开心，看来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真爱嘛。”
程穗回她:“别顾着说我了，先想想你自己。”
顾芸一语气幽幽:“关你什么事！”
“这话也送你。”那自己的事又关她什么事呢。
去往教堂之前，程穗还见了一个人。
老六。
老六给了她一把钥匙，同她蹲在草坪边。
程穗并不知道这把钥匙是开哪扇门的。
老六点烟之前问她介不介意，程穗摇头。
他吸了一口烟，吐出云雾，自嘲笑了一声垂下头，他说:“这把钥匙，是开回信的门的。”
程穗有些惊讶。
“本来就是有两把钥匙的，黑子一把，我一把。黑子那把后面还给我了，就在我托给别人管理后的第三天。”
他又抽了一口烟，“你们应该都以为我不知道回信那档子事吧，其实我知道，门清的很，我还去看过。”
“摸过那一件又一件不属于回信的东西。”
“看着别人糟践我的心血，砸碎我的理想，把他们驱逐门外，丢进垃圾桶。”
他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神情。
“那你……”
“我为什么没有去制止吗？”他笑道:“我现在是个懦弱的人。”
程穗挺心疼的，他本来不该如此。
有些怀念那个洒脱的老六了。
“唉，今天是个吉日，不该听我这些晦气的事。”老六看着远方，“现在一把钥匙在池朝手里，我总觉得，那另一把应该在你手里。”
抽烟一根烟，他站起来。
程穗也跟着站起来。
“回信现在经营很好，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他扭头看着程穗说:“对了，还没祝福你们，我应该祝福点什么好呢……”
“祝福我们都有自由和爱吧。”
老六迟钝几秒，然后哈哈笑:“行，那就祝福我们大家都有自由和爱。”
-
下午三点。
庄严圣神的教堂，来的人都是直系亲属，不算多。
晚上的酒宴会大肆操办。
两对新人。
程穗心跳加速，听不见别人的话，神父说什么她也不知道。
直到陈宇轻轻碰了碰她。
她不回答神父的话，却问:“现在几点了。”
“三点零五分。”
程穗深吸一口气。
她说了一声“抱歉”，陈宇了然，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神父是个外国人。
她用英文对着神父说，我要追寻我的爱去了，再见。
说罢，提起婚纱裙摆朝外跑。
裙子底下的不是高跟鞋，而是池朝送的那双合脚的运动鞋。
教堂门口，于森丢过去一个本子，程穗稳接住，然后回头飞吻。
身后是一群人，他们似乎是愣住了。
“顾芸一，虽然你很讨厌，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最后，大家再也不见！”
一匹脱缰的野马，是再也握不住那根绳的。
有陈家的人想要追上去，陈宇抬手拦住了。
随她去吧，野马就该属于草原。
程穗不知道池朝会在哪，她心中的声音让她一直跑，什么都不要管，跑就对了。
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suv，车门大开，里面全是月季，而在月季之中，还有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猫，戴着红色领结。
视线左移，那正是她不可放弃的爱人——池朝。
他倚靠着车门，一身黑色西服，裁剪正合身，衬衫领子扣到最上面，一丝不苟的。
紧抿的双唇跟滚动的喉结透露出丝丝禁欲感。
她慢慢走过去。
“池朝！你来做什么？”
“抢婚，你呢？”
“逃婚。”
两个人不约而同笑。
她再晚来一分钟，他就要进去抢人了。
池朝扬起眉，“你要不要上我这条贼船？跟我同谋。”
“可我们不是很早就在一条船了吗？”
程穗再往前走，视线落在他夹烟的手上，“不是说好戒烟了嘛，怎么又开始啦！”
“第一次抢婚，有点紧张，”池朝的手心有些出汗。
程穗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见他欲把烟丢了，连忙出声:“别丢，我也紧张。”
于是两个人倚靠着车门交换了一支烟。
久违的尼古丁滋味，依旧让人上头，跟那人一样。
上车之前，程穗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提起裙摆，露出那双运动鞋。
她问:“好看么？”
池朝很认真点头，“美。”
“你也很酷。”
西服运动鞋。
婚纱运动鞋。
没有提前说好，他们如此同步。
上车系好安全带。
程穗回头看，没人追上来。
“他们居然没追上来。”
池朝发动汽车，“他们再也不会追上来。”
“怎么这么肯定？”程穗看他。
池朝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因为我把你赢了过来。”
后座的月季和猫，以及那个本子，是他们目前的所有。
这辆车没有目的地开。
在一个路口突然停下，程穗下意识往窗外看去。
只见那里站着易年、周沉、吴平野还有好久不见的赵喃、周叙，老六和于森最后站出来的。
他们一起挥手，口中说着祝福的话。
程穗泣不成声。
她摇下车窗，风很大，她的头纱往后飘，程穗一把扯下，做捧花丢出窗外。
赵喃这一刻有感应，跑上前去接。
“再见啦！我的朋友们，你们也要幸福平安！”
大家都要幸福平安，才能不负这场相遇。
车继续开。
人的身影越来越淡。
程穗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出来，哭到不能自己。
池朝递过去纸。
后座的草草一直喵喵喵不停，主人哭了，它也很着急。
程穗把它抱到怀里来。
“妈妈不是伤心，这是开心的泪水。鸟儿飞了，重获自由。”
小猫咪不懂，只想让她不要再落泪了。
程穗哭够了，她的嗓子有点说不出话。
池朝问她想去哪。
她播放了一段很早的录音，磁带的音质。
“亲爱的，我们要在这个混沌的世界像一条鱼一样，自由自在游动，累了就回大海。”
“池朝，我知道你想回大海了，所以我们回去吧。”
回大海。
池朝调头转弯。
车内放起轻缓的音乐。
程穗没有睡着，怀里的小猫咪已经熟睡，她看着窗外。
树木倒退，胶卷的回片声在耳边响。
过往如一带电影胶卷。
故事开始是在公路疾驰而行，结束亦是。
－
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不少媒体都好奇陈家的感受，纷纷去采访。
只有陈宇接受了采访。
被问及，是否恨程穗时，他不解反问道，为什么要去恨她？
她有权追求自己的爱，现在21世纪，像我这样父母包办的婚姻不应该再存在了，人人都有追爱的自由。
又被问及，那是否爱她？
他沉默良久，说:“她很美，很有才华，我想，不少人都会对她心动。”
记者欲再提问。
他摆手道:“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了，你们再追问下去，会对她产生困恼，这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我想，到此打住。”
他们这事在热搜第一挂了很久。
南下乐队的粉丝这次没有骂乐队突然消失，都在感慨:原来我们的鼓手帅哥勇敢寻爱去了啊。
就原谅这一次他们消失吧，有告过别了，在那每次结束的那首《傍晚去看海吗》里。
河岸旁寂静的老树，风吹了又吹。
车辆停靠歇息，他们享受了一会惬意。
再次上路时，车开到一半没油了，就近找了加油站。
加油的人员看见他们的着装，祝他们长久幸福。
他们说谢谢，赠上了一枝月季与一捧糖。
这糖估计是吴平野他们放的，歇息的时候才发现。
正好成了喜糖散出去。
离海还有很远。
程穗的目光偷偷看了池朝很多次，有些不真实，他们可以再也没有顾虑的在一起了。
不知道在哪里又停下了，他们这一路走走停停。
池朝问她，要不要下去走走，她看了眼窗外，说好。
很安静的一条路，路边还有几户人家，冒着烟火。
抬头往天上看，烟成了云，太阳快要躲进山中。
她唤他:“池朝。”
他应:“嗯我在。”
唤了好几声。
两个人沿路走了一会，忽然看见教堂建筑，很破旧，已经废弃掉的。
二人对视一眼，点头。
十指相扣奔过去。
教堂的门推开都是吱呀响，灰尘很大。
这一刻里，灰尘不是灰尘，是从天而落的花瓣。
吱呀声是伴奏旋律。
他们携手步入教堂，每一步都走的坚定。
嘴中唱着入场时的旋律。
走到了雕像下面，他们面对面站立。
“我们再跳一支舞吧，像刚开始的时候。”
“好。”
这次他们默契十足，完美跳完一支舞，最后结束，程穗踩着他的鞋，吻上他的嘴唇。
在这破败摇摇欲坠的教堂，他们共跳一支舞。
云和风在黄昏中接吻，他们神的庇佑下接吻。
池朝单膝跪下，拿出一枚戒指，“亲爱的程穗女士，我能否有幸成为你的丈夫？”
程穗听见自己清脆有力的声音，“能！”
一枚素圈戒指慢慢推进她的无名指中，尺寸刚刚好。
那是池朝一握就知道尺寸的手，念了好久的手。
早就很久以前，就想套上一枚戒指。
没有见证人，这世间万物都是见证人。
他们在这一秒里成为夫妻。
往后的日子里，池朝逢人就说自己是摄影师程穗的丈夫，炫耀意十足。
而程穗，逢人便说，瞧见那个男人没有，是很有名的鼓手，我的男人，我至死不渝的爱人，我是他妻子。
他们都以彼此为荣。
走出教堂，正是好景色，黄昏时刻。
他们靠着车，点了一支又一支烟，这太疯狂了，短短几个小时里，他们做了人生中最疯狂的事！
烟没了，日落也走了。
很晚的时候他们才到海边。
是不知名的海岛。
浪大，风也喧嚣，远处灯塔发着强光。
她再次见灯塔，登灯塔。
侧过头去看池朝，池朝也在看她。
“池朝，到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