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事与愿违
萧凌云一开始就放开了声音。目光定格在面前的剧本上。他说得很慢，仿佛是在给一群孩子读书。他的发音也很好。不过有点平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有了改变。
“如何？”杨玉莹回头看了一眼。
“什么？”其中一位演员问道，他们的声音中明显带有困惑。
“对这个男孩的感觉如何？”
“不错，声音很不错。”
“你呢？”
“的确不错，不过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其他人都说了各自的看法。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萧凌云。”
“怎么了？”萧凌云毫不掩饰的恼怒回应。
“你能不能别看剧本了？朗读时面对我们。”
“为什么要这样做？”
“请你这样做吧。我给你买吃的。”
“如果我不想吃东西怎么办？”
“你在考验我？”
“……好吧，我照你说的做。”
萧凌云向观众抬起头。杨玉莹看着。看剧本和看观众之间有很大的不同。演员进行眼神交流时会产生很大的压力。演员的注意力一转移到观众席上，无数的点点滴滴的信息就会涌入演员的脑海。这是导致演员最有可能犯错的原因。
那么……萧凌云呢？男孩能冷静地读完台词吗？几秒钟后，萧凌云开口了。他把剧本放低了，眼睛正对着杨玉莹。
杨玉莹笑了。少年看着观众席，才缓过神来。他也很平静地看着观众。这一切，她都没有要求，这才让他的表演如此有趣。
男孩开始说台词。一个个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在给他们讲故事。正如她所想，萧凌云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你们认为一个没受过训练的男孩会朗读台词吗？”她对学弟们低声说道。
“等等，这是他第一次？”
“是的。”
“这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以为他已经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了。”
“我也是。”
“一样。”
这些演员本身就是专业人士。难怪萧凌云上台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在得知这是他的第一次之后？萧凌云在舞台上的表现，值得称赞。
“所以他会成为今年比赛的主要看点？”
“不是。”
“为什么？”
“他只是一个舞台总监？”
“只是一个舞台总监？”
“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让他做那份工作呢？他看起来并不想做。”
“事情就是这样，是他自愿的。我也是过了很长时间才看出来的。”
说着，杨玉莹又看了萧凌云一眼。很难理解男孩的选择，但她确实弄清楚了一件事。只要有人指点一下，他就不会停止前进。
“你们知道我喜欢让像他这样的孩子演戏。”
“那是你的奇怪爱好。最终把很多孩子变成了各大剧院的鬼魂。毕竟，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啊，”
“所以？你们后悔了吗？”
演员们缓缓摇头。
“我宁愿以鬼魂的身份生活在这里，也不愿以死去的灵魂进入社会。”
“没错，这就是我当初带你来这里的原因。像你这样的人需要行动起来。否则就会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
“你这话说的……”
“怎么？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做我的学长。”
“可别，听起来就瘆得慌。兄弟们，这听起来是不是很可怕？”
其他人用力点了点头，又让杨玉莹瞪了他们一眼。
“看看你们，没了当年的一点样子。”
“这意味着我们已经长大了。”
杨玉莹一点也不讨厌他们的反应。事实上，她有点喜欢。小辈没有理由一直是小辈。他们完全有可能超越他们的学长并粉碎自己的竞争对手。杨玉莹回忆起过去她对后辈们说的话。
“如果你有才华，就必须有一股傲气。这样反而能鞭策学长，让他们更加努力进步。所以你们要好好加油，努力把我赶出这个剧院。那会是你们给我最好的礼物。”
这个剧院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蓝天的观众不再是来看她的，而是来看这些小辈的。
“对了，学姐，听说你都快30岁了。真的吗？”
“你想死啊？”
“开个玩笑而已。”
小辈笑了。杨玉莹收回了她的话。这些家伙，还不配超过她。就在这时，萧凌云朗读完了。全程不结巴，不紧张。从头到尾，他通读了整个剧本，完全冷静。
杨玉莹开始疑惑。
刚开始学演戏的男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出了剧院后，杨玉莹一言不发地走向她的车。萧凌云跟在后面，松了口气，他终于要回学校了。
“加油。”
当萧凌云离开时，演员们一致给了他鼓励的话。尝试在舞台上朗读剧本并不是一种糟糕的体验。那种受到关注的感觉……有点吸引人。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他不想让杨玉莹知道自己很享受。
“我希望你能演戏。”杨玉莹边说边打开车门。
她直截了当。萧凌云不擅长对付这么直接的人。
“这么突然……”
“一点也不突然。自从我们在屋顶上交谈以来，我一直在暗示这一点。你一直来社团。你显然很喜欢社团开展的活动。你也喜欢看其他社团成员表演。”
“这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参加？这是向社团前进了一步。”
“问题是那一步的大小。”
“你是什么意思？”
“需要投入的时间和工作量。”
“……”
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演艺圈，并取得了相当的成功。看看她的车就足以证明她赚了很多钱。或许，她过着萧凌云梦寐以求的生活。
为追逐梦想而生活，无拘无束。或许听听她的故事对他来说是明智之举？她的年龄肯定比他小，但这根本不能决定她人生故事的价值。
“导师。”
“什么事？”
“你有没有后悔过当演员？”
“后悔？”
杨玉莹停了一会儿车。她一边敲着把手，一边看着窗外。或许是在回顾过去的某个时刻。
“我当然后悔过。太多次了。我想考演艺学校，但家里负担不起学费。学院也没有钱。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到惠化的剧院中，我认为自己可以在那里做大。毕竟我赢得了国奖。想着学位根本不重要。”
杨玉莹把她的金发往后撩拨。
“所以我去了我们刚刚参观的第一个剧院。但马上就被拒绝了。他们甚至没有考虑采访我。之后我试着去一个非常糟糕的剧院。我以为他们会把我当演员。但他们告诉我，要是我能担任售票员，他们才会收留我。我问我是否可以上场演出。你知道他们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他们告诉我要给他们一个雇用我的理由，毕竟到处都有比我更有才华的孩子时。”
杨玉莹苦笑。
“你听说过这句话吧？惠化站的鬼魂？”
萧凌云点点头。他非常熟悉这个词。不放弃演戏的演员们，只好在车站徘徊寻找成功。因为热爱，他们从不离开这里，便有了鬼魂一说。
“这听起来很蠢。竟然会这样称呼演员。问题是，这些“鬼”其实都是很优秀的人。这里有很多很多剧院。但演员远不止这些。竞争非常激烈。在一个相对受欢迎的剧院里，每部戏都会进行数百次试镜。连小剧场都不收没学历的演员。”
原来，这个女人的生活，并没有萧凌云最初想象的那么美好。高中表演，说到底，只是高中生活的消遣。根本无法和专业人士相提并论。
“所以？你后来是怎么做的？”
他很好奇。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我？”
“对啊。”
“那时，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演员。不能演戏我就活不下去。但现实很残酷。我爸爸跑了，我妈妈生病了，高利贷不断地找上门。所以……我最后放弃了。”
“你放弃了？”
什么？她是什么意思？她显然过着最好的生活。她放弃了梦想？
“我可能已经放弃了我的梦想，但从未放弃过生活。我开始在工厂工作。一年后用攒下的钱拍了一部独角戏。”
杨玉莹直视萧凌云。
“这样我才能继续追逐梦想。”
然而……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