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哔哔哔哔！
一辆公交车在路上疾驰而过，喇叭疯狂叫着。
先左转，后右转……
显然车已经失去了控制。
当前的速度随时都有可能侧翻。
路上的其他车辆都疯狂地进行躲避。
公交车穿过了几条车道，然后强行驶上空荡荡的人行道。
砰!
车头重重撞到一根电线杆上，突然停了下来，电线杆顺势砸在了车上。
附近的人纷纷围了上来。
车门打开，里面的乘客惊慌失措地涌了出来。
逃跑者中传来一声喊叫。
“司机死了！”
一位名叫萧凌云的公交车司机去世了。
享年四十五岁。
……
你的人生有哪些遗憾？
这是萧凌云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
听到海浪拍打海滩的声音。
坐起来环顾四周，一阵凉风吹过他的脸。
他在哪儿？
“你醒了，我正打算叫醒你。”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他更加迷惑了。
“这里是……”萧凌云小声说道。
还好，女人似乎很清楚他在纠结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听到白衬衫女人的话，萧凌云顿时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但随即一阵苦涩涌上心头。
“所以我死了。”萧凌云确认道。
女人肯定了他的猜测。
“你的确已经死了。”
“你是天使吗？”萧凌云一脸好奇的问道。
女人对这个问题苦笑。
“有人称我为天使，有人称我为死神。不过这并不重要。”
女人迈着相当大的步子开始往前走。
萧凌云的步伐比平时快一点，试图跟上。
走了大约一分钟后，他们来到了整个沙滩上唯一的遮阳伞底下。
女人指了指下面的椅子。
“请坐。”
萧凌云坐下。
女人在椅子上坐下后继续说道。
“萧先生，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出乎意料的是，萧凌云竟然完全记得。
“记得。”
萧凌云回忆起这件事，几乎就像是一段遥远的记忆。
他正在驾驶公交车到最后一站。
此时，有什么东西从路上飞了过来。
那东西冲破了前窗，砸到了他的胸口，然后落在了座位旁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一个类似锤头的东西。
他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地减弱，随之也逐渐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
萧凌云踩下刹车，转向空荡荡的人行道——他必须保证乘客的安全。
当时，在人行道上停下来是最好的做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在这里了。
这引出了他心中的一个疑问。
“乘客……都安全吗？”他问道。
“多亏了你，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如果你中途放弃，就会撞上一辆卡车，而且所有人都会死。”女人回应道。
这让萧凌云觉得好受一些。
“那就好。”
他救了别人，但自己还是死了。
现在谁来照顾他的妻子和女儿呢？
此时他想起了自己的人寿保险。
“三百万应该够她们母女俩生活了吧？”
女人对他的问题笑了笑。
“没想到你死了都还在为家人考虑。”
“我女儿快上高中了。以我的薪水根本撑不起这个家，但有了这笔钱……”萧凌云擦掉眼角的一滴泪水。
“萧先生。”
“嗯？”
“你愿意重新活一次吗？”
萧凌云一瞬间哑口无言。
“什么？”
此时，一名身着白衣的老太太从女子身后走了出来。
萧凌云非常熟悉这位女士。
她是他的邻居。
那个靠捡废纸谋生的人，于婆婆。
“婆婆。”萧凌云深感意外。
“萧先生，于婆婆打算把轮回重生的机会给你。”女人说道。
“机会？什么机会？”
女人的话把他搞糊涂了。
“有机会再活一次。”女人说道。
老太太走过去轻轻握住了萧凌云的手。
“多亏了你，我才过得还算幸福。你比我的孩子还要关心照顾我，这也是我对你的感激。”
萧凌云低头看着婆婆皱巴巴的手。
冬天看到她一个人拉着那辆小车，他就会经常出手帮她。
他这样做，从来没有奢求过任何回报。
他只是想偶尔看到这位婆婆的微笑。
“婆婆，你是说我可以代替你活着？”他问道。
于婆婆微笑着点头。
萧凌云果断摇头拒绝。
“你不应该这么做，婆婆。我不配……”
婆婆打断了他的话。
“我对重新活一次并不感兴趣，苦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经历战争。不想再经历一次逃亡的生活。这里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是你不一样啊。你还年轻。我不忍心看你就这样走了。”
婆婆握着萧凌云的手更紧了一些。
“把这看作是你一直陪我说话的礼物吧。”
“婆婆……”萧凌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活一次。”
说完，于婆婆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萧凌云只是转过头来，发呆的看着女人。
“当然，会有一些限制。”她解释道。
“你不会拥有完整的人生记忆，所以你不能用你的记忆来中奖。”
“我真的可以重生吗？”
女人点头确认。
萧凌云开始想象。
那会是什么样子……重新过他的生活？
一个问题在他心里冒出。
“嗯……”
“你可以见到你现在的妻子。”女人说明了他的顾虑。
“能不能和她在一起取决于你，而且你也会得到一些能力。”
“能力？”
什么样的能力？漫画书中的能力？或者比其他人会做饭的能力？不过这一次，女人似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把它看作是让很多人开心的礼物。这也是于婆婆送给你的礼物。”
说到这里，萧凌云开始疑惑于婆婆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她为什么有这种权力？
女人再一次看出了他的想法。
“她是一个在生活中向世人传播善意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我让她重生的原因。不过，那个礼物现在已经送给你了。”
女人向他伸出手。
她的掌心上出现一颗小药丸。
“吃了这个，你就可以回到少年时代了。”
“什么时候……”
“高中一年级。“她回答。
萧凌云记不起多少高中的事情了。
那段时间的大部分记忆都变得模糊。
“等你醒来，你就能知道更多了。”
萧凌云接过药丸。
女人对他微笑。
“这辈子，多为你自己考虑。你努力让别人开心是件好事，但为此牺牲了太多。”
萧凌云微微一笑。
“我不太会考虑其他人。”
最后看了一眼药丸。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回到高中时代。
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皱巴巴的手，将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萧凌云惊讶地回过头来，于婆婆笑眯眯的面容迎了上来。
“这次一定要开心啊。”
说完，萧凌云再次失去了意识。
……
很多时候，许多人心里想，“要是我能回到那个时代就好了……”
当通过了所有考试，上完学之后，他们不得不开始担心找工作。
一旦找到工作并稍微安定下来，他们就必须应对来自老板的压力。
当生活终于慢慢步入正轨时，他们的孩子马上就要上大学了。
早知道这么难……当初为什么不抽点时间去玩玩呢？当时为什么不更加努力呢？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呢？
每天，数以百万计，甚至数以千万计的人都带着一些遗憾回顾他们的过去。
但是……萧凌云意识到，这样的梦想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现实。
他能听到电脑在身后无声的嗡嗡声。
显示器已关闭，但主机的指示灯依旧亮着。
他注意到旁边的墙上贴着一张小清单。
上面是自己中学毕业时写的计划？
“呃。”
他坐起来，用拇指揉了揉太阳穴。
能感觉到屁股下电热毯的温度。
萧凌云轻笑一声。
这个小房间。
散乱在床上的衣服。
角落里的那堆漫画书，还有那本他从来没有真正阅读过的图书馆里的旧书。
电脑旁边那袋昨晚吃了一半的薯片。
放在床边的新包，还有……
萧凌云试着在枕头下摸索了一下。
在这里，他的手机。
这是他从小一直保留的习惯。
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于是他养成了睡觉时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或枕头下面的习惯。
“高中……”他喃喃自语。
萧凌云滑开手中陌生的手机。
这种老牌手机的触感很久都没有过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
“怎么回事？”
他记得手机在设计上发生了变化，但不太记得是如何变化的。
“原来是这样啊。”萧凌云明白了。
萧凌云想起了刚才那个女人的话。
关于他的记忆怎么会不完整。
四十五岁那年，他生活中的大部分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事实上，他对昨天吃过的食物的记忆更加清晰。
四十五岁那年，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自己的公交车是32路。
不过，他想不起那家公司的名字。
或许这就是他醒来时没有那么迷茫的原因吧？
他前世的记忆和现在的记忆并没有太大的冲突。
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才刚刚醒过来。
一个他醒来后记不太清的梦。
不过有几件事他可以肯定地记得。
事实上，他有一个女儿，每次女儿闻他的脚，都会微微一愣，还有一个足够爱他的妻子。
他能记得自己的家人。
萧凌云抬头看着天花板。
“我真的……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