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沉闷的枪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喧闹声中，病床上少女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直到周围安静下来才缓缓睁开眼睛。
躺在病床上几天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她的视线凝滞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直起身。
病房里没什么人, 太宰疲倦地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早一步苏醒的织田作拿着纸笔站在门外和美佐子闲聊。
墙上的窗帘被挽在一边，阳光和风从半开着的窗户外闯了进来, 窗帘的尾端也因此不平静地摇摆着。
就像因为幻境而摇摆不定的她自己。
飞鸟试探地伸出手, 触向青年紧闭的眼睛。
——绷带不见了。
缠绕在眼睛上的绷带同那件黑色的大衣一起消失在她沉眠的时候。
幻境带来的情绪并未完全消褪，被拖入幻境的人太多, 已经超出了她能够承受的范畴, 这也是飞鸟昏迷这么久的原因。
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蔓延开来, 一种冥冥中的预感告诉她, 有人死去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这个炎热得难以忍受的夏天, 被一同送进医院的安德烈纪德举枪自杀了。
“那个家伙临死之前说要感谢飞鸟？”
美佐子惊讶地张大嘴，不停地问才从楼上观察完情况的织田作。
织田作停顿片刻, 点了点头：“据说是从飞鸟的异能力中得到了解脱。”
在无止境的梦中, 纪德一次次回到那场饱含苦痛的战争中。
国家取得和平协议, 总部却未通知还在前方征战的他们，士兵们成功夺下的敌军要塞在此刻也变为了毁掉和平的罪状, 士兵们被祖国抛弃，得到“战争罪”的罪名。
如果死在战争中，死在强敌手下, 是不是就能像英雄一样回到魂牵梦萦的故乡？
抱着这种在心里隐藏已久的念头, 不同于现实, 这一次纪德没有再选择活下去。
在战争中死去是士兵的宿命，他选择了宿命，在那样痛苦的幻境中一次次死去，从而得到了虚假又真实的解脱。
在心愿达成的前提下，苏醒后的纪德选择了真正的死亡。
“说起来这段时间孩子们多亏你照顾了，美佐子女士。”
织田作从兜里掏出根烟，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还在医院，便只将烟含在嘴里。
“啊，其实是夏目先生救了孩子们，又把他们送到松本孤儿院的。”美佐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织田作微微一愣，不得不想起那个名叫夏目漱石的老人。
“他……他有说什么吗？”
没等到美佐子回答，织田作犹豫地补充：“不过，他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
“啊，夏目先生应该是记得织田作先生的，好像是有说过什么……”
美佐子纳闷地回忆着，最后想起什么般说道：“‘你早就拥有写的资格了’，大概是这样的话。”
织田作的视线停留在握紧的纸笔上，久久没有出声。
飞鸟的目光在房间里转悠着，似乎预料到了她在寻找什么，黑色的手机突然在她眼前晃了晃。
飞鸟接过手机，翻看着上面的未接来电和短信，不少是出自夏目先生的。
她悄悄扬起嘴角，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三花猫还是帮助了她们。
“我以为你睡着了，你看上去很累。”她说道。
太宰一手撑着下巴，弯起眉眼冲她邀功：“想到大明星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大脑就清醒得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他的态度陡然认真起来，就连脸上的笑意都少了几分：“所以我也一直看着飞鸟呢。”
飞鸟学着他的模样撅了撅嘴道：“说得有人和你抢似的，而且发生了这么多事居然一件也不告诉我，害得我直到事到临头才知道，太宰也太过分了！”
“哦呀，我以为我说过了，抱歉抱歉。”
太宰一边毫无诚意地道歉，一边毫无羞耻感地说：“另外，我可是从织田作家那几个小鬼手里辛苦抢到‘飞鸟酱第一眼看见的人’的位置的男人哦～咲乐还因为这个闹别扭了。”
“……果然还是那么幼稚啊哒宰，居然和孩子们闹别扭。”
她静了静，还是对他笑了起来。
不管怎样，大家没事都太好了！
察觉到对方打量自己的目光，他歪了歪头，抚着眼睛问：“我现在的样子很奇怪吗？”
“有点不习惯拆掉绷带换上暖色调风衣的太宰，不说话的时候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诶，这样不好吗？”
“不，更加清爽帅气了。只是有些好奇太宰改变的原因。”
“说起来，我也有很好奇的事情。”太宰小声嘟囔着。
“所有人都从异能制造的幻境中看到了让自己痛苦的事情，你看到了什么呢？”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飞鸟移开目光，手指下意识拨弄着手机按钮，“我看到大家都死了，织田作先生、安吾先生，唔，还有我……”
“诶诶——那我呢？”太宰迫不及待地问。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既然大家都死了，太宰当然也不在了。”
“啊，所有人都告别这个腐朽的世界了吗？”这么说着，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这样说来简直是太宰先生特供的h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