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1021 总结人生

    第一次有了当婆婆的感觉，为从此有了儿媳而兴奋无比。当初黄家的背叛确实是让满腔热情的大仓娘伤透了心。可是时过境迁，那些伤心和仇恨早就淡了。过滤之后，在大仓娘心里居然还剩下些当年对第一个儿媳的感情。婆婆对待“初儿媳”，大概就像一个人对自己初恋是一样的感情吧？大仓看着母亲那满脸关切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暗暗叹气。母亲还是太善良了。善良的人，面对任何人和事的时候，第一反应首先就是希望对方不要发生不好的事。总是将心比心。将自己向生畏死的心情，延伸到他人身上。甚至总想在关键时候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母亲就是典型的这种人。第一反应就是从来不把人往坏处想。当然，母亲也是六十岁的人了，也算是走进了千年狐狸们的行列。她早就见多了天上的云卷云舒，人世间的沧海桑田。什么样的人母亲没有见过啊！但是，即使她见识过世界上最卑劣的人性，但她依然改变不了自己内心善良的第一反应。也许，这么多年以来母亲想起当初黄秋艳背叛自己那件事的时候。她还会再心里替黄秋艳找很多迫不得已的理由。比方说是由于父母的原因。比方说受了坏人宋其果的误导，她年轻不更事，一时行差走错，等等等等。也就是说，母亲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到那个差一点点就成了她儿媳妇的黄秋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现在母亲早已放下，就是跟她讨论起黄秋艳，母亲也不会有多少纠结。大仓决定把那个真实的黄秋艳告诉母亲。“娘，您别想多了，黄秋艳才不会有什么事呢！”

    大仓告诉母亲：“就像坐船的时候船翻了，满船的人都淹死了，也淹不死黄秋艳。我可以负责任的跟您说，吴厂长家所有的苦难，几乎全部来自于他们家这位儿媳妇。”

    “……”母亲一时没听懂儿子的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仓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吴厂长家的儿媳妇不是黄秋艳，也许现在人家日子过得很好。吴新刚也不会到现在还光着棍子，孤孤单单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说，黄秋艳不旺家？”

    母亲有些不可置信。她当然不可置信了。因为当初那可是她亲自看好的儿媳妇。那闺女长得好，身材好，看起来又聪明又稳重。大仓娘当初第一眼看到黄家闺女的时候，就认定她是自己家的人了。认定了只要这个儿媳妇过了门，自己家的日子绝对会时来运转，从此日子越来越好。就像自己的侄女小红嫁给了钟振军一样。自从她嫁过去，老钟家的日子从此就苦尽甘来，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人都说魏红是个旺夫的女人。大仓娘当初就是这么看黄家闺女的。觉得她跟自己的侄女小红一样，也必定是个旺夫持家的好女人。可是现在听老大这话音，怎么感觉事实的黄秋艳跟自己当初对她的看法正相反啊？大仓就把在木器厂的时候，心比天高的黄秋艳是怎么把原本家境殷实的吴厂长家，弄得债台高筑的。以及后来黄秋艳各种骚操作，骗钟振军的钱。跟梁家河的宋其烈不明不白，直到宋其烈断了腿失去工作才断了关系。再以后她跟富贵手下的施工员直接跑去了沪海。那施工员下场也是很惨。反正等等等等吧，但凡黄秋艳贴上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黄秋艳踹了吴新刚一次，后来走投无路，又跑去跟吴新刚复合。过一阵子缓过来之后又跟一个贩卖绸缎的人跑了。也不知道那贩卖绸缎的人是不是也遇难了？反正她前一阵子在长沙搞传销，把但凡能骗的人都骗了一遍。现在长沙已经清理了传销大军，黄秋艳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有关于黄秋艳的这些事，大仓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毫无个人感情色彩地跟母亲叙述一遍。完全不掺入自己对黄秋艳这个人的评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母亲自己去品味吧。听了儿子的叙述，向来性急口快的大仓娘罕见的沉默了。儿子的叙述，彻底打碎了她心目中对一个人的观感。原来那么自信地以为，黄秋艳无论从外表的长相，身材，还是自带的旺夫气运，都跟自己的侄女小红是一样的。但是现在看来，黄秋艳不仅仅不是旺夫之人，而是一个典型的丧门星。你听听自家老大所说，但凡跟她搅在一起的男人，本来过得都不错。就是因为跟她在一起了，从此就开始走霉运。由此想来，自己家老大当年差点被宋其果打死，那是妥妥的被黄秋艳带来的霉运所致。她跟那件事绝对是有直接关系。不过，大仓娘并没有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当初看错了，只是因为自己那时候还不够老到，只看到了黄秋艳外表跟自己侄女小红相似。但是没考虑到她的内心。小红外表是旺夫相，内心更是朴实善良，所以才能旺夫，才有福报。而黄秋艳呢，外表看起来淳朴稳重，其实内心轻浮邪恶。就这样的内心，怎么可能旺夫呢？所以她只能是丧门星。原来，一个女人是不是旺夫，不在于外表长相如何，而全在于她的内心是善良还是邪恶。想明白了这些的大仓娘，虽然还不能用很有逻辑的语言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但她还是大致跟自家老大表达了自己的感悟。老大听了，不禁对母亲挑起大指：“娘，您想的完全正确。我觉得您把这些感悟再完善一下，没事的时候去找热闹叔。说出来跟他讨论讨论，相信热闹叔肯定会表扬您有悟性。”

    “是吗？”

    大仓娘直接笑得见牙不见眼。在她的记忆当中，还从来没得到儿子如此高规格的马屁呢。说是拍马屁有点侮辱她了，她感觉老大是发自内心敬佩自己的母亲有悟性。信心十足的大仓娘果然听从老大的建议。急不可待就去找热闹，把自己对于旺夫这一套的感悟说了出来。果然，她得到了热闹高规格的肯定。也说嫂子悟性很高。这让大仓娘高兴极了。兴奋了好多日子。从此开始以很有悟性的人自居。出来街上跟那些妇女聊天，不管是老娘们儿还是新媳妇，大仓娘都会以老猫一样的眼光去端详人家。先从对方的外表去观察，再观察此人的为人品性。基本上在心目中给这个妇女画个形象图。然后结合这个妇女的人生经历，去对照此人的形象图。她发现自己居然开始会相面了。不，会骨相了。看人入木三分。会入木三分观察人的大仓娘从此在“感悟”这条路上越走越远。除了善于在心里给人画像之外，对于人生，她有了越来越多的感悟。近来，她最大的感悟，就是有感于人活一辈子，到底能过几天好日子？这个感悟，是来自于她给自己村里这些老娘们儿画像过程中得出的。因为她发现，不管是现在还活着的这些老娘们儿，还是她周围已经去世的那些老人。给她们总结一下，发现人生一世，绝大多数人没过几天好日子。或者说，几乎是每个人都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每个人的一生，绝大多数时间，过的都是苦日子。比方说，以前的时候，梁家河最显赫的人，那就是肥田村长。他的哥哥姐姐们全是大官儿。而他是村长，在村里说一不二，日子过得最富裕。其富裕程度，当时全公社都没有能比得过他家的。可是现在他早已死了。盖棺定论，给他的一生盘点一下。幼年就父母双亡，而且是被人给害死的。哥哥姐姐们也没余力照顾他。小时候他就是东躲西藏，好几次差点被敌人逮住弄死。那时候可谓是惶惶不可终日。受了太多的罪。年轻的时候，赶上新社会了，他因为满门忠烈，在村里比谁都积极。所以，村里那些苦活累活，都是他抢着去干。有时候赶上发大水，村里哪里失火啥的，他都是奋不顾身冲在前面。被大水冲走差点淹死，被救下来还留下后遗症。救火的时候被烧伤，差点要了他的命。反正，年轻的时候因为积极，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当上村长的前几年，更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带领村民干活，他比谁干得都多，都拼。只不过后来学着狡猾了，不再冲锋在前，而且开始贪污受贿的。从那以后，他过了十几年的舒服日子。可是自从小儿子宋其果跟大仓闹那事，肥田家的日子就开始走下坡路。而且下坡下得还很快。肥田的日子越来越不舒服。然后没几年的，就因为以前的案发，被枪毙了。给他总结一下，发现他一辈子既没过几天舒服日子，也没得善终。被绑缚法场枪毙，那滋味只有他自己能品尝得到。可以说，村里最显赫，最有钱的人，终其一生去看，过得其实十分悲惨。何况那些本来一直就过得很差的人了。想明白了这一点，大仓娘开始总结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