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替身9
天蓝，云淡，风轻。
二人躺在草地上小憩，一切都惬意得恰到好处。
微凉的风轻轻拂过，吹起了苏含衣额前的碎发。她轻轻拨开碎发，抓了一把转瞬即散的春风。
苏含衣睁开双眼，望着天空发呆。
而躺在她身侧的赵锦行则站起身，走到木槿花地里，摘了许多花，摆成各种模样。
一两片“不合群”的花瓣被风吹到苏含衣的面前。她捡起其中一片，轻轻地走到他身边。
他的面前，是约莫三四尺宽，木槿花摆成的一个“春”字。
“这是……我的名字？”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春字，然而她发现，春字的三横上面，还落着一两片零散的花瓣。
或许……赵锦行最开始摆的并非春字。
“嗯。喜欢吗？”
“喜欢。”苏含衣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将头埋在他的手上。
两日后，赵锦行约她在一家朴素的中餐厅见面。因为西餐厅人多口杂，他不愿落人话柄。
他选了个清雅的，以花中四君子“梅”为主题的包厢。偌大的包厢内，只有他们二人。
他们甫一坐下，侍应生便送了甜点上来。甜点用毕，侍应生便抱了一束红玫瑰给苏含衣。
赵锦行朝侍应生使了个眼色，侍应生便退下了。
“喜欢吗？”赵锦行问。
“嗯。”
“我还有个礼物要给你。”他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个精巧的礼盒，“打开看看。”
苏含衣打开礼盒，里头装着一只极为精巧的金色怀表。怀表上镂刻着精细的彩色花纹，中间则嵌着一张她的小像。
“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苏含衣笑问。
“我去了你之前就读的女中，让校长找出了当年你们的毕业照，然后让人将你裁了出来。”
“怪不得这么糊。”
“再怎么糊也是好看的。”他望向她，眼中几乎只有她的模样，“逢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会好好对你的。”
苏含衣沉默了。她微垂着头。
“逢春，怎么了？”赵锦行眉头轻皱，“难道……你想起二哥了？我和他不同，他只是想得到你，并未平等地看待你。而我不一样，我把你看作平等的个体，我会理解你，尊重你，爱护你。你想做的事情，只要合理，我都会支持你。”
苏含衣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然后又迅速了回来。
她不知道赵锦行是否表里如一。可他的这番话，委实令人有些惊讶。哪怕是在现代社会，都少有男性能做到“尊重女性”这一点。他们中的大部分，虽然口中说着‘忠心不二’，甘愿臣服的话，可骨子里还是把女性当成自己的附属品。现代的男性尚且如此，何况是民国时期的男人？
她不得不承认，赵锦行是一个极有魅力的渣男。
“那你会一生一世如此吗？”
赵锦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得那么遥远。但我会一心一意待你，绝不生二心。逢春，你愿意吗？”
“我答应你，不过……如果你违背了誓言呢？”
“这是我第一次向别人许诺，我从未想过要违背。”
“好。我相信你。”
“逢春。”他沉默片刻，忽然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向你坦白。”
“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不好的我不想听。”
“不，逢春，你得听。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那我们就该互相坦诚，相知相许，永不猜疑。我不瞒你，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
“真的吗？有多喜欢？”苏含衣垂眸，黯然神伤。
“我不能欺骗你，我曾经很喜欢她。那时候我还在上学……我穿着一向简朴，平时也不爱在人前露脸。因此，世人虽然知道赵家有位三少爷，却不知道三少爷是何等品貌、脾性。”
赵锦行略一顿，目光有些缥缈，“至于她……她家境并不算好，但从小也是娇宠着长大。我们无意在街头相识:那时她的钱包被小偷偷了，我的随从帮她追回了钱包。她见我们穿着十分朴素，以为我们是穷人家的孩子，就说要包个红包感谢我们。我不收，她就带着我们去了那家餐馆吃饭……”
他语气越发平淡，“她一直以为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我就索性编了个一穷二白的身世，也是想着避免别人因我的身份而接近我。谁知道后来……她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嫁给一个富商当继室，跟着他下江南了。”
“那你没有试着跟她坦白吗？如果当中有什么误会呢？何况，如果她真的是贪慕虚荣之人，你向她坦白身份，她也会留在你身边。”
“我问过她，她说她没有丝毫后悔。”赵锦行的面色愈发平静，“我不会指责她，毕竟谁都向往更好的生活。只是我也会忘掉她，毕竟，她不值得。”
苏含衣轻轻回握住了他的手，以示安慰。
赵锦行缓缓抬眸，认真地看着她，“逢春，她只是过去；而你，是我的未来。”
他将她轻拥入怀中，“对不起。从前……你受了很多苦。”
“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吗？”
“二哥做的事情……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他声音骤然沉了下来，眼里是压抑着万千风雨的平静。
“阿行，你不要为了我去冒险。我只想你以后都好好的”苏含衣柔声道。
赵锦行沉默了，什么也没说。他轻抚着她的背，低低叹息一声。
苏含衣虽然在和赵锦行谈恋爱，但也丝毫没落下工作。
一日，她去化妆品店铺查完账后，独自去了咖啡厅。她刚一到目的地，便遇见了梁旻之。
“好久不见。”苏含衣笑着跟他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不如一起？”梁旻之笑道。
“好。”
二人找了个最里间的位置坐下。
“想吃点什么？”梁旻之问。
“就来一份可丽饼吧。之前听人说还不错。”苏含衣道。
“好。”跟侍应生点完单后，梁旻之轻咳了咳，望向苏含衣，“逢春，你最近是不是和锦行走得很近？”
“嗯。”
“你，是不是喜欢他？”
“是。我喜欢他。”苏含衣声音放轻，眼中也是一片柔情。
“你……怎么会？难道，你在赵府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梁旻之神情一暗。
“感情的事，半点也不由人。”
“逢春。不要喜欢锦行。他有喜欢的人，并且，他为了那个女人，一直都抗拒其他人的接近。”梁旻之沉声道。
“我知道。他跟我说了。”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在乎。”
“你……还是我认识的叶逢春吗？怎么一陷入情爱就昏了头脑？”梁旻之眉头紧皱，不解地看着她。
“身在局外，自然清醒。可一旦入了局，就身不由己了。”
“你，竟然喜欢他到这种地步？原本我还想和他公平竞争。现在看来，你对他早就是情根深种……算了。”梁旻之咕噜喝了口白开水，又恢复了那副随意的模样，“如果被他伤了，你可以来找我。我倒是不介意安慰一下受伤的大美人！”
“好。”
“肤如雪”化妆品店铺内的私人办公室。
赵锦行望着苏含衣，无声地控诉着。
过了许久，他才有些埋怨地开口，“你看不见我是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对完？”
苏含衣抬眸，轻轻一笑，“快了。”
“我比你的工作更多，也不像你这么忙！最近这半个月，我们只见了三次面。”
“是吗？”苏含衣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你之前忙工作的时候我也在等你。现在换你等我，你就不高兴了？”
“我只让你等了一次，而且也没有不理你。你却接连三次不理我，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什么道理，我只是偶尔不讲道理而已。你不理我，我也不是没有事情干。我也有工作，不是天天围着你打转的。”
“逢春！我知道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赵锦行一脸无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赔礼。”
苏含衣接过盒子，打开来发现是个精巧的钻戒。
“你这是……”
“古希腊神话中，情侣会将戒指套在对方的中指上，因为那儿有一根血管直通心脏。逢春，你感受到我的心意了吗？”他的神情异常温柔，目光诚挚无比。
“嗯，勉强吧。”她在他的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
四日后，便是赵霆的寿宴。
赵大帅的寿宴，无疑是西南三省的一场盛事，这一片的大小家族大抵都会派人前来祝寿。
苏含衣本来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谁知，赵霆竟然邀请了她，还特意派了副官来给她送请帖。这副官口吻严厉，丝毫不容她拒绝。
苏含衣只得“不得已”地应邀了。
待那副官走后，苏含衣忍不住挑了挑眉。
赵家的寿宴，她自然是要去的。她不去，怎么搞事情呢？！虽然她不知道赵霆命令她参加寿宴的目的，但她想，肯定和她与赵锦行交往一事脱不了干系。
是日。赵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赵家门前停满了车辆，自豪车中下来的宾客鱼贯入府。这些人端的是风度翩翩，衣香鬓影。
这诸位宾客中，只有苏含衣一人，是坐着黄包车来的。
她才一下车，便碰见了一位老熟人——梁璧嬛。
“嗬呦，这不是我们美名在外的叶小姐吗？你不是已经脱离帅府了吗？怎么今天还有兴致来参加寿宴呢？”
“故人相邀，不得不来。”苏含衣神色淡淡，从包中掏出了请帖。
“竟然还有人邀请你？！不过也是，你现在可是肤如雪的老板！”梁璧嬛上下打量她一眼，忽然放柔了声音，“逢春，你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也称得上一句朋友，不如一起进去吧！”
“好。毕竟我也曾在这赵府呆过几年，为你引路，也算是轻车熟路。”苏含衣轻笑道。
梁璧嬛眉头直皱，轻哼了一声，小声咕哝，“早就离婚了，还有什么好炫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