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冷待
清丽的身影步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素雅烟粉色妆花缎裙，简单的白玉簪，却衬得她肌肤赛雪，眉眼如画。
相较于铆足劲打扮，想要艳压群芳的贵女们，她显得格外不同。
连行走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清丽韵味，似要与这枫林美景融为一体。
不远处，身着华服的公子正围坐在一起吟诗作对，可当眼前少女出现的那一刻，他们纷纷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惊艳。
“那是”昭阳公主的面色僵了僵。
她自诩容貌无双，可眼前这女子天然无雕饰的清丽之姿，却让她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公主，那就是臣女的表妹，定远侯府的萧衔月。”楚梦梨适时地在旁边说道。
“那就是萧衔月？” 昭阳公主微微扬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妒意。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还以为会是天仙，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听说她整日和应国公府那个疯疯癫癫的二姑娘厮混在一起，想来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说着，又瞥了楚梦梨一眼：“我说话直，你别放在心上。我看你倒是个守规矩的，与她们都不同。”
楚梦梨微微垂眼，轻声道：“表妹性子娇柔，但并不是那等做事张狂，不知轻重的……”
昭阳公主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本宫可没瞧出她哪里好，连走路都是一副扶风弱柳的模样，看着就叫人生厌。”
楚梦梨看了她一眼，状若无意地说道：“听说两位王妃各自准备了彩头，要给本次诗会的魁首。”
“去年是礼部尚书家的侯小姐，和鸿胪寺卿家房公子拔得头筹，也不知今天又有谁能获得这个荣幸。”
“横竖轮不到你那位表妹。” 昭阳公主轻飘飘地说道。
很快，她将目光移到了谢遇身上，眼看他走出了小阁，她心念一动，正想上前与谢遇攀谈。
却注意到谢遇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萧衔月，眸子是她从未见过的笑意。
昭阳公主紧了紧涂着粉色蔻丹的手指，冷笑道：“他从来对吟诗浓墨之事不感兴趣，今日却跑来参加诗会，原来不是为了什么附庸风雅，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梦梨在一旁察言观色，见昭阳公主如此恼怒，觉得时机已到，便轻声说道：“小郡王对表妹很伤心，前几日还专程写信并备上礼物，想表妹讨教画技呢。”
昭阳公主听了，转头盯着楚梦梨：“你说的可是真的？”
楚梦梨连忙低头，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轻声说道：“臣女不敢欺瞒公主，小郡王并不避嫌，这般公然表露心意，臣女还以为这并不是秘密…”
昭阳公主闻言，眸子闪过一丝厉色，冷声说道：“好一个不知检点的萧衔月！今日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把谢遇迷得神魂颠倒。”
说罢，她猛地站起来，向着老王妃和两位王妃所在内室走去了。
另一头。
“你看，大家从前都没见过你，都在打量着你呢。”方锦薇看着萧衔月，笑嘻嘻说道。
“嘘，别闹。”
相较于方锦薇的轻松，萧衔月心里紧张多了。
昨天萧老夫人知道她要参加诗会，特意把她叫到身边，神情严肃地敲打了一番，还让林嬷嬷好好给她上了一堂礼仪课。
从坐姿、站姿到说话的分寸，事无巨细地教导了一番。
她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手臂和双腿隐隐发酸呢。
萧衔月定了定神，在侍女的引导下坐下。
她连坐姿都很谨慎，挺直脊背，双腿并拢，双手自然交叠于裙摆之上。
生怕有丝毫差错，违背了萧老夫人那句“举止当端庄，仪态乃女子之根本，不可叫人小瞧了我们定远侯府的门楣。”
方锦薇瞧出了她的紧张，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轻声笑道说：“放松些，别这么拘束。一场诗会而已，再说了，还有我在这里陪着你呢。”
“好。”萧衔月微微点头，听到周围似乎有人在议论自己的身份。
她抬起眸子，向那位姑娘微微一笑，正要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
却发现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用一种冷漠的姿态，表示不想搭理她。
萧衔月一怔，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对方。
方锦薇狠狠盯了那人一眼，扭头对萧衔月说：“不必理会她们，她们平时里就喜欢抱团，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没事，我并不在意。”萧衔月轻声说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冷静地下来。
从小到大，她受过的冷待不少，早已学会了以平常心对待这些目光。
她索性垂下眸子，看了眼面前案桌上摆放的笔墨纸砚。
对于写诗作词，她向来清楚自己天赋平平，只盼着能安稳度过这场诗会，不求出风头，只要别出什么大的差错就好。
楚梦梨从一旁的小阁里款步走出，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暗自冷笑。
她对京都这些贵女们的习性了如指掌，这些娇生惯养的千金们，早就形成了各自封闭的小团体。
像萧衔月这样突然闯入的外来者，想要融入其中，谈何容易。
她弯起唇角，缓缓走到萧衔月面前，温柔说道：“昭昭，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表姐。”萧衔月起身微微行礼。
心中却对楚梦梨突如其来的热情，隐隐生出几分警惕。
楚梦梨侧身，看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小姐们，轻轻挽起萧衔月的手臂，语气亲昵：“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我给你介绍介绍大家，以后大家也好常来常往。”
未等萧衔月做出回应，楚梦梨已然拉着她，开始向众人逐一介绍。
“这位是礼部尚书家的侯姑娘，侯姑娘在诗词上的造诣，在京中颇负盛名……”
尽管萧衔月举止规矩妥帖，礼数周全
可众人对她的态度却如出一辙，淡淡应了一句“幸会”，便将目光移向别处，丝毫没有与之深谈的意愿。
就这样介绍了一圈，楚梦梨轻轻拍了拍萧衔月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昭昭，大家平日里都很熟络，你多和大家相处，慢慢就会熟悉起来的。”
听到这里，萧衔月心中已然明晰，
楚梦梨此举并非真的想帮她融入，不过是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多受些冷落，看她的笑话罢了。
她抿了抿唇，缓缓抽出被楚梦梨揽着的手臂，轻声说道：“昭昭明白，就不劳表姐费心了。”
见她面容平静，丝毫没有被冷落的失望委屈，楚梦梨眸子沉了沉，脸上笑容却纹丝不动。
她看着萧衔月，柔声道：“你我是表姐妹，不必说这般见外的话。”
很快，诗会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