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信她,不需要理由
陆知苒努力回想着前世的时间线。
想起来了!
当时,西平的第二场疫病爆发,羌笛趁虚而入,不仅楚翊安和赵书宁赶往西平支援,蒋南笙也去了。
只是前世的蒋南笙并未立下寸功,在赵书宁这个女神医的衬托下,黯淡无光。
蒋南笙是真的没有立下功劳吗?
凭她的能力,难道真的完全没有发现西平那场疫病的猫腻?
而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她定是发现了重要证据,并将证据交给了最信任的伙伴,张垚。
谁料,对方却背叛了她,毁了证据。
蒋南笙清白被毁,以一种声名狼藉的方式揭开了女儿身,只怕也与张垚脱不开干系。
因为他,蒋南笙多年积攒的好名声,好医术被贬至尘埃,最终,只有下嫁于罪魁祸首,后半辈子都被圈在后宅的方寸之地。
陆知苒心口忽而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闷滞。
前世的蒋南笙,该是何等心灰意冷,何等万念俱灰?
萧晏辞看着眼前人,便见她从呆愣到愤怒,最后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难以言说的悲伤。
萧晏辞努力克制,才压住了想抬手抚平她眉心的冲动。
“这个人有问题,对不对?”
他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他相信她的判断,不需要理由。
陆知苒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点头,语气笃定。
“他有问题。”
萧宝珠瞪大了眼,“这,怎么可能?他,他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但请你们相信我,他有问题,他会害了蒋公子。”
或许现在的他对蒋南笙还是忠心耿耿,全无二心,但一个人的心性是无法改变的。
上辈子,他会为了一己私欲害了蒋南笙,这辈子,也不能奢望他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不要低估了人性之恶。
更不要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旁人的一念之差上。
萧宝珠连连摇头,“不可能,我不相信,他可是会为了阿笙奋不顾身挡刀的!怎么会害阿笙?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绝不相信。”
她的反应在情理之中,陆知苒斟酌着该如何说服她,另外一道声音率先响起。
“我信。”
陆知苒看向萧晏辞,对上他那笃定坚毅的目光,不禁微微愣怔。
“七皇兄,这么荒诞的话你怎么也相信?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萧晏辞淡淡睨她,“不长脑子的人是你,整天就知道憨吃傻乐,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在帮别人数钱。”
他早便发现了,张垚看蒋南笙的眼神不同寻常。
且此人性子太过偏执较真,一旦得不到,恐生极端的心思。
萧晏辞在蒋南笙面前提过两回,蒋南笙笑说他小人之心,后来,张垚又替蒋南笙挡了刀,为她奋不顾身,萧晏辞便没再多说什么。
陆知苒的话没头没尾,却意外地与他先前的推测对上了。
萧宝珠被怼得又气又急。
萧晏辞满脸严肃地看着她,“宝珠,此事关涉到南笙的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我们错怪了张垚,大不了过后再向他赔礼道歉。但若因我们的想当然,害了南笙,那我们才要追悔莫及。”
萧宝珠很少看到七皇兄这般严肃的模样,更被他这番话震住了,也对此事慎重起来。
“那,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直接把他抓起来吗?”
萧晏辞摇头,“师出无名,我们没理由把人抓起来,南笙现在对他十分信任,我们自作主张,反倒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陆知苒点头,“瑾王殿下所言极是。”
萧宝珠六神无主,“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萧晏辞沉吟片刻,“我会派些人手跟着一块儿前往西平,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也派人跟在南笙身边随时保护左右。”
陆知苒补充,“此次西平疫情的重要线索,不可让他知晓。”
前世,若不是他从中作梗,赵书宁的药方问题定然早就爆了出来,这辈子,她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萧晏辞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点头。
陆知苒对上他那目光,莫名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生怕他会追问些什么,但萧晏辞却什么都没问,他无比自然地相信了她的话,好似一切都理所应当。
这让陆知苒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异样,究竟是什么,却又琢磨不透。
三人就此事商讨一番,确定了周详的计划,这才各自离开。
回到瑶光阁,陆知苒便命人备了笔墨,先往西平去了一封信。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蒋南笙此行若当真揭露了什么不该揭露之事,只怕会遇到危险。
是她请蒋南笙走的这一趟,她必须要对对方的安全负责。
写完这封信,紧接着又给舅舅去了一封信。
要组建海运船队,首先得有好的海船。
舅舅有自己的船队,她要打造海船,最省时省力的法子就是请舅舅帮忙。
两封信都命人第一时间送出去,她脑子分外清醒,半点睡意也无。
她索性开始整理海运商队计划,从人手的安排、货品的选购、路线的安排,以及海上风险的规避等,每一条都条理分明地详述。
夜色深浓,第三根烛火也快烧尽时,陆知苒终于放下笔,长长伸了一个懒腰。
终于写完了。
翠芙已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看到自家姑娘眼底的青黑,她也不禁心疼。
“今夜写不完明日再写便是,小姐又何必急于一时?”
陆知苒笑笑没说话。
时间不等人,既然已经决定要做,她就不喜欢拖延。
初次与萧晏辞合作,她更要体现自己的价值,只有有足够的价值,才能让双方的联盟更加坚不可摧。
翌日,萧晏辞派人给她送来了一个信物。
是一枚令牌,上书“瑾”字。
陆知苒也把自己昨夜赶制的计划书交给对方,转交给萧晏辞。
萧晏辞又住到了收容所。
工坊准备搭建,他开始带人划地盘,打地基,忙得见不着人。
晌午,他顶着满头白雪回到帐中,端起茶壶牛饮一番,很是酣畅。
贺昀捧着一东西进来,递到了萧晏辞跟前。
“殿下,您看看。”
萧晏辞随手接过,翻开扉页,看到娟秀的字体,漫不经心的神色一收,他慌忙把册子阖上了。
再看,原本雪白的封皮上多了五个黢黑的手指印,还带着一丝残留的茶水污渍。
萧晏辞的脸都黑了,“你怎么不早说是平乐县主送来的?”
贺昀一脸无辜,“属下正准备向您汇报呢。”
萧晏辞抬脚踹他,“没眼力见的东西,滚出去。”
贺昀一边熟练地躲开,一边疑惑地挠头。
他这也没做错什么呀,殿下怎么说发火就发火了?
殿下这脾气,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