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哪，我要见你，马上。
宋婉安不紧不慢地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巨大落地玻璃窗前的办公椅缓缓坐下。
薄薄的黑丝包裹着修长双腿，上下交叠。
拉开巨大木质凤凰浮雕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副无框眼镜，戴上。
落地玻璃窗外刺眼的阳光，在宋婉安的无框眼镜上，反射出带有杀气的光芒。
“宋总，您的黑咖啡。”
一位女下属轻轻敲了敲宋婉安办公室的玻璃门。
宋婉安示意她进来。
女下属战战兢兢放下咖啡之后，便要走出去。
“那个谁，等等。”
女下属一脸茫然。
停住了准备迈出宋婉安办公室的脚步。
“宋总，还有事嘛？”
“裙子太长了，丝袜太厚了，衬衫扣子扣太多了，你穿的这么保守，怎么让男同事工作有激情？”
宋婉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土里土气的女下属。
“对不起宋总”
女下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宋婉安开除了。
在投行里，宋婉安可以因为一个让自己很不爽的小细节，直接让一个人在金融界再也无法立足。
当然，就算宋婉安如此变态，手下都能死心塌地跟着她干。
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钱给的十分到位。
总不能又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吧。
不是年轻人不愿意996,007，实在是给的不够多。
“我的投行，需要野性，需要欲望，需要passion，能明白？”
“对不起宋总，我马上就改”
如果女下属敢说，明天我一定换，那么不用说，宋婉安马上就能让她卷铺盖走人。
宋婉安要的是极致的执行力。
也就是说，女下属要马上去公司楼下的商场，按照宋婉安的要求换上让人看起来很有欲望的穿搭。
这些都可以直接报公司的账。
女下属答而不辩，疯狂道歉。
已经是宋婉安投行里面基本的规矩了。
毕竟宋婉安疯起来，真有可能直接拎着人上天台，从100楼扔下去。
“滚。”
女下属红着眼眶，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快步离开了宋婉安的办公室。
吴助理站在一旁像个木雕一样已经等了很久了。
心里面焦急万分。
因为国外的基金出了问题，现在急需要宋婉安马上来作出最终决断。
刚才宋婉安抓住女下属小细节的一幕，着实看得吴助理是胆战心惊。
又在心里默默修改了一遍准备说出口的话。
宋婉安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翻阅了起来。
只是去双鸭山大学代课了一个上午，桌上的文件已经有了一座小山坡那么高。
纤细的手指，划过纸张发出沙沙沙地翻页声。
见吴助理有点紧张，不敢说话。
宋婉安微微抬头，冰冷的双眸，短暂停留在吴助理的脸上。
“吴助理，你继续”
“好的宋总”
“我们管理国外的一个基金出了大问题。”
“说重点，我时间很宝贵。”
“好的宋总”
“那个基金控股的一家科技上市公司被国外知名做空机构盯上了，那机构做空的调查报告已经放在你桌子上了。”
宋婉安面无表情地翻阅着那份长达100多页的英文做空报告。
“上午11点发布的报告，之后科技公司股价大跌了10，引起了很多跟风的砸盘，这么下去”
“我们现在能调动多少资金？”
宋婉安没有抬头，继续认真地翻阅着桌子上的调查报告。
“现在我们国外银行能马上调动的资金，应该能勉强承接住市场上目前的抛盘，我们是不是马上开始护盘？”
“不，用所有我们能动用的资金去跟着他们做空，砸盘，越狠越好。”
做空？
砸盘？
吴助理怀疑自己是跟着宋婉安久了，神经过度紧张，魔怔了，出现了幻听。
我没听错吧？!
砸自己公司的盘？
虽然吴助理知道宋婉安的精神不太正常。
要不也不会大半夜在环城高速飙车，直接撞飞大货车。
但是宋婉安现在作出的每一个投资上面的决策。
都是关乎很多人的饭碗。
一旦上市公司破产。
背后是很多个家庭的悲剧。
“怎么，没听懂？”
宋婉安见吴助理迟迟没了回应，冷冷地问道。
手里依旧翻阅着那份知名机构的做空报告。
“宋总，董事会那边会不会不好交代啊。”
“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只会看结果和利益，过程无所谓。”
就算是董事会只看结果。
你用本来可以稳住股价承接抛盘的资金去大幅砸盘自家控股的公司。
那么董事会的股东们的身价必然会在短时间内缩水啊。
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跟董事会交代。
而且一旦宋婉安带头砸盘，市场上的大户，中户，散户，甚至机构投资者，也会跟风抛出。
到时候一起踩踏，整个上市公司股价都会马上崩溃。
当投资者对一个公司失去了信心后，再想把股价拉回来。
那就是回天乏术了。
但是吴助理只是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
毕竟是宋婉安亲自下达的指令。
出了事，肯定是宋婉安承担主要责任。
而如果自己现在提出质疑，那么只会有一个结果。
宋婉安会立刻让自己滚蛋。
所以吴助理也只能按照宋婉安的命令行事。
“好的宋总，马上按你的要求去安排。”
“哦对了，记得分散多个账户，小单缓慢抛出，先不要一下子出现大的抛盘。”
“明白。”
宋婉安依旧面无表情翻阅着那份报告，指尖划过纸张的速度越来越快。
“怎么，吴助理还有事？”
“宋总，你昨晚让我调查的韩谦言的背景”
宋婉安听见是关于韩谦言的信息，立马放下了刚才一直捧在手上的报告书。
抬头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向吴助理。
吴助理被宋婉安突然的死亡注视吓了一跳。
宋婉安纤细的手指慢慢摘下无框眼镜，小心地搁在桌子上。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讲。”
“韩谦言的父亲是韩正德，一手创立了羊城韩氏集团，也就是之前我们投行参与狙击的家族企业。”
“什么时候的事了，完全没印象，谁负责的对韩氏集团的狙击？”
“一年多前的一桩收购，那位同事，在狙击成功后不久后就离开了我们投行，加入到了韩氏集团担任了首席财务官。”
“查查他的背景。”
“是，宋总。”
宋婉安的投行除了一级二级市场投融资，风险投资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赚钱渠道。
就是挑选内部出现重大问题的大公司。
然后以合法的方式进行狙击。
获得公司控制权之后，就将公司分拆出售。
这么操作一波之后，短期内就能赚个几倍到十几倍。
由于宋婉安的手下都是从国内外顶尖学府毕业的天才。
加上他们通过人工智能大模型进行量化数据测算。
所以每次进行企业狙击都十分精准，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而宋婉安则一度成了业界神话般的存在。
宋婉安基本上就把握一下整体方向，具体的业务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操作的。
尽管宋婉安看上去很闲，实际上大脑没有一刻停止过运转。
开车，吃饭，洗澡，睡觉。
宋婉安的大脑里面都会充斥着各种财经信息数据，以及公司各种各样的人汇报来的消息。
肉体看上去很闲。
但是精神却是每天都紧绷着。
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在天才多如牛毛的金融市场中被对手吞并。
损失的资金都以亿来计算。
金融市场里，将弱肉强食的天道法则体现的淋漓尽致。
要么成为猎手，不然就会变成猎物。
所以宋婉安总会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一个人到外面放纵自己。
越是放纵越是空虚。
韩谦言见到宋婉安的时候，正是宋婉安成功收购国外一家独角兽企业的时候。
兴奋，紧张，喜悦，空虚。
宋婉安那晚开着奥迪a8l，离开公司回家。
国内已经是深夜。
但华尔街是白天。
就是加班到深夜，宋婉安回家的时候，刚好收到了国外同事收购成功的消息。
那一瞬间，目标实现的巨大兴奋感空虚感交织在一起，让宋婉安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把车停在了跨江大桥上，点了经常吃的深夜食堂外卖，想着一个人庆祝一下。
结果遇上了来送最后一单外卖的韩谦言。
也许是因果，也许是报应。
宋婉安的投行，正是狙击韩谦言家族企业韩氏集团的帮凶。
但是宋婉安每天经手的业务实在太多了。
韩氏集团即使是羊城首屈一指的大企业。
在宋婉安眼里，也不过是个小公司。
根本入不了宋婉安的法眼。
但是如今吴助理调查完韩谦言背景之后。
发现竟然是自己无意间导致了韩谦言家庭破产。
那天晚上韩谦言说自己身世悲惨，宋婉安还以为他是现场编的。
就为了不想赔撞自己奥迪a8l的钱。
现在宋婉安突然明白了过来，韩谦言说的都是真的。
纵横金融市场这么多年，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宋婉安。
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藏在金融市场背后的一个个鲜活生命的悲喜。
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
那天晚上，韩谦言一句无意间的关心，宋婉安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最纯粹的善意。
平日里，围绕在宋婉安周围的全是利益和算计。
大家表面奉承宋婉安，是因为她能为大家带来巨大的收益。
奉承的不是宋婉安这个冷酷无情，难以接近的女人。
而是她神乎其技的财技，以及不按套路出牌的金融操作。
可为什么偏偏是韩谦言呢？
过去了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宋婉安怀着对韩谦言的歉疚，想要帮助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再次站起来。
一向对人间世事冷漠的宋婉安，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释放内心善意的感觉。
就像是种下一棵小树苗，看着它慢慢生根发芽一样。
宋婉安拿出了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翻出了通讯录里，好久没拨通过的电话。
嘟嘟嘟~
“喂，在哪？我要见你，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