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你们是在舍本逐末
低温室外的观察室内。
陈副主任听到李铁锤的回答，微微皱起了眉头。
“李专家，204雷达已经经过了数轮测试，以前也不是没有进行过高低温测试，都没有出现这种故障，你现在竟然告诉我图形模板力矩出了问题，你不觉得这个答案有问题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研究员，包括古主任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像雷达这种经过严格设计和测试的精密设备，一般不会出现故障，一旦出现了故障，要想把故障原因找出来往往十分困难。
倒不是技术人员不给力、水平不够，而是故障往往由很多匪夷所思的原因造成。
特别是这年月对微电路的研究尚且处于最初级的阶段，很多时候，研究员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所以，李铁锤面对威廉组长的提问，选择了“敷衍”的应对之法，是一种正常的做法。
古主任虽然知道陈副主任对内江所有意见，但是这次参观团内江之行，关系到的不仅仅是内江所，还关系到国内全体雷达研究员的脸面。
陈副主任此时突然跳出来挑毛病，不但是在打内江所的脸，还打了所有雷达研究员的脸面。
“陈主任”古主任此时也有些动怒了。
他正要阻拦陈副主任。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接话茬的威廉组长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道：“在超低温下，电路板的上传输的电信号会受到温度的影响，出现不连续的现象，这是老美那边最新研究出来的成果。
李专家，你不愧是一流的雷达专家，竟然对电路的离散性也有研究啊！”
这时候，古主任的话音才刚出口，连忙将剩下的声音吞咽回了喉咙里面。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李铁锤，这小子还真猜中了？
那些研究员们也齐齐倒吸口凉气，他们原本以为李铁锤只是在“敷衍”，没有想到，还真有所谓的离散性。
陈副主任的脸色此时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却还是没死心：“威廉组长，204雷达已经经过了数次测试，以前并没有发生类似的故障，如果真有什么离散性的话，那以前不就出现了吗？”
威廉组长看了看陈副主任，语气有些平淡的说道：“我对电路离散性的研究还比较粗浅，不过也清楚电路的离散性跟电路，但是也知道即使相同型号、相同规格的器件在生产过程中也会存在一定差异，即他们的电气参数可能存在一定的分散性。
这种差异由制造工艺、原材料、环境温度等因素的影响导致。
这种差异以目前的技术水平是无法规避的，只能在电路制造出来后，对电路的离散性进行检查，然后采取一些技术手段来保证电路的性能和稳定性。”
说完，他停顿了片刻，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台204雷达是你们最新制造出来的吧，这台204雷达并没有经过高低温的测试吧？”
对于研究人员来说，最丢脸的事情就是不精通技术了，更丢脸的是别人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却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更更更丢脸的是最后还被国外的同行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指了出来。
陈副主任的脸色通红，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又羞又恼。他张了张嘴，本想反驳几句，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周围研究员们的目光纷纷投来，有的带着惊讶，有的满含尴尬，这让他愈发无地自容。
“我……我因为忙于工作，疏忽了专业方面的学习。”陈副主任最终还是艰难地挤出了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威廉组长看着陈副主任，叹口气道：“皮特，当年你在大学里曾经说过，学成归国后，要成为一流的雷达专家。
临近毕业的时候，我还为你的选择而感到骄傲，想方设法让学校里批准了你的回国手续。
我本以为这些年来你已经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没有想到你竟然沉浸在了日常俗务中。”
李铁锤听得瞪大眼，好家伙，这威廉组长竟然跟陈副主任是老同学。
不过这陈副主任的外国名也太俗了。
陈副主任，也就是皮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愧与懊悔交织在心头。
他微微低下头，避开威廉那满含失望的目光，轻声说道：“威廉，这些年，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也背离了自己曾经的理想。”
威廉摇了摇头，语气里既有惋惜，又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皮特，科研之路，本就布满荆棘，需要我们心无旁骛地去探索”
这时候，古主任见陈副主任已经尴尬得抬不起头了，只能出来打了圆场：“威廉组长，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去参观千里眼雷达吧？”
他扭头看向李铁锤：“李组长，雷达是否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
李铁锤清楚古主任的意思，准备了全套的演示项目。
这些项目既能体现出千里眼雷达的性能，又不会泄露出具体的技术细节。
项目分为五个部分，除了没有试飞实验，所有的实验项目都走了一遍流程。
其中性能试验有18次，环境试验有7项。
最开始的时候，威廉组长只觉得千里眼雷达的稳定性足够的好，但是等到第二天，包括威廉组长在内的那些国外专家们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我的上帝老爷爷啊，你们解决了低副瓣平板缝阵天线问题？”
“高纯频谱频率也解决了？”
“pd，这是pd雷达！”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这次的参观团成员都是雷达研究领域的精英，即使不清楚千里眼雷达的具体技术参数，也能从实验中判断出，他们面前的千里眼雷达，不是老式的雷达，而是各国都在积极研制的下一代雷达——脉冲多普勒雷达！
那两位来自两位是马可尼弗伦梯公司技术部的专家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失落。
脉冲多普勒雷达相比较兰狐雷达，等于是下一代的雷达！
这次兰狐雷达的外销任务，是没办法完成了。
威廉组长此时则有些愤怒，他看向古主任：“古主任，你们搞出了pd雷达，现在竟然还要采购我们的兰狐雷达，这不是逐本舍末吗？”
古主任尴尬的笑了笑：“威廉组长，您可能也清楚，对于雷达的选择，有些同志有不同的意见。”
威廉组长闻言，顿时明白了原因。
他扭过头看了看陈副主任，深深的叹了口气。
“皮特，你身为研究人员应该清楚技术就是技术的道理不过这是你们内部的事务，我们不便于掺和。”
“不过身为参观团的团长，不建议你们采购兰狐雷达。这不但会对你们造成重大损失，也会损伤我们的荣誉。”
此话一出，李铁锤不免高看了威廉组长一眼，这位组长虽然也算是半个政务人员，却没有抛弃研究员的本心。
古主任赞同的点头：“威廉组长，我会把你的意见反馈给相关领导。”
此话一出，等于是敲定了千里眼雷达装载歼8的事情。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古主任迅速将威廉组长的意见以及千里眼雷达的出色表现整理成详细报告，呈递给了上级领导。
这份报告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相关部门引起了轩然大波。
领导们纷纷意识到，脉冲多普勒雷达的出现，将为战斗机带来质的飞跃，歼 8战机搭载千里眼雷达势在必行。
送走了参观团后，周所长特意给李铁锤调拨了十几个研究员，并且让一室，三室全力配合钢雨制造者火控雷达的制造工作。
虽然上级还没有下文，研究所内研究员们却都清楚千里眼雷达必将成为主力战机的火控雷达。
所以设计出千里眼雷达的李铁锤在内江所内也成为了“名人”。
李铁锤第一次召开项目组会议，那些研究员们纷纷表示配合。
“李组长，我一直都对脉冲多普勒雷达的技术细节痴迷不已，之前只能通过一些国外的文献资料去摸索。现在能跟着您一起深入研究，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我愿意全身心投入到后续的优化工作中，保证不遗余力！”
几个年轻的研究员更是站起身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李铁锤正要按照以前的经验，按照计划将那些研究员们分成数个小组。
突然。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李组长，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也愿意加入您的项目组。”
看到进来的人，那些研究员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徐若兰甚至忍不住站了起来。
进来的人赫然是二室的赵主任。
赵主任因为在低温室内呆的时间过长，被送到了医院里，经过医生的救治，虽然没有了大碍，但是按照规定，还是应该休息一个月才能上班。
现在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所有人都清楚赵主任因为204雷达被淘汰，对李铁锤有很大意见。
现在赵主任竟然抱病也要参加到项目组中，众人的震惊可想而知了。
“赵主任一向自认为咱们内江所里的技术大拿，要不然也不会因为204雷达的事儿跟李专家闹得不可开交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在赵主任和李铁锤之间来回游移，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大家都在等着看这两位“冤家”会如何开场。
李铁锤微微一怔，旋即很快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道：“赵主任，您能来，我们求之不得。您经验丰富，技术过硬，要是能加入我们项目组，那简直是如虎添翼。”
赵主任神色有些复杂，他缓缓走到会议桌旁，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开口说道：“之前我对千里眼雷达心存疑虑，是我太过自负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我也认真研究了你们的成果，不得不承认，脉冲多普勒雷达确实代表了未来的方向。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偏见，错过参与这么重要项目的机会。”
听到赵主任这番诚恳的话语，会议室里的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
几个年轻的研究员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讶与好奇，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骄傲的赵主任会主动低头。
李铁锤走上前，伸出手与赵主任紧紧相握，说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们都是为了科研事业，为了国家的国防建设。现在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把千里眼雷达的后续工作做得更好。”
李铁锤神情平静，心中却直呼捡到宝了。
赵主任能够扛起204雷达研究的大旗，由此可见他的技术实力。
有了赵主任的加入，那么钢雨制造者火控雷达的设计和制造工作将会更加顺利。
至于赵主任是不是真心为研究组出力，李铁锤并不担心。
像赵主任这种老研究员，他们对雷达的喜爱和职业操守是后世人所无法想象的。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赵主任想要搞什么鬼，有李铁锤亲自把关，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个李专家还真是个人才，竟然让老赵服软了。”周所长在得到徐若兰的汇报后，忍不住拍着手说道。
徐若兰小声说道：“根据李专家的计划，只要钢雨制造者制造出来，他就会离开咱们内江所，咱们是不是”
徐若兰话虽没说完，但是意思却很明显，那就是想把李铁锤留下来。
周所长闻言，苦笑着说道：“我何尝不想啊，只是此人的志向并不在雷达研究工作上，咱们亲自求上面出面，把他调过来，只会引得他的不满。从而得不偿失，咱们还不如好好配合他的研究工作，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把钢雨制造者雷达研制出来，也好结个善缘。”
徐若兰心中一阵唏嘘，这个优秀的人才要是真能留在内江所，那么内江所必然会成为世界上最出名的雷达研究所。
“对了，小徐啊，上面还没有消息传来吗？”周所长突然问道。
徐若兰明白周所长的意思，小声说道：“国防科工委科技部六局传来了消息，千里眼雷达已经通过了内部审核，估计要不了多久112厂就会来人了。”
112厂是歼8的生产厂家。
这也就意味着千里眼雷达要正式列装了。
周所长兴奋的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