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交换,所谓包工头
凌晨两点半的京城,如同一幅被黑暗笼罩的静谧画卷。
街道上,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黑暗中孤独的守望者。灯光无力地洒在空旷的路面上,映照出一片寂静的昏黄。
大杂院、筒子楼都熄灭了灯,人们沉浸在梦乡之中。
此时,位于京城郊区的南苑机场内却灯火通明。
一队卫兵将被帆布蒙得严严实实的卡车围得水泄不通。
乌黑的枪管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泛起点点寒光,映衬到警惕的面孔上。
地勤人员忙着摆着指引灯光。
指挥塔内,工作人员紧盯着各种仪器和屏幕。
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同志猛抽一口烟,急促的问道:“还没有收到飞机信号吗?”
值班员是个年轻的同志,被炸雷般的声音吓了一跳,胆战心惊的汇报道:“报告首长,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一直在发送引航信号,只要对方收到了信号,肯定会回应。”
小同志几乎直接把“您甭着急,着急也没用”说了出来。
中山装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太着急了。
旁边的制服同志小声劝说:“首长,这里有我们盯着就可以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休息?你知道我盼望这个时刻,盼望了多少年吗?现在终于等到了。我能回去休息?!”
中山装大概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额头上被岁月镌刻出皱纹,但是他的声音却很大,震得指挥塔内嗡嗡作响。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中山装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
“那位同志当年是我的上级,为了保护大队伍转移,身深入虎穴,后来提供了宝贵的情况。
解放了,他原本可以回到自己家,享受胜利的成果。
组织上曾数次派人劝说他,但是他毅然决然的去了老美那边,依靠丰富的人脉关系,带回来了无数珍贵的情况。
只是没有想到,他还是被敌人盯上了,最终被关了起来。
我们一直想方设法把他带回来,为此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是他泄露出来的情况实在是太重要了。
敌人恨不得让他孤苦终身。
所以一直没能达成交易。”
制服同志也清楚这些状况,非常理解中山装着急的心情。
但是,他还真怕中山装激动之下,身体出了问题。
“首长,您放心吧,里弗斯在咱们手里面,老美想要带走,就得把咱们的同志送回来。”
“是啊,我还真没想到,咱们花费了巨大的功夫没有办成的事儿,竟然被一个造拖拉机的家伙,这么轻易的解决了。”
提起这件事,中山装哑然失笑。
最开始的时候,虽然得知里弗斯跟老美的国会议员有关系,但是中山装还是没有抱很大的期望。
只是狮子大开口,让对方把那位同志,还有另外两位同志送回来。
本想着对方会讨价还价,谁承想,对方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那边传来了消息,里弗斯的老岳父跟负责这些事务的议员做了交易”制服同志小声说道。
中山装会意的点点头。
“现在老美宣传得很凶啊。什么那边不讲人情,其实只不过是一般人压根达不到讲人情的阶层。”
“对对对,首长,还是您看得通透,就拿咱们马上要重新举行的高考来说,按照咱们这边的规定,所有的考生都得参加高考,才能就读大学。
老美那边只要有了推荐信,就能直接就读了。
哪种社会是人情社会,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了。”
两人闲扯着,突然,塔台上传来一阵响声。
“tower, this is 7312,requesting permission to land”
“是7312次航班,这是飞机伪装的航班代码,他们来了!”
工作人员来了精神,大声喊道。
中山装深吸口气,重重点头:“允许降落!”
工作人员抄起通话器,大声喊道:“7312,you are cleared to land on runway!”
等中山装和制服同志离开塔台来到机场上的时候,黑暗的夜空中出现了一架小型飞机。
地勤人员滑动灯光信号,飞机打开起落架,对准跑道,逐渐降落。
伴随着一阵颠簸声,飞机最后稳稳的停在了跑道上。
制服同志冲着飞机挥了挥手。
早就整装待发的大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冲了过去。
飞机静静的停在跑道上,上面没有任何动静,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喉咙眼里。
足足十几分钟,飞机的舱门才打开。
地勤人员推来一架旋梯,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老美在七个老美大兵的陪同下,走下了旋梯。
中山装松口气,缓步走上前。
老美的翻译凑了过来,谁承想中山装竟然操着一口娴熟的英语。
“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你们呢?”
中山装转身冲着卡车挥了挥手,大兵打开卡车车门,把里弗斯请下了卡车。
看见里弗斯并没有受到任何不公平对待,甚至头发上还打了发胶,老美这边的人才算是松口气。
老美朝着飞机上打了个暗号。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同志和另外两个年轻些的同志被送了下来。
老同志也就六十岁的年纪,走起路来却需要别人的搀扶。
中山装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搀住老同志的胳膊。
“您受苦了。”
老同志虽饱受磨难,精气神却很好。
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家乡的味道吗?”
“没错,您回家了。”两行热泪顺着中山装的面颊流淌下来。
“没想到,我还能有重新回家的一天。”老同志轻轻拍拍中山装的肩膀:“小鬼,我告诉过你,遇到了再大的困难,都不能撒马尿,那只能让自己人丧气,让敌人得意。”
“是是是”中山装此时恍惚回到了几十年前,他挺腰杆冲着老同志敬了个礼:“队长,陈家堡陈二蛋向您报到!”
机场内那些大兵齐齐举起手向老同志敬礼。
另一边。
老美在检查了里弗斯的身体状况后,抬头看到了这一幕。
他苦笑着摇摇头。
用一个真正的大人物换回一个废物,也只有国会那些大老爷才做得出这种事儿来。
只是他压根不敢把不满情绪表露出来。
国会那些大老爷们跟军工复合体的关系可是很紧密的。
在老美那边,你可以无视法律,但是不能管无视军工复合体。
那些人动起手来,飞机可真会莫名其妙的从空中掉下去。
老美很恭敬的说道:“里弗斯先生,请上飞机吧。”
“你们带了我最喜欢的红葡萄酒吗?”
“放心,全准备好了。”老美嘴角抽抽两下。
老美目视里弗斯登上飞机后,走过去跟中山装握了握手道:“恭喜你们做了笔好交易。”
然后不等中山装回答,转过身上了飞机。
地勤人员撤掉旋梯,飞机发出起飞信号,得到允许后,沿着跑道奔驰,然后飞向天空,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没有任何书面文件,没有任何记录,一场跨越大洋的换人行动就此完成。
第二天,这条消息出现在了有关领导的面前。
“这次换人之所以能够成功,重点在于咱们能够以盗窃商业机密为理由抓到里弗斯,让老美那边吃了个哑巴亏。
所以我建议对抓捕里弗斯过程中的立功人员进行嘉奖。”
“京城地方的队员们倒是好说,每人给一份嘉奖信。倒是那个拖拉机手比较难办。他属于地方人员,不归咱们管啊。”
“是啊,拖拉机手还立了大功,要是只给一张奖状的话也说不过去。”
议论了好一阵子,最终中山装提了建议。
“这也算是特殊战线上的工作,拖拉机手身为地方人员,也可以由咱们表彰。
这样吧,给个三等功,既奖励了,又不会引起注意。”
参会的领导纷纷点头。
毕竟这次能够换回三个人,属于天大的功劳了。
会议结束后,中山装喊来前去颁奖的同志,叮嘱道:“具体的细节就不要透漏了。还有,再看看那个拖拉机手有什么困难,帮着解决了,经费由我个人出了。”
“是!”
工作人员愣了下,想到老同志跟中山装的关系,顿时明白了。
当年可是老同志冒着枪林弹雨把中山装从战场上背了下来。
这是要借机报恩啊。
李铁锤这阵子的日子过得很快乐。
白天在红星机械厂负责收割机的生产工作,闲暇时光则跟柳晏荷一块拾掇房子。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留在国内,那么就要好好置办自己的小家。
柳晏荷这阵子已经把拾掇房子的构思想好了。
施工队使用的是陈德方介绍的街区建筑队。
今天是跟建筑队见面的日子。
李铁锤在厂里面转了一圈后,便骑上自行车载着柳晏荷来到了中关村大院里面。
陈德方已经带着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人等了好一会。
看到李铁锤过来,陈方德小声叮嘱中年人:“二牛,这位可是我好哥们,也是个精明的主儿,等会你千万别狮子大开口。”
“陈哥,您放心吧,我干这一行那么多年了,哪能那么没眼色呢!
就冲你陈哥这关系,我就算是赔本,也得帮你朋友把房子拾掇得漂漂亮亮的。”
赵二牛看似憨厚,眼睛中却精光闪烁。
能够买得起中关村的房子,并且还多花了一千多块钱,置换了大户型,这可是个大肥羊啊。
说起来赵二牛也是个倒霉蛋。
解放前,赵二牛的父亲是津城海福来当铺的一个小职员,。
福来是津城有名的当铺,低收高卖,赵财主靠着从那些破落户身上吸血,赚得盆满钵满的。
赵二牛的爷爷赵海山身为小职员,每个月能拿到十块大洋的薪水,赵家的日子也比一般人家要好过。
后来,京城解放了,赵财主见势头不对劲,全家卷了细软跑路了。
临走的时候,赵财主还跟赵海山借了两根小黄鱼。
赵海山见东家借钱,也没多想,便给了。
谁知道第二天早晨,便得知赵海山跑路的消息。
两根小黄鱼可是赵海山的全部家当了,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自然不能罢休。
正好赵财主在有一座大院子。
赵海山便以债主的名义,把赵财主的大院子给霸占了,然后把大院里的房子租了出去。
后来,上面开始评定出身。
赵海山本身只是个职员,只比工人的身份差一级,因为有了出租房屋的事儿,变成了【房屋出租】。
没错。
在那个年月【房屋出租】也是一种出身。
因为涉嫌剥削住户,并且好逸恶劳,所以这种出身只比资本家好那么一点点。
大院因为是赵财主的家产,被没收了。
赵海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没多久就一命呜呼,给赵二牛留下的只有一个【房屋出租】的出身。
背着这样的出身,前些年赵二牛过得特别艰难,找不到正式工作,只能离开津城来到投奔京城的亲戚。
赵二牛认识了城郊一帮子盖房子的泥瓦匠,靠着自己在京城的关系,先是跟那些泥瓦匠拉生意,从中抽成。
生意越干越红火,赵二牛后来干脆直接雇几个泥瓦匠干起了装修房子的活计。
要是放在后世的话,至少也是个大包工头了。
此时这个大包工头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李铁锤的身上。
考究的四个兜中山装,锃亮的劳保皮鞋,手腕上的腕表晃眼,还有那辆崭新的自行车。
这果然是只大肥羊啊!
李铁锤见这人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当时还觉得自己又变帅气了。
陈方德介绍了对方的身份后,李铁锤伸手跟他握了握,摸到对方手指关节处并没有老茧,已经隐约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现在急着拾掇房子,李铁锤也没在意。
把门打开后。
柳晏荷跟赵二牛介绍了一遍她的设想。
赵二牛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地面上铺贴水磨石,这在咱们京城也没几家这么做。
幸亏你们找到了我,要不然的话,别人还真不敢接这个活计。
这样吧,看在陈哥的面子上,工钱我给你们打个对折,这套房子地面铺贴的工钱,你们给一百块钱得了。”
柳晏荷虽然觉得一百块钱有点多,但是并不清楚具体工价是多少,只能把目光投向李铁锤。
“一百块钱等于一个工人五个月的工资了,就算铺贴水磨石是个辛苦的活计,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李铁锤虽然也不清楚工价,但是会计算工量啊。
只要根据一个工人需要干多少天工作,就能确定大概工钱了。
闻言,赵二牛知道遇到明白人了,脸色先是一变,旋即就嬉笑了起来。
“哥们,我看你大小也像是个领导,咋就跟我们这些穷干活儿的算那么清楚呢。”
“你要真是穷干活的,我还真不跟你计较了。”李铁锤没有理会他,扭头看向陈德方:“陈哥,这人我不能用了,今儿对不住了。”
陈方德也是个懂行的,见赵二牛一开口就咬人一大口,早就不满意了。
见李铁锤开了口,他拉住赵二牛的胳膊说道:“二牛,你这是干啥。”
赵二牛还要解释,陈方德拉住他就要往外面走:“今儿你就回去吧。”
赵二牛此时突然甩开了陈方德的胳膊。
他扭头看向李铁锤:“领导,今儿我二牛把话撂在这里了,我可是老津城人。以前在车马行混的,这套房子除了我,谁也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