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圆圆，你是讨厌鬼！
记忆里浮现的每一幕，无比真实。
云好业不由自主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却发现根本不敢挪动脚步，又或者仿佛戳破眼前的画面。
“娘……你转过来啊……让我看看您……”
“您多久不来儿子的梦里了……”
困在回忆里，就是刻舟求剑。
不在人世的人，怎么会听到还在人世的人呼唤呢？
云好业无数次试图重逢老娘，却都是在凌晨五点的模糊梦中。
“看不清……摸不着……抱不到……”
那道严厉的妇人身影，直到云好业被打断回忆都未曾转过身体来。
“我想自己再逛逛。”
“等晚点会回家的。”
是云媛媛。
柔弱的声音充满坚定。
云好业眼前再度一片恍惚，仿佛站在面前的女儿缩小了，变成了曾经的小胖丫头。
一阵又一阵的心痛感觉从心底涌出。
“好……”
云好业低着头答应了。
云媛媛有些惊讶。
她都想好了，如果面前的男人不答应，就转身离开，不理会他。没想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晚上早点回家。”
“我给你做……红烧鱼。”
云好业没有正面看云媛媛，像是在躲避她的眼神一般，快速将院门锁好，朝着胡同口走去，准备开车回家。
云媛媛看着胡同里远去的背影，眼前闪过那双红肿的眼睛。
“他是哭了吗……”
一个中年男人在何种情况下才会哭出来。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云媛媛望着云好业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迷茫之色。
“他不是不爱奶奶吗？”
傻瓜……
哪有人不想念自己的老娘啊。
……
别人哭不哭不重要。
虞禾秧觉得心情很不错。
她刚刚午睡结束，准备起床去邻居家坐一坐，下午又没什么事，放松一下自己挺好的。
农村妇人们在不农忙的时候，总喜欢聚在一起聊聊天，嚼嚼舌根，这是她们的乐趣。
不只是农村，城里人也是如此，哪有人不爱八卦闲谈啊。
就在虞禾秧刚走到院门口，伸手打开院门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只见眼前脆生生站着一位漂亮的少女，刚刚抬起小手，像是准备要敲门。
柔柔弱弱，令人怜爱。
虞禾秧有些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恍惚，然后有些不自信地开口道：“你是……”
“虞姨，我是圆圆。”
云媛媛脸上露出明媚且害羞的笑容。
虞禾秧的瞳孔逐渐放大，脑海中快速闪过儿子骑着车子带着女孩子的画面。
刹那间，记忆深处更加久远的画面躁动起来。
一个小胖丫头每天中午吃饭过后，偷偷跑到家门口，扒着客厅的门乖巧地喊自己：“姨姨好。”
两个画面快速重合在一起，那甜甜的声音仿佛震碎了时空壁垒，响彻在虞禾秧的耳边，让她的的内心荡漾不已，变得不平静起来，她很是激动。
云媛媛看到虞禾秧久久没有回应自己，有些害怕，以为对方没有认出自己，或是不喜欢自己，缓缓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一秒钟。
虞禾秧一把拉住她的手，激动的话语声响起：“圆圆啊！姨姨想死你了！快让姨姨抱抱！”
说罢，不管云媛媛同不同意，一把抱住了她。
如果是别人，云媛媛只会嫌弃，快速推开对方。
可面前的人不一样，是小时候一直给自己吃肉，给自己吃各种水果，带自己去大澡堂洗澡的姨姨。
“姨姨，我想你。”
“你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
曾几何时，就是这样抱着姨姨的，这辈子都忘记不了她身上的味道，有一种特别安心的味道。
妇人和少女的眼眶都不由自主红了。
人生在世，因为很多的事情慢慢离别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还会再相见。
虞禾秧努力平复心情，红着眼睛拉着少女朝着院子里走去。
“封火说遇到你了，我一直以为他骗我，没想到还真是你。”
“圆圆，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啊！”
“封火可想你了，姨姨也很想你。”
去哪里了？
少女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红红的眼眶，在心中回答道：“去变得更好了。”
“只有变得更好才能陪伴在哥哥的身边，才会保护哥哥。”
“齐天大圣不能孤军奋战，去打妖怪了，他也要有人帮助。”
“现在我回来啦，不走啦，陪着哥哥。”
虞禾秧没有听到少女回答，并不生气，她心底满是喜悦。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神力。
前几天还想着儿媳妇呢，这就送上门了啊。
果然是心诚则灵。
“圆圆和封火，可是青梅竹马啊。”
“而且封火之前还给圆圆出了风头……谁能比啊！”
“儿媳妇稳了！”
……
稳不稳不知道。
何封火却觉得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他是自然醒的，哦，不对！
是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醒的，这股香气不像是自己房间有的，像是薰衣草的味道。
“自己房间里怎么会有薰衣草的味道啊？”
何封火想不通，这味道不是只有云媛媛身上才有吗？
云媛媛身上的薰衣草香气和普通薰衣草还是有区别的，她身上的更好闻，不仅有草木气息，还有令人着迷的清新味道。
难不成柔弱少女还能在自己房间啊？
这怎么可能啊！
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缓缓转身，准备伸个懒腰。
刚刚转过身，胳膊刚伸起来，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明媚的白裙少女，乖乖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
少女满脸羞意，伸出一根如同白玉般的手指，直直伸向自己，手指就像跨越时空一般，戳着何封火每一个时空的内心。
柔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哥哥，该起床拉钩上吊啦……”
“我……”
如梦如幻。
眼前的一切过于梦幻，就仿佛是做了一个梦一般。
不对，应该是梦中梦。
何封火想起小时候，尤其是柔弱少女离开南辛镇的那一年里，每天都会做大径相同的梦，无论是中午还是晚上，都会梦见一觉睡醒后。
胖乎乎的少女，趴在窗前的书桌上，帮自己写着作业，一边写一边逗着家里当时养的大白猫。
或者是像现在一样，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醒来，她的手里总是会拿着各式各样的食物。
春天是甜美的糕点，夏天是凉凉的冰棍，秋天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热茶，冬天是用报纸包着的烤白薯。
又或者，少女在清晨趴在门口，看着自己耍赖皮躺在床上不想爬起来。
等老妈骂骂咧咧进来掀被子的时候，少女在背后偷偷地笑，伴随着的还有自己嚎啕大叫。
可是她离开以后。
无论以什么样的姿势醒来，都再也没有看到她。
每次睁眼睛都没有人，又赶紧合上，觉得刚才只是看不清，试图再次睁开眼睛可以看到她。又或者每次睡醒后，四处打量周围，试图找到她的身影。
“可……都失败了……”
空荡荡的房屋，只说了一件事情，她不在了，她走了，不要自己了。
“圆圆！你是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讨厌鬼！”
“你不是我的好朋友！”
“我要把关于你的所有东西都统统扔掉。”
话虽如此，真的这样做了吗？
何封火觉得自己很口是心非，窗口还挂着她的贝壳风铃，窗台上还摆放着她的娃娃，书桌上还放着她的笔记本……心中最深处还有她的记忆。
“讨厌鬼又回来了……”
少女曾经圆乎乎的样子再度浮现在眼前，和现在绝美的面容逐渐重合在一起。
少女的声音再度响起：
“哥哥，和我拉钩上吊……”
何封火没有控制住自己，嘴角上扬，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住少女的心……喔，白玉手指。
“哥哥，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
“盖章。”
修长大拇指和白玉大拇指轻轻碰在一起，仿佛完成了某种古老而又神圣的仪式。
“哥哥，我想你了。”
“宝宝，我也想你了。”
如果有画家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幅唯美的画面。
温馨的男孩子卧室中。
侧躺着的痞帅少年，坐着的绝美少女。
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手指勾在一起。
后方是开着的窗户，贝壳风铃随风而动，发出清脆的声音，蓝猫和淘气娃娃欢快祝福，玫红色的书本被风轻轻吹动。
窗外的葡萄藤上两只鹦鹉眼中满是惊讶，面面相觑，两只小花猫依偎在一起，互相舔着毛发。
蓝天白云，一切正当美好。
哦，对了。
床上的少年，椅子上的少女，勾手指的样子就像跨越了时间长河，就像奔赴向双方的旅人。
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他们都不容易。
少女忽然变成了一个圆乎乎的小胖丫头，手里拿着各种东西，眼前再一恍惚，她又变回了现在的样子，背后隐约出现一道奇特的黑影，像是梦魇，又像是抹不去的回忆。
少年的身影与少女一般，先是变成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再一眨眼，整个人变得有些虚幻起来，仿佛存在于这个时空，又仿佛不存在。
为了相遇，为了重逢，为了陪伴。
“我们都在各自拼命努力。”
……
跨越时间长河而来，
只为与你重新相遇。
抑制万千梦魇枷锁，
只为永恒相随陪伴。
……
“好像，我确实很喜欢你。”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