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质疑
寒风夹杂着鱼腥味吹向码头,巨浪撞击栈桥的声音被悲壮的船笛掩盖。
骑士用白布捧着骨灰盒从银鲨号战舰走下来,另一个骑士在旁侧举着对应骨灰盒死者名字的标识牌。
一个又一个骨灰盒被捧了下来,温妮终究还是看到了第四骑士队长蒂克的骨灰盒。
她顿时泣不成声,和其他家属一样感到天崩地裂。
巴顿副团长走走停停,最后还是走到了温妮面前。
“温妮小姐,很抱歉,是我无能……”巴顿神情同样无比悲伤,止不住轻声叹息,愧疚的心情到达了极点。
巴顿把装着蒂克的染血婚戒的匣子交给了温妮。
温妮悲痛欲绝,没有接过手。
“副团长先生……请您把这枚婚戒和蒂克一同埋葬,这样我们就会一直是夫妻。”温妮哽咽道。
温妮的老家有一个习俗,若夫妻任何一方身亡,想要日后再娶或再嫁就需要把逝世的另一半的婚戒取走。
蒂克死前知道这一点,才让巴顿副团长把婚戒交给温妮。
而温妮拒绝取走婚戒,意已决。
巴顿尊重温妮的意见,收起了匣子。
“副团长先生,我并不怨你们……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了……”温妮睁开通红的眼睛,看向了黑暗无比的海域。
……
蕾娜和两个妹妹也着急地看着下甲板的骑士,可看来看去,始终不见杰奎琳的身影。
“不会的……妈妈不会的……”蕾娜的眼睛逐渐失去高光。
她坚信自己的妈妈会回来的,因为她的妈妈曾和她约定好一定会平安回家。
等了许久,三个小女孩最终等来的还是自己母亲的骨灰盒。
蕾娜和妹妹可莉看到了带有“杰奎琳”这一个名字的骨灰盒。
蕾娜和可莉顿时感到一阵晴天霹雳,泪水再也止不住。
最小的妹妹娜塔莎不知道两个姐姐为何流泪,轻轻扯了扯蕾娜的衣袖,“姐姐,妈妈呢,莎儿没看到妈妈下大船。”
码头的寒风愈加凛冽,蕾娜把外套裹在了娜塔莎身上,含泪摸了摸娜塔莎的脸。
“莎儿乖,我们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还没回来……”
蕾娜牵起了娜塔莎的手,孤独而无助地看着漫无边际的黑色天空。
“怎么会这样……”一大群记者难以置信地看着几乎全军覆没的银鲨号战舰。
他们以为有终焉骑士在银鲨号战舰上,至少不会有大量人员伤亡。
没想到终焉骑士最终也和帝国雄狮一样,每次都元气大伤地回到中心岛。
他们以为新诞生的终焉骑士会成为真正的曙光,能庇护每一个战斗人员都平安归港。
这会儿,他们更加坚信世界倒向混沌,秩序之光摇摇欲坠的观点。
“各位,既已如此,报道都写得委婉点,我们的民众仍需要终焉骑士这一个希望。没有希望,就没有信念。没有信念,我们就会被混沌吞没!”
报社的领头人叹了一口气,然后对身后的一大群记者下了命令。
陆亦星黯然失色地走下甲板,码头上的人都看向了他。
“强大如终焉骑士,也终究还是不能让我的儿子平安归来吗……”一个死者家属碎碎念。
“我们的秩序之光真的就是风雨飘摇的扁舟吗……”
“连终焉骑士也没办法真正主宰一切,在混沌面前也是渺小的萤火虫吗……”
陆亦星听到了中心岛居民的各种质疑,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他在质疑的阴暗中行走着,明明距离不长,却像是走了整个世纪。
每次过程的艰辛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
港口低矮的灰色建筑闪耀着葡萄串似的灯火,微黄的光线打在身穿绯金色裙子的她身上。
陆亦星首先就注意到她脸上那笑容,是对他能够平安归来的真挚微笑。
“夏尔,欢迎归来。”
陆亦星疲倦的眼睛笑成月牙,苦恼渐渐消融,“嗯。”
……
翌日清晨,《王国日报》刚发行就销售一空,今天的头版头条也是大新闻。
“惨烈!威伦岛一战,终焉骑士和银鲨号战舰的成员惨胜而归!!!”
报纸第二版则写着,“帝国雄狮亚伦大骑士追寻瘟疫之源,遭遇神秘强敌,惨败而归!”
两则大新闻让整座布加托城都陷入了灰蒙蒙的一天,没有任何一个好消息登上《王国日报》。
大多数居民读完报纸心情都不好,痛骂报社的家伙为什么不登些积极消息上去。
报社也很为难,毕竟最近的一段时间就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
城中开始传开一些质疑声,后来越来越多的质疑声开始出现。
布加托城威斯布尔骑士公墓,天空下着绵绵细雨。
新建成的墓碑俨然排列在草坪上,正对着前方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
穿着丧服的各方人物都站在墓碑前吊唁、献花。
温妮在蒂克的墓前哽咽不停,伤心欲绝,还是顶不住昏厥了。
骑士们把温妮送到马车上,紧急驰往医院。
蕾娜带着可莉和娜塔莎在自己的母亲墓前献花,旁边就是她们父亲那满是青苔的墓碑。
蕾娜眼眶里满是泪水却又不能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哭出声来。
陆亦星走到了蕾娜和她的妹妹面前。
蕾娜抬起闪着泪花的眼睛,看向了面前陌生而又熟悉的大哥哥。
“小妹妹,很抱歉,我无能,没能将你的母亲给带回来。”
蕾娜没有回答,稚嫩的脸庞上淌着泪水,眼神里有些埋怨和不解,同时眼里也满是对他的敬重和畏惧。
才10岁的一个小妹妹,陆亦星并不指望她能够体谅什么,就算她恨他,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蕾娜却向着陆亦星恭敬地鞠了一躬,便牵着两个妹妹的手离开了墓园。
这一刻,陆亦星心中隐隐作痛,又想到了人们的质疑。
很久以后,各方代表都陆续离开了骑士公墓,葬礼已经结束了。
偌大的墓园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菲奥娜很想走过去,但想了想还是离开了墓园,她知道这一会儿得先让陆亦星先自己静一静。
他在绵绵细雨中站在墓碑群前许久,抬起疲倦的眼睛看向了远处的黑色海洋。
“终焉骑士么……”这四个词语反复在他心中缭绕,又十分刺耳。
不能终焉一切的骑士,又算什么终焉骑士……
陆亦星头顶无形的“皇冠”开始有一丝松动。
不知过了多久,公墓里来了一个十分高大魁梧的骑士。
白金色的神圣铠甲上还有着黑红色瘢痕状雕纹,犹如雄狮般狂放不羁。
他先是给在泥岩岛战役牺牲的玫瑰号管家加勒的墓碑献花,然后再到威伦岛战役牺牲的骑士的墓碑前献花、吊唁。
绵绵细雨中,陆亦星不约而同地和他对视。
刹那间,宛若王国新旧两股秩序之火相遇。
亚伦看了一眼陆亦星后便离开了墓园,虽然头还是高傲地抬起,眼神却难以置信地没有了轻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