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无忧无患是为奢
涂山南坡，身躯日渐消瘦的涂山氏正倚在山石旁，望着荆水之向（现今山东诸城），宛若与周围的土石融为了一体，久久都未曾言语。
自从她的孩子，启，降生后，此处已经成为了她每日必须经过的地方。
不只是因为思念，更是希望早日见到她的英雄，禹归来的模样。
但…轩辕剑往日不经意间的言语中伤，还是在涂山氏的心中埋下了一枚怀疑的种子。
“风流”，多简单的两个字，却在时间的长河中离散了多少对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笑的誓言、信任，也能在一夜之间因为猜疑而变得分崩离析。
如今，大禹成功治水的神迹早已被黎民百姓们口口相传，奉为了救世之举。
他的名声也流入了朝中，让尧对此称赞不绝。
虽然有着禹父，鲧，治水九年无用的笑话在前，但尧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便将治水的重任全权交由了禹负责。
再加上与东夷强大、拥有话语权的涂山氏联姻，从而博得了朝中重臣的进一步支持。
毫不夸张的说，禹手中掌握的权力早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
权利固然重要，或许，尧不选择制止的原因，就是想要摸清禹的“人心”吧。
对啊，夫君的名声至此，又会有哪家的女子，不想挤破头皮，就为了博取那一时的虚荣心呢，他，真的能抵挡住外界的诱惑吗？
思及深，涂山氏的心情又凝重了几分，连倚靠在山石上的孱弱身躯都不禁颤动了一下，将脚边几枚细小的石子挤落，发出了“嗒嗒”的声响。
一见钟情、惺惺相惜，当真比不上权利重要吗？
又或者，多年以来，他还是不满母亲的要求，对“赘婿”之称心生怨恨吗？
（当时涂山氏族还处于母系社会后期，禹只能通过入赘的方式，迎娶她为妻）
“母亲，天寒，您还是先回家歇息吧，让我替您站着”
一件皮毛衣披在了涂山氏的肩头，在她的身后，不过她小腹高的孩子正担心地望着她，开口道。
“启儿，你今年几岁了”涂山氏没有回头，抬手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物，叹息询问道。
“母亲真是健忘呢，启儿今年八岁有余，是已经懂事的年纪了”
“母亲也不必担心家事了，启儿有气力，可以多帮母亲推磨、干活”启举起手臂，对着涂山氏瘦弱的背影，发自内心地笑道。
涂山氏转过身，伸手环抱住了启儿，眼眶中不停打转的泪滴也在这一刻滴落，落在了启儿身后，没法注意到的地面上。
为母则刚，她也不想将这份悲伤的情绪传递给尚且年幼的孩子，世俗之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过早了。
他的父亲，该是个英雄。
她的英雄，也该是那个救世心切、为治水不惜奉献一切的，禹。
“侯人兮，猗！”
“母亲，您…”
“启儿，我们回家”
“好！”
…
几日末
清晨
启儿如往常一般从床上翻坐起身，窗外野鸡打鸣声不绝，提醒着他一日做活的开始。
打开房门，他的母亲涂山氏正坐在院落里的木椅上，身前则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雏鸡。
伴随着涂山氏时不时传来的低笑声，她手中投喂饲料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
启儿走上前，伸手拢了拢涂山氏肩头的衣物，生怕她受寒，随后蹲在了她身旁，开口道“母亲，早安，这些是？”
“早，正好，启儿你过来，母亲交与你一个任务”
“母亲请说”
“这些鸡崽子是母亲的妹妹，姚，所赠，也就是你的姨姨。据说性情安分，肉质也比野鸡鲜美，最为适合家养。所以母亲想让你…”
“母亲！我可以帮忙做些体力活的！不需要用这些闲事来糊弄我！”
“启儿，我知你聪慧，但母亲还没有年老到不能动弹的地步。你还小，是还在长身子的年纪，所以…”
“是，启儿知了，您不用再念”
没等涂山氏说完，启儿已经低下了头，不曾发现，黑色发丝间遮挡住的眼眸黯淡了一瞬，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启儿，你还是急性子”
“扣扣扣”
正巧，院落的木门被人敲响。
启儿朝着涂山氏点了点头，便直起了腰杆子，迈步走向了木门。
“咯吱”
木门打开，一位佝偻着背部的老妇人立于门边，正不停地喘着粗气。
老妇人身着破旧衣物，肩上背负一个布满蛛网的背篓，向后望去，老妇人路过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一条若隐若现的“血路”。
兴许是过急的脚程，让穷苦、没有鞋穿的她不惜磨破了脚底板，也要爆发出生的希望。
“婆婆，您是逃难的人吗，还有吃食和水吗，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分出来些给您”启儿也不负涂山氏的教导，遇到苦难人，便义无反顾地伸出了援手。
“启儿，外面是谁人”涂山氏在院内问道。
“逃难的婆婆！”
“婆婆，您不用担心，我们这地很安全，没有洪水怪作妖”
（这里洪水怪作：大人哄儿时娃娃的故事）
老妇人摇摇头没有言语，只是径直卸下了肩上的背篓，便拖着受伤佝偻的身躯离开，丝毫没有要向涂山氏寻求帮助的意思。
“哎！婆婆，那边林子危险！有野兽！”
可老妇人就像是丧失了听觉一般，完全不顾启儿的善意提醒，只是自顾自地“拖行着”脚步。
直到老妇人的背影消失在林间，启儿才忍不住嘟囔道“真是个怪人”
“启儿，怎么了？”
久久不见启儿返回院内，涂山氏也从木椅上站起身，走到门边询问道。
“来了个奇怪的老婆婆，还留下了一个“篓子””启儿指着门边沾满蜘蛛网的背篓，向涂山氏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听完，却见涂山氏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急忙抬手推搡了一下启儿，将他推出了门外。
而她自己则是拿过“背篓”，扔入了院落之中，重重地关上了院门。
“母亲！您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