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无冕之王
黑袍阿媛将芯月放下，看着面如土色的沈约，鄙夷道：
“男人都靠不住！”
“你爹除外！”
沈约望向她，他一直以为黑袍阿媛痛恨男人，是因为两口子闹了矛盾。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青藤先生他……”
“闭嘴！”
黑袍阿媛厉声喝道，她瞄了一眼芯月，看向沈约的眼里，竟然隐隐带着一丝哀伤。
沈约立刻明白，她已经知道。
镇守灵龟和封禁的顾青藤已经死了。
如今空有洗了神智的灵龟，却没有封印之法。只剩逃跑一途。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疏散寿阳城里的十几万百姓。
沈约想得头皮发麻，望向白小霜的眼神已经满是绝望和愧疚。
小霜轻轻靠了过来，拉着沈约的手，看向黑袍阿媛，柔声说道：
“媛姨跟青藤先生夫妻多年，应该知道一些补救之法吧？”
身后的芯月忽然嘻嘻一笑，
“你们好好求求我娘，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的越狠，心里越是惦记。”
黑袍阿媛冷哼一声，也不理她。
沈约急忙向其深施一礼，
“前辈若是有封印之法，还请指教。地火如果肆虐，寿阳城十几万百姓就糟了……”
“寿阳城的百姓，关我屁事。”
“呃……”
沈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个女人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她怎会去在乎寻常百姓的死活。
沈约望向白小霜，小霜微微朝芯月抬了抬眉毛。她跟在阿媛身边的几天，知道她唯一的弱点是面前这位白衣大小姐。
沈约正要跟芯月套上几句话。阿媛冷冷地打断道：
“别打我女儿的主意！”
她看向沸腾的湖水，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们带着芯月，快走。”
“这里交给我。”
芯月眨着大眼睛，扑进阿媛的怀里，
“娘，你要抛下芯月一个人吗？”
阿媛脸上冷硬的线条，霎时软了下来，轻轻抚 摸着芯月的小脸，柔声道：
“别的娘都可以不管，但这封印是你爹一生的荣耀。”
“他常常开玩笑说，寿阳城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而寿阳城就是他的王国。”
“虽然他一生行医，无钱无势，也没有丁点修为，长得又丑……”阿媛口中虽然指摘自己的丈夫，嘴角却含着笑意，凌厉的眼中温柔似水。
“可是他的心底啊，特别特别善良……”
“当年我发狠捏断了你爹的双腿，他爬着也去找来了灵珠草，解我身上的巫蛊反噬之毒……”
“他的心里有我，而我的心里也只有他一个。”
阿媛轻轻抹去芯月脸上的泪水，
“你爹是寿阳的无冕之王！”
“我不在乎他的子民死活，但是我不能让别人诋毁你爹！说他没能守住封印。”
“他没有完成的事，我来做！”
“以后，娘不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芯月仰面痴痴地望着母亲，眼中泪水不断地滴落在两人的衣襟上。
她知道，娘亲决定的事，绝对不会更改。
这一点，爹爹也是一样。
阿媛将芯月搂入怀中，轻轻在她头发上吻了一吻。
一颗泪珠悄悄地滑落，落入芯月的发丝，浸了进去。
“好了！”
黑袍阿媛神色一冷，将芯月从怀中推了出去，交到了白小霜的手里。
“通往上层的密道在那边。你们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黑袍阿媛朝沈约厉声喝道。
说完嘬嘴打了个口哨，浓雾笼罩的湖面上，木然的灵龟，朝着高台游了过来。
黑袍阿媛毫不犹豫，闪身便朝龟背上飘去。
沈约在白小霜的胳膊上抱了一下，
“你带着芯月先上去。”
两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多余。
小霜点了点头，拉上芯月，便朝密道方向奔去。
高台上只剩沈约和两具尸体，浑身湿透的季鹰，早已不见了踪影。
沈约忽然心中一动，心内虚空之中传来莫名的感应。
他过去抓住肥胖的毕休晚的衣襟，将他拎了起来，同时踢了毕胜的尸体一脚。
“装死上一边装去！”
毕胜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子，滚落到阴影里，倏地消失不见了。
“小子眼力不错，比季老二强！”
沈约冷哼道：
“能帮忙就搭把手，不能帮忙别使坏！”
说完便拎着毕休晚的尸体，跃入了沸腾的浓雾之中。
“我爹的尸身给你用，已经算帮忙啦，还想怎样？还要我也以身相许么？哈哈哈……”
沈约呸了一声，幽冥眼找准方位，精准地落在了神龟的背上。
只见浓雾之中，阿媛盘膝端坐在灵龟的头部，一手掐诀，一手按住灵龟的脑袋，跟辛破败颇为相似。只是阿媛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更加霸道，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这是想控制灵龟，借它的力量为己用。”
只是辛破败用的是真灵门的夺舍法，阿媛用的有点像北邙山的种魂法，要生造一个阴魂进去。
“这就是她那晚控制百姓用的法门！”
沈约对这个邪门的“南齐战神”，实在是怕大于敬。
沈约先不管她，而是将手里的“死胖子”扔到龟背上。
略一转念，不禁哑然失笑。
“我现在要用的法门，不也是邪门歪道么。彼此彼此……”
沈约心念动处，禹王鼓凭空化现，落入他的手中。
“咚！咚咚！咚！咚咚！”
仿佛来自幽冥的鼓声，阴沉而又缥缈，将沈约在心内虚空中感应到的那一团邪气抽吸出来，热腾腾的白雾中隐约一个大胖子的虚影，挣扎哀嚎，却悄无声息。
沈约心思电转，左手击鼓，右手猛地一握，心内虚空中的魂力，陡然下降了十节。
“念出法随，阴魂凝珠。”
“种魂成魔，操持鬼神。”
“阴魂珠！”
“种魂！”
只见那胖子的虚影猛地收缩，凝成一颗纯白色的珠子，投入到毕休晚的额头，融了进去。
毕休晚肥胖的身子一阵抽搐抖动，像是一头通了电的大白猪。
抽搐了片刻，毕休晚猛然坐了起来。额头之上裂开了一道缝隙，同双目一起，豁然睁开，竟是三眼之相。
只是双眼布满血丝，发出骇人的红光，而额头上的竖眼则是一团白色，没有瞳孔，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