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争吵
因为师傅一早就知道了,素素不是素素,是花烟,那时候师傅便是知道了的。
“阿烟来了,怎得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情要问?”
花烟听得那木鱼声,戛然而止,随后便是师傅清润如水一般的声音响起,花烟却觉得被如水一般温柔的声音灼烧的厉害。
从前花烟觉得这一生最最重要最最可信的人,便是师傅和素素了,对于花烟而言,她们二人就是花烟的全世界,少女心事,年少不安,所有所有,花烟都愿意和师傅还有素素分享。
只是花烟没想到,素素和师傅,从一开始,就对花烟藏着秘密,那些秘密,若不是因为素素帮助花烟重生,怕是这一辈子都会烂在她们的肚子里,花烟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原花烟以为自己入宫是为了保护师傅和素素,为了让她们不用在长相思整日对人赔笑,所以花烟愿意将自己一生关在宫中,只为了让师傅素素一生富贵无忧,然花烟没想到,一直到现在,都还是素素和师傅在保护花烟,若不是师傅和素素留下来的那些人,花烟早就死了。
花烟此刻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也是个废物。
只是还没跟师傅开口,花烟却已然泪眼朦胧。
“师傅,为什么要骗我?”
花烟只哭着问出这样一句。
“阿烟,师傅没有骗你。这是师傅答应素素的,师傅不能食言。”
花烟瞧着师傅过来,温柔抱住自己,师傅身上的檀香气更浓烈,花烟只觉得有些恍惚,却是越发伤心。
“你和素素都是师傅的女儿,师傅谁也舍不得,对师傅而言,都是亲生女儿,哪里愿意让你们和我一起卷入玄门中,于是我谁也没有说,只是素素那孩子,自小就是疑心重,有几日见我出去,便是悄悄跟着,几次便是找到了玄门的所在之处,我才不得不告诉她。但我叫素素跟我发誓,不能叫阿烟卷入其中,阿烟天生良善,胆子小,素素答应了。师傅不是因为爱素素胜过你才不告诉你的,师傅是舍不得。”
花烟躲在师傅怀里哭得难过,忽而觉得额头上落了一颗泪珠。
花烟很少见到师傅哭,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因花烟的死,如今想来,大抵是因为素素的死才是,那时候师傅的试探,才是更确定了素素不在人间。
“所以师傅一直在骗我,等我进宫的时候,师傅和素素都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师傅那时候一定觉得少了个累赘吧?”
花烟还是推开了师傅的怀抱。
“阿烟,师傅”
“师傅明明从小教育阿烟,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有兼济天下的心,师傅收留那些难民,给他们吃食,难不成,都是虚情假意的吗?还是只是为了给玄门中,增添些心腹?”
花烟眉头紧缩,看着师傅,却是一步步往后退,满是失落。
“阿烟,是师傅错了。师傅这些年做了许多错事,自以为替天行道,实则却是一意孤行,师傅罪有应得,理应一辈子跪在佛前忏悔。”
花烟明明已经强忍住泪水,此刻却还是觉得有颗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师傅,何必呢?”
师傅忽然没了表情,只是那般定定的看着花烟,花烟越发心如刀割,夺门而出。
“小姐,小姐,菜我都摆好了,你不要吃一些再走吗?小姐?”
身后传来小桃的呼叫声,花烟仍旧头也不回走了,今日明明是个艳阳高照,花烟却是觉得全身冷的厉害。
无处可去,似乎花烟现在能想得到的地方,都和师傅有关,花烟现在想要逃离师傅,却是无处可却。
不论是春满楼还是长相思,都是原先师傅的产业,如今花烟再回去,仍旧还是要依靠着师傅的势力。
原来这样大的京都,却是没有一个地方属于花烟的,花烟原以为自己有很多很多的地方可以去,天地苍茫,却发现自己只是被困在了那小小的京都,花烟哪里都没有去过。
无处可去,身上是有些银子的,可是即使投宿,也会被人认出,无处可逃,若是等报了仇逃出京都也是好的吧?
花烟真的很想报仇,且花烟做不到放下那人自己孤身离开,虽然花烟很生气那人瞒着她这样久,可那人毕竟是她的师傅,将她一口一口喂大,给她一个家。
花烟找了个树荫底下坐下,只听得树叶沙沙作响,阳光洒在身上,灼人的厉害,其实今日是个好天气的,甚至还能听得见喜鹊声声,大抵是个好兆头。
若是能找个朋友便是了,可是花烟有朋友吗?
李星云还是李淮安?
花烟没有朋友,至于叶寄北,花烟此刻并不是很想看见他,总归是没必要一天和重要之人争吵两次的,花烟是这样想的。
总不能总是躲在这个地方,花烟站起身来,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道应当去什么地方,大约是无意识的,便是去到了原先自己盘下的那一间小铺子里,小铺子初具雏形,不过已经很足够花烟躲着了,花烟随意买了些食材,给自己找了些吃的,总归是比饿着好些。
这里应当是花烟唯一的隐秘之处了,躲在这里,没人知道。除了玄四之外,没有人知道花烟有这样的小铺子。
而玄四已经和花烟告别了,花烟不知道玄四去了何处,大约是去看流云万里,去看山川湖海了吧。
花烟又想起素素了。
为什么素素明明愿意用她的命换自己的命,却是这些年来三缄其口,什么话都不告诉花烟呢,难道这些真相对于花烟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吗?
为什么有些人情愿为你去死,都不愿意告诉你真相?
花烟想了想,似乎不是这样,素素还是告诉了自己真相的,若是不愿意,也不会将自己转到她的身子里重生,以她的身份活下去,素素只是希望自己过得好些罢了。
原先花烟实在有些任性了,为何要跟师傅争吵,为何要夺门而出,左不过都是些小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