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归来（下）
沈沉鱼一直垂着头，没有察觉到婢女们全都退了下去。
原本闹哄哄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沈沉鱼感觉到一股窒息般的冷清，就在她忍不住抬起头，准备起身时，才看到，萧长凌出现在门口，那张俊美无匹的脸上，面无表情。
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沈沉鱼顿时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双手无措的抓着裙子，瞥开头并不敢与萧长凌的目光相触。
萧长凌看着她这幅样子，内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却是想起了刚刚伺候沈沉鱼沐浴的一位嬷嬷所说的话：“娘娘受了很大的刺激，沐浴的时候，一直不想让人碰触她，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一看就很疼……”
很大的刺激，究竟是什么？
竟然能让沈沉鱼连面对他都不敢，竟然还想着逃跑……
萧长凌内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沉闷的感觉，十分想对着身边宽大的廊柱狠狠捶上一拳！
也有了掉头就走的冲动。
可是，他的双脚却牢牢钉在地上，半天没有挪动。
有风吹过，几片枯黄的树叶落了下来。
或许，萧长凌内心里也很清楚，在西北的这段时间里，不管究竟发生过什么，只要他现在表现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来，沈沉鱼绝对有本事无声无息的从他身边逃开，并且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到她！
他愿意这样么？
自然是不愿的。
那就没什么好犹豫了。
萧长凌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压制住内心里的悲伤与愤怒，一边抬脚往屋子里走，一边对外面吩咐道：“红禾，给皇后准备的午膳准备好了么？”
沈沉鱼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望过来。
“陛下，准备好了，现在就端上来么？”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随后，几名捧着食盒的婢女款款从外头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摸约十五六岁的年级，有一张沈沉鱼十分熟悉的脸。
“红禾！”
沈沉鱼一看到她，瞬间激动的眼睛里冒出眼泪来，不由自主的抬脚走出了屋子。
但下一刻，她就看到了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的萧长凌，脚步一下就停住。
激动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
不，她不是红禾，红禾已经死了！
“陛下这是何意？”
沈沉鱼看了萧长凌一眼，冷冰冰道。
终于愿意先开口了，并且先前那骨子躲着他的感觉也没有了，萧长凌的笑容变深，上前拉着沈沉鱼的手，慢悠悠道：“她是红禾的孪生妹妹，叫红玉，现在，改叫红禾。”
沈沉鱼从来不知道，红禾居然还有个妹妹。
“不相信？”
萧长凌见状，挑了挑眉：“那你亲自问问她吧……”
沈沉鱼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被萧长凌握着，她浑身一僵，不由自主的就想挣扎。
“先进来用膳吧！”
萧长凌并不给她这个机会，笑咪咪的牵着她就往里面走，沈沉鱼不由自主的被他带着，一路来到花厅的饭桌前坐下，抬眼看到满屋满院的人，那拒绝的话，就更说不出口了。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还是夫妻，萧长凌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她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萧长凌的态度，却是热情的有些过火，坐在沈沉鱼身边，他负担起了婢女的职责，殷勤的将桌上饭菜一样一样往沈沉鱼碗里夹：“你饿了许久，尝尝这个清蒸鱼，没刺的……”
沈沉鱼几乎有些食不下咽。
勉强将那些放到碗里的菜吃了下去，眼看着萧长凌还要夹，她连忙伸手阻止：“不用了！我吃饱了！”
她的手，刚好放在萧长凌的手背上。
萧长凌还没怎的，沈沉鱼却是脸一红，随即触电般的收回了手，神情也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你吃吧，我去院子里走走。”
沈沉鱼慌张不已的站起了身，不等萧长凌开口，便抬脚匆匆走出了屋子。
萧长凌端着一碗盛好的燕窝粥，看着沈沉鱼的背影，将没有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随即放下东西，追了出去。
院子里有风，沈沉鱼站在东南角上一颗光秃秃的枣树下，才觉得整个人好受了些。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我说过了！不要跟过来！既然回来了，我就没打算再逃！”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沈沉鱼猛的回头。
然而，看到是萧长凌，她整个人一呆。
萧长凌看着她吃惊的样子，不由的挑了一下眉头：“当真不逃了？”
沈沉鱼脸一红，想到自己那蹩脚的逃跑行为，将头撇向一旁，并不理会萧长凌。
萧长凌不以为忤，笑着走上前来，握着她手道：“沉鱼，你其实不用担心那么多，无论发生过什么，朕都不在乎。”
“朕在乎的，是你肯不肯回到朕的身边。”
这样深情款款的话，简直不像是一个冷面帝王能够讲出来的。
可沈沉鱼的眼圈儿红了。
她有些梗咽：“你骗人，说不在乎，可实际还是在乎……”
萧长凌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见此情景，院中下人纷纷退了下去，就连有事禀报，刚刚才走到门口的云晓峰，也都愣了一下，连忙转身退下。
“好了，不要哭。”
萧长凌伸手拍拍沈沉鱼的肩膀，笑道：“朕一言九鼎，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沉鱼挣扎了一下，想要逃开这个怀抱，这样的亲密，让她有些不适应。
萧长凌并未勉强，微微一笑，松开了她。
“你不想待在屋子里，朕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沈沉鱼巴不得这样，但是……
“你就这个样子，能出去？”
听了这话，萧长凌笑了，道：“朕易容改装，自然以平民身份。”
沈沉鱼闻言顿时摇头：“不妥，西北混乱，万一有胡人潜入，你就这么出去，容易被人暗算。”
无论如何，萧长凌不能出事，大周需要他，三个孩子需要他。
“你是在担心朕？”
萧长凌笑了笑，拥着她在一旁石桌边坐了下来。
沈沉鱼浑身不自在，想要起身，却没能挣脱掉萧长凌的怀抱，面对着那样一张笑脸，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勇儿在宫里，天天吵着要见娘亲。”萧长凌道：“这半年多的时间，他长高了不少，已经可以在乾清宫里面到处跑着玩耍了……”
沈沉鱼闻言吃了一惊：“他还不到三岁！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到处跑！”
语气里，竟微微的有责备之意。
“你放心，有人看着的。”萧长凌连忙道：“贴身伺候他们的，都是朕信的过之人，裴太后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乾清宫里去。”
沈沉鱼闻言，内心里的紧张并未减少：“可是你现在不在京城里了！乾清宫到底也是皇宫，并未到固若金汤的地步……”
“没人知道朕在这里。”
萧长凌看她紧张的模样，不由伸手握住了她手：“来之前，朕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沈沉鱼听着这话，脸上不由的出现一抹狐疑。
他说的万全的准备，该不会是……
“朕在宫中安排的有替身，此次出京，是秘而不宣。”萧长凌凑近她耳朵边，低低开口。
沈沉鱼吃了一惊。
“会不会被裴太后发现？她毕竟老谋深算……”
“放心，她已经老了，自古尚且不暇，哪有功夫管这些。”萧长凌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沈沉鱼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一颗心渐渐的放了下来。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她道。
萧长凌看着她笑了：“是啊，所以朕决定，明日一早就出发回京，你有没有意见？”
沈沉鱼浑身顿时一僵。
回京？
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她一直都被内心里的纠结痛苦折磨着，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尤其是回京这件事。
现在，萧长凌赤裸的将它搬上台面，沈沉鱼就再也不能逃避。
她不由的心乱如麻。
“跟朕回去。”
萧长凌拥着她，用一种低沉温柔，充满了蛊惑的声音道：“沉鱼，你知道，朕对你的心，一直没有变过……”
“无论发生什么么？”沈沉鱼咬着嘴唇道。
以她的性格，此时能问出这样一句话，已经是非常大胆了。
话一出口，沈沉鱼便羞红了脸。
萧长凌直视着她，沉声道：“是，无论发生什么。”
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沈沉鱼却并没有如释重负。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内心里的愧疚，再一次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萧长凌无愧于她，而她……
“沉鱼，若是你一直为老六而纠结，朕劝你不必。”萧长凌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闻言诚恳道：“老六已死，过去的种种就让他过去，朕只看眼前，只想让你陪着朕，其他的，从来都不在乎！”
沈沉鱼听了这话，不由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长凌……”
说不感动，是假的。
“别哭，好容易打扮的这么好看，等下妆花了。”萧长凌笑着伸手替她擦去眼泪。
“你再跟我说说勇儿，还有子轩，子衿他们。”
沈沉鱼将头靠在萧长凌肩膀上，抽了一下鼻子道。
萧长凌斜睨她一眼，慢悠悠道：“既然挂念他们，为何还要逃跑？朕还当你这个娘，当真如此心狠。”
沈沉鱼脸一红。
她何尝希望如此！
要离开，不过是无颜面对，再加上沈沉鱼心中清楚，萧长凌不会亏待三个孩子。
“子轩跟子衿，现在是越长越好看了……”萧长凌适时的岔开了话题。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不知不觉，时间竟然过去两个多时辰。
萧长凌看外头风大，便让沈沉鱼回屋子里歇息：“你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好好回去休息，别着凉了。”
沈沉鱼看着他的动作，略有些迟疑。
“参见陛下！”
却在这时，云晓峰匆匆从外走进来，俯首向萧长凌请安：“定北侯说有要事，要见陛下……”
“要事？定北侯分的清什么名字是要事么？”
萧长凌目光一凛，却是回头冲着沈沉鱼道：“你先回去歇息，朕去前头见见定北侯。”
沈沉鱼点点头。
萧长凌笑着看了她一眼，这才抬脚离开。
云晓峰并未跟着离去，他冲沈沉鱼请了个安：“娘娘，今日多有得罪……”
“那事儿不怪你……”
沈沉鱼冲着云晓峰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这都是命。”
老天注定她这一辈子逃不开萧长凌的魔爪，无论是过去，还是从前。
云晓峰看着她有些失落的脸，面上顿时出现一抹担忧：“娘娘，其实，您真的不用担心……”
沈沉鱼笑笑，没有答话。
有些事，与别人是讲不清的。
“你不是去了京城么？怎么又回来了？”她岔开了话题。
云晓峰答道：“属下其实很早就回来了，陛下在京城里要应付的太多，实在抽不开身，属下……”
他没有讲完的话，沈沉鱼全都明白。
“谢谢你。”
她道：“这句话的分量太轻，可是此刻，我只是想谢你……”
“娘娘，不必的，那些是属下应尽的责任！”云晓峰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沈沉鱼见他脸皮如此嫩，当下便岔开话题，讲了一些别的，都是在大草原上的一些事情。西北边关那两个月，沈沉鱼也并非徒劳无获，她看似整天待在帐篷里，没有外出，但却早已经暗中将胡人现有的兵力，国情，大概了解了一番。
这些情况，对于西北军来说，其实很有用。
“娘娘等一下，属下把这些记下来，等下送给定北侯。”云晓峰连忙让人去拿笔墨。
一墙之隔的外头。
正要去见定北侯的萧长凌，在跨出门槛的一瞬间，便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云晓峰是他特地留下来的，倒要看看，他能与沈沉鱼讲些什么。
萧长凌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可是这一刻，他就是想听听。
结果，里面除了一两句谢谢，讲的都是一些所见所闻。
萧长凌听着，听着，脸色却渐渐变得凝重。
这些话，沈沉鱼都没跟他讲。
“王爷，定北侯在前厅里等了您两个时辰了……”篱落走过来，开口道。
萧长凌回头，看了他一眼，几步从门口走过来，压低声音道：“你去告诉他，朕今日没空，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啊？”
篱落吃了一惊。
“啊什么啊，快去。”萧长凌匆匆道了一句，然后重重咳嗽一声，大摇大摆的转身回院子了。
篱落冲着他的背影投去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院子里，沈沉鱼一听到重重的脚步声，便停止了谈话，缓缓起身。
“不是说外头风大，让你回屋待着么？怎么披风也不穿一件？红禾？红禾在哪儿？”萧长凌看了沈沉鱼一眼，立刻皱起眉头。
“陛下！奴婢在！”
一个小丫头举着一件披风，气喘吁吁的从屋子里奔了出来，冲着沈沉鱼一福身，然后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云晓峰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与红禾长的一模一样的丫头，整个人都傻了。
萧长凌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红禾，云侍卫忙了一天，到现在还没用膳，你带他下去……”
“陛下，您跟娘娘都还没用膳！”云晓峰连忙开口：“属下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
萧长凌摇头：“去吧，红禾。”
“是，陛下！”
小姑娘应了一声，抬眸望向云晓峰：“云统领，这边来……”
云晓峰看着她这张几乎与红禾一模一样的脸，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整个人呆呆的……
“沉鱼，咱们进去吧。”
萧长凌伸手，将沈沉鱼一揽。
沈沉鱼扭头，看着云晓峰呆呆的站在那儿，小姑娘半天都没能让他挪动一下脚步，忍不住开口道：“陛下，你这样安排，真的好么？”
“你知道朕想干什么？”
萧长凌抿唇笑道。
沈沉鱼咬着嘴唇，半响才道：“妹妹就是妹妹，红玉永远也变不成姐姐。”
“可是，有了她在，至少晓峰的生活，不像一潭死水……”萧长凌道：“他至少活的像个人……”
沈沉鱼听了这话，想起红禾，内心里又是一阵悲伤。
“别想这些了，快进来用膳，你中午就没吃多少。”萧长凌牵着她的手，来到桌边坐下。
晚膳相当丰富，相比中午，多了一些沈沉鱼爱吃的菜，她没动过的菜，则消失不见。
“来，尝尝这个。”
萧长凌如中午一样，替沈沉鱼夹菜。
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了，还是因为沈沉鱼真的饿了，总之这一顿饭，两个人吃的都很欢畅，气氛似乎又回到了之前。
饭后，沈沉鱼拒绝了萧长凌让人端来的餐后甜点，以及热茶，她想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萧长凌欣然同意，命人将桌子撤了，他亲自陪同沈沉鱼散步。
“你都没有政务要处理的么？”
沈沉鱼看他闲成这个样子，当即忍不住开口。
萧长凌笑了：“朕难得出宫一趟，好容易散散心，你也要提醒朕，不得偷懒么？放心吧，朕纵然什么都不管，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你可不会什么都不管。”沈沉鱼忍不住道。
“知我者，娘子也。”
萧长凌笑嘻嘻道。
沈沉鱼听到这一句娘子，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了过去两人之间的种种，不由的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
萧长凌伸手握住了沈沉鱼的手，忽然皱紧了眉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
他用自己掌心里的温度，温暖沈沉鱼的手。
寒冬腊月，距离过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陛下，我没事的……”
沈沉鱼忍不住想抽回手，但萧长凌忽然一伸手，便将她揽入怀中，下一刻，沈沉鱼便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她内心里顿时有些紧张。
然而，萧长凌只是抱着她回了屋，温柔的替她脱下外裳，然后将她放在床上。
“朕走了，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萧长凌笑了笑，抬脚往外走去。
沈沉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里忽然有些复杂，她说不清楚自己此刻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怅惘。
但，这对于目前的两个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不是么？
她刚这样想，忽然面前落下一张面孔，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住了她。
沈沉鱼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床里面闪躲，并且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干什么？”
站在床边的人是萧长凌，他去而复返了。
“朕一直在等，等你什么时候开口挽留。”萧长凌慢悠悠道：“可是，你始终没有开口。”
沈沉鱼脸一红，半响没有开口。
“你虽未开口，但已经用行动表现出对朕的挽留。”萧长凌忽然叹息一口气，弯腰脱掉靴子，将被子一掀，在沈沉鱼往床里躲之后，空出的地方躺了下来。
沈沉鱼瞬间石化。
这，这是什么情况？
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萧长凌已经翻过身来，目光炯炯的望着她，随后，他的手温柔的伸了过来……
沈沉鱼身子瞬间僵硬。
她想起了山洞那一夜，也想起了草原上呼延寒压在身上的那一刻，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沈沉鱼用力推开萧长凌的手，然后翻身坐起。
“沉鱼！你看清楚！”
萧长凌的动作比她还要快，几乎是瞬间，他便忽然翻身将沈沉鱼压在床上，目光深情的看她：“我到底是谁？”
沈沉鱼看着他幽深而又痴情的眸子，整个人渐渐的冷静下来。
“你……是萧长凌，是当今陛下，是……我的夫君。”
“不错。”
萧长凌低头，在沈沉鱼唇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即笑道：“你记得很清楚。”
沈沉鱼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触即走，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而萧长凌说的那些，她也无可辩驳。
“好了，睡觉吧。”
萧长凌伸出胳膊拥住了她，低低在她耳畔开口：“沉鱼，朕会等你愿意的那一天。”
沈沉鱼心头一颤。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在抗拒什么，害怕什么。
“我……”
沈沉鱼张了张嘴，却所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