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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主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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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看见所有人都离开,临欢这才肆无忌惮地扑到女帝的怀中,“阿娘!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女帝却很坦然,“时也,命也!我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到头来落得如此境地,也是我命中如此。”

    女帝慈爱地望着怀中的小女儿,道:“你莫要恨你兄长,是我要他回来做太子的,他登上那个位置也是迟早的事儿。”

    “可是……可是阿娘如今还是皇帝啊!”临欢鼻子一抽,睫毛上闪着水花,眼窝的小痣似乎也激动了起来,“他已经是太子了,何至于要急切至此?还有那个张弃言,我算是错看他了!”

    在合州的那段时间,临欢虽住在张府,可是和张公的接触并不多,那时的张公也知晓她的身份,可是并未在意,只把她当做寻常小辈一般关照。

    当时临欢还觉得张公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之人,看见自己就跟看见寻常小娘子无甚区别,甚至在得知张弃言入凤阁之事,还高兴的举杯庆贺。

    可今日这一出,打碎了她的美梦,她也看明白了,此人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唉。”女帝叹息一声,抚摸着临欢的青丝道:“说起来也是我识人不清,叫他诓骗了去,但话又说回来,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她笑着看向临欢,“最起码你兄长继位后,他会成为他的股肱之臣,可保天下无恙,社稷安宁。”

    面对这么一个老谋深算、靠着自己最信赖之人上位的凤阁阁老,女帝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她想到自己从睡梦中惊醒,便被太子和张公等人包围起来的场景,内心激动不止。

    “狄公误我!”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然后便在张公等人的一堆长篇大论和太子愧疚又无奈的眼神中走下床榻,亲手写下了太子监国的敕令。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属于她的辉煌即将过去。

    但她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尽量用最平静的心态接受现实。

    “好孩子,不要恨任何人,阿娘这一辈子能站在群山之巅这么久,已经知足了。”她脸色温和道:“唯愿我朝江山能在新帝的执掌下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她的一生起起伏伏,自问无愧于天下,无愧于社稷,无愧于百姓,年轻时候的肆意和抱负皆已实现,她于万千男儿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天下之主,这便够了。

    即便是现在前朝欺她垂垂暮老,逼她退位让贤,可她相信天下百姓会记得她的功德,史书上会留下她的名讳,千百年后的世人亦会以她为傲!

    “阿娘!”临欢擦了擦眼泪道:“我,我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女帝肃声道:“就当这里的事从未发生过,你依旧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尊贵的临城公主,阿娘已经叫人给你的公主府修缮好了,等新帝登基后你便搬出皇宫罢。”

    “不,阿娘,我想陪着你!”临欢再将头埋在女帝的怀中,狠狠地蹭了蹭,“我不要离开阿娘!”

    “傻孩子!”女帝轻轻咳了一声,故作生气道:“阿娘只是退位了,又不是没了,你日后勤来看我便是,还是说你不想和那位游郎君好了?想一辈子做个小娘子?”

    女帝戏谑的话让临欢羞红了双颊,她赌气道:“做小娘子就做小娘子,有阿娘陪着我,做小娘子也没什么不好!”

    “可阿娘却希望你能幸福。”女帝忽然俯身,从床榻里面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临欢的手中,郑重道:“阿娘能为你做的有限,但阿娘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若是有一天你太子兄长不喜你,你便把它拿出来,它可保你平安。”

    临欢捧着手中明黄色的卷轴,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很想打开看一眼,可又害怕里面的东西会让自己承受不住。

    女帝的手搭在卷轴上,轻声道:“现在不要看,真到了那天,你自会用到,但阿娘希望你永远用不上她。”

    这是早些时候临欢带着庄青如来看她的时候,她准备好的,本想在自己驾崩前交给她,但现在已经等不到了。

    人心总是复杂的,谁也不能保证临欢能一生顺遂,她虽贵为女帝,但也是一个寻常母亲,她希望能在自己还尚有余力的时候,为女儿再保驾护航一回。

    “阿娘……”临欢觉得自己今天叫的“阿娘”比之前的一年的次数都要多,但她却依旧觉得叫不够,她抱着卷轴,趴在女帝的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

    泪水打湿了女帝的衣袍,她渐渐褪去威严,温柔地抚摸着临欢的长发,眼眸中有着化不开的温情和疼爱。

    ……

    集仙殿外。

    张公等人一出来,便命令羽林卫和寇召等人住手。

    双方都没有下死手,得了命令之后很快便停了下来,寇召在停下前看了一眼庄青如,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收手,闪身来到庄青如的身边。

    庄青如粗略扫了她一眼,见她身上并无明显伤口,只是呼吸有些急促后,便不再看她。

    那厢的张公和太子及其他朝臣简单说了几句话,安抚住他们的情绪,又对着那些羽林卫吩咐了几句。

    庄青如瞧见羽林卫们抱了抱拳,然后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她心里明白,这迎仙宫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也不知道陆槐现在在作甚?他知道宫里的事了吗?他知道张公是这件事的主导吗?他会难受吗?

    “青丫头。”突地,张公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庄青如抬眼一看,发现张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寇召面色不善,直接挡在庄青如的面前。

    庄青如拉了拉寇召的衣袖,讪笑道:“没事的,张公不会对我怎样?”

    先不说自己和陆槐关系匪浅,单是以张公的性格来说,他便不会对自己不利,再说了,自己算个啥?就是杀了她也影响不了大局。

    果然,张公笑了笑,脸上一如既往的和蔼,他拢了拢衣袖道:“老夫有些话想对你说,不知可否与老夫去一边走走?”

    话虽然这么说,但张公确信庄青如不会拒绝,先一步往一旁走了过去。

    庄青如见状,连忙低声对寇召说了两句话,抬脚跟了上去。

    迎仙宫极大,光是集仙殿外面的连廊便蜿蜒回旋,层层叠叠,一眼看不到尽头,似乎是嫌弃廊庑下死去的张家兄弟,张公脚步一抬去了与连廊相接的一处凉亭。

    庄青如粗略一瞥,发现这间凉亭修建的极为巧妙,随离集仙殿不远,但也只能看见门外一角,说话也不受打搅,清静又雅致。

    “其实,老夫来之前才见过陆槐。”张公背着手,目光落在集仙殿外等候的朝臣身上。

    他看见太子殿下在朝臣们的安慰下心情逐渐平复,看见羽林卫正将人四处分散戒备,眼里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庄青如不知道张公为何说这些,试探着回道:“他还好吗?”

    这个问题几乎是白问,但张公却回答的认真,“挺好的,他的身体已经无碍了,老夫一直想谢谢你和薛老太医,感谢你们治好了他。”

    说罢,他竟转过身来,朝庄青如微微行礼。

    庄青如连忙侧身,朝他回了一礼,“张公客气了。”

    无论张公做了什么事,他始终是陆槐的先生,于公于私,庄青如都不敢受他的礼。

    张公欣慰一笑,“那孩子小时候受了许多苦,想来你也知晓,老夫便不多赘述了,老夫来宫里之前告诉他,叫他另准备一间宅子,等你们耶娘都来洛阳后,老夫亲自去你家中给他提亲。”

    庄青如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怔了怔,再次行礼道:“多谢张公厚爱。”

    之后便闭口不言了。

    她这样的态度,倒是叫张公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他踟躇片刻,问道:“听陆槐说,你素来聪慧,你可有甚想问老夫?”

    这次庄青如没有再开口了,她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一身紫色官服的老人,眼神变的复杂起来。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与张公这样面对面说话,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朝堂斗争与政权的交替的残酷。

    好半天后,她幽幽道:“张公希望儿问甚?”

    问他为什么要逼宫?问他将陆槐置于何地?还是问他心中的道德和大义是否真的存在?

    可是她是知道的啊!上辈子和梦中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慢慢消散,可是历史的洪流也在漫步向前,她时不时也会想起沉寂在脑海那段朦胧的历史。

    张弃言,一位功臣良将,一位让她费尽心思寻求帮助的青天,以至于后来在记忆回流后,她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主导女帝退位之人会是他。

    似乎察觉到了庄青如异常的冷静,张公道:“你这个时候出现在宫里,是得了甚风声吗?”

    庄青如笑笑,摇头道:“不,儿可以向先生保证,此事只是一个意外。”

    她想,这应该是张公叫自己来的目的罢?看见自己和临城公主一同出现在这里,很难不去怀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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