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如果我是陆沉霄，知道她那么执着无畏，肯定会心疼的……”

    贺州城外三十里。

    沈听晚独自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神色有些疲累。

    自从她跟车夫分开后，就直奔皖北方向。

    脚下的路，是她离开北城前，让程驰画下来，当时陆沉霄追击匪寇和东洋人撤退的路线图。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被炮火摧残过的枯树焦草。

    时不时会有些破碎的衣服碎片，还带着干涸了很久，已经发黑的血迹，缠在枯树的纸条上随风舞动。

    荒凉，悚人。

    幸好是白天。

    如果夜里从这条路上走过，必然会后背发凉。

    沈听晚走的累了，会坐在土坡上歇歇脚。

    很快就又抿紧了唇站起来，快步离开。

    只因她坐下后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土坡，而是就地掩埋尸体的一处处的坟头。

    匆匆掩埋的坟冢潦草极了，连个墓碑都没有。

    谁让这是乱世呢？

    没有暴尸荒野，还能埋在黄土下面，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就是不知道掩埋在这里的，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丈夫……

    沈听晚越往前走，心里越悲痛。

    她实在恨透了这个年代。

    军阀割据，为了抢地盘四处混战。

    最苦的，是勤勤恳恳的老百姓。

    他们被祸害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然后被抢走好不容易才养大的孩子。

    一年年的盼着孩子归来，望眼欲穿。

    最后收到的，却是孩子埋骨他乡的消息。

    她身后走过的那一座座荒坟，里面埋葬着的，是无数家庭的血泪。

    这该死的混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沈听晚一路往北。

    三天后的黄昏，她来到一处破败的村庄。

    远远的看过去，到处都是被烧毁倒塌的房屋。

    一看就是被烧杀洗劫过。

    她刚路过村口，就有两个又瘦又脏的小孩，怯生生从柴火垛子后面探出了头。

    走了那么久，突然看到俩孩子，沈听晚一下想到远在北城的陆时寒和陆知雪，眼眶一下子红了。

    这个年纪，本该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

    这俩孩子却瘦成这样，明显是平时吃得不怎么好。

    也是，连年混战，好多田地都荒废了，对老百姓来说，能填饱肚子都已经是失望。

    沈听晚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块梨膏糖。

    放在掌心里，朝两个孩子伸过去，“来，吃糖。”

    俩孩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巴巴看着沈听晚的手心。

    人却还是躲在柴火垛后面，没敢出来。

    知道她们害怕，沈听晚笑得越发温柔。

    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梨膏糖，放在掌心，“别怕，我不是坏人。”

    “来，再多给你们两颗。”

    日头已经快要落山，半坠不坠的挂在西边。

    半抹残阳把天照得跟血一样红。

    剩下这半边天，则有些阴沉沉的。

    但是沈听晚手心里的那几颗糖，却仿佛像水晶似的在发光。

    俩孩子终究没忍住嘴里的馋虫，手牵着手，小心翼翼来到沈听晚跟前。

    然后齐刷刷扬起头，踮起脚去拿她手心里的糖。

    俩孩子已经飞快把糖塞进嘴里，然后戒备地往后跑开。

    一股甜蜜的水果香甜，立即在他们嘴里荡开。

    这么好吃的东西，是他们从来没尝过的！

    俩孩子吃在嘴里，转过身侧头打量着沈听晚。

    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沈听晚的口袋。

    好吃的糖块就是从那儿掏出来的！

    他们的村子不算小的，住了百十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