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亡
沙——沙——
脚下传来流沙般古怪的触感。
艾瑞斯·劳伦特轻轻地走在如同歌剧院般的行政大楼里，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
这里遍布各色的水晶与如同荆棘一般的触须，可在他的眼里，这里却是极美的殿堂。
在殿堂的中心，有一架造型古朴的钢琴被静静地摆在舞台上。
这应该是整个大殿内唯一正常的东西了。
艾瑞斯坐在钢琴面前，俯身调试着琴键。
他总是这样，即便是一个人演奏娱乐时，也会无比认真地对待，更何况——今天的演奏并不是它孤单一人。
在完成仔细的调试过后，艾瑞斯抬头望向台下。
不知在什么时候，它可以看见生灵的情绪。
象征着苦难的灰黑色笼罩在台下的观众身上，这让它坚信了自己诞生的意义。
自己是个天才。
自己是来解救它们的。
演奏，开始了。
艾瑞斯超凡脱俗的技法几乎只是开头就让所有的观众沦陷其中。
灰色，在散去。
逐渐变成耀眼的金色与白色。
这再度加深了艾瑞斯的想法。
逐渐，演奏进入了高潮。
台下的观众相互拥抱，它们开始舞动，歌唱。
艾瑞斯的旋律也在节节攀升，一刻不停地精进，升华。
高潮，仍在继续。
台上的艾瑞斯已经陷入了狂热之中，它的技法渐渐开始超脱人类的范畴。
一刻不停地强度演奏让它的指尖开始冒出高温的白烟，指尖被摩擦破碎，血肉糜烂。
但这不重要，它似乎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是专注于面前的演奏。
人，应该有几条肢体。
这不重要。
人，到底应该有多少根手指。
这同样也不重要。
祂赐予了自己新生，让自己可以沉醉在这般满足的欢乐之中，让自己，可以将这份欢乐赐予苦难的众生。
台下，观众们相互拥抱，在充满神圣感的淡金色光芒中，逐渐融合在了一起。
舞动！一刻不停地舞动！
直到舞者脚掌与地面摩擦到鲜血淋漓都不会停止。
歌唱！一刻不停地歌唱！
直到歌者声带撕裂化作肉泥也不会停歇。
在这宛如来自至高天的旋律之中，一道黑色的巨大剑芒裹挟着破空声袭来。
嗡——
黑色的剑芒在半空中陡然停滞了下来。
随后，在一阵呜咽声中，突然爆开。
砰嗡——
黑色与淡金色的烟气交织在了一起。
吴奥的身影出现在台下。
台上的艾瑞斯不为所动，依旧在一刻不停地演奏着令人发狂的音乐。
吴奥脑中警告的提示不停地出现，他没有冲上去，而是不断地配合炽天使以及血色破晓战士击杀着台下扭曲的生物。
它们有的肢体与身体组织如同缝合一般“长”了一起，表面的肌肤变得如同珊瑚礁一般，满是密集恶心的细小脓疮。
哪怕只是注视，也会带来一阵阴冷的耳语。
整个大殿就像是一片血肉的地狱一般。
其中歌者依旧在不断地歌唱，即便刀斧落在它们的身上，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歌唱也没有停下。
舞者跃动着诡异的旋律，它们发白的双手，化作了细长的利剑，朝吴奥和血色破晓士兵发起攻击。
而它们面对的，是精准的光枪与剑芒的收割。
在临时的阵地上，十名随行战斗牧师正在拼命维持着圣洁屏障，以此来屏蔽那非人之音对士兵的影响。
血色破晓的士兵可以在几百米远的地方，用手中的奥能枪械精准地点射在那些高速移动怪物的关节部位，令其倒地不起，只能如同蛆虫一般在地上不断挪动。
而士兵们所携带的重型武器配合吴奥，也可以将少数精英单位给清理掉。
两方之间的战损比甚至一度来到了惊人的三百比一。
然而这种强度，却依旧是杯水车薪。
怪物，太多了。
其近乎连山填海的魔潮不断涌来，不仅如此，外围还有大量没资格进入“宫殿”的怪物，同样也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吴奥抬手一剑将面前冲到阵地上的扭曲怪物给劈成两半，趁着空隙，他看向台上。
艾瑞斯依旧在演奏着，无数灵魂被束缚在它的头顶，数量实在过多，即便是用肉眼都可以轻易观察到那些受害者的灵魂，他们痛苦地嘶吼，哀嚎，化作了这非人之乐中的一抹旋律。
吴奥的直感传来感应，将他的视线拉回了眼前。
不知在何时，他的直感范围变大了约莫四倍左右，但这对现在来讲，并不重要。
吴奥抬手一剑将面前的怪物给刺穿。
他现在需要做的，或者说能做的，只有守住这块阵地，等待那名审判官的行动。
多斯政委单手持魔力剑，另外一只手则拿着爆能手枪，他冷静地面对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魔潮，不断填补着阵线中出现的空缺。
突然，足有导师级修为的战斗牧师再也维持不住圣洁屏障的庞大消耗，他的头顶闪过一阵汹涌的电流，全身都开始抽搐起来。
随后，他的魔力开始外泄，化作汹涌的雷霆将远处的怪物撕成了碎片，可做完这之后，他本人也化作了一块焦炭。
随着他异常的出现，其余的战斗牧师需要承受的压力也跟着骤然变大，圣洁屏障开始出现闪烁，部分区域更是直接消失殆尽。
察觉到这一点的多斯脸色剧变，迅速将将几名士兵拉进了圣洁屏障能保护到的区域内，同一时间，吴奥也救回来了十来名士兵。
然而，并不是每一位士兵都能因此得救，更多在边缘的士兵则因为没来得及撤退，被那非人之乐所侵蚀，原本脸上冷酷的表情在瞬间就变成了扭曲的笑容，全身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畸变。
迎接他们的是一发精准的光束爆头。
“还有多久？”
吴奥看向多斯。
阵线已经开始岌岌可危，一旦阵线被破，哪怕是他，也绝对会死。
他们这几十号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战力强横的证明了。
多斯却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这让吴奥感到有些郁结。
以他的性格，早就想直接去台上将那个愚蠢的傻子给砍了，居然能相信那些狗屁邪神？可他的攻击，根本就没有效果，最初的“极”就是最好的证明。
连“极”都没有作用，那他就没有必要冲上去做无谓的攻击了。
就在吴奥还陷入苦战时，他的直感出现了感应，他抬头望去。
那名半途中离开队伍的审判官出现在了半空中。
仔细看去，他并不是依靠着跳跃能力临时处于半空中，而是用着风系魔法来做到这一点。
审判官并没有处在圣洁屏障的保护范围之内，那非人之乐却似乎无法对他造成影响一般。
一道圆形的法阵悬浮在他的背后，上面满是隐晦的咒符，审判官抬起手中的古书。
随即，一道白色的烈焰就向台上的艾瑞斯烧去。
而恰在此时，演奏也戛然而止。
台上艾瑞斯不闪不避，它轻轻地将琴盖挡板给放下，随后，站起身来，面对台下。
向台下行了一个谢幕礼。
轰——！
在震耳欲聋的响声中，一束巨大的白金色光柱从台上直通天际，那白色的烈焰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瞬间就被泯灭殆尽。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席卷了卡瑟兰每一个角落。
大楼外，正死守阵地的士兵还未有所反应，全身上下突然出现的痛苦让他们抓狂，一个又一个倒在地上。
畸变，在不讲道理滋生。
在贪婪邪神的伟力面前，普通人，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少数能抗住这波动的士兵也被冲上来的魔潮给淹没撕碎。
大楼内，圣洁屏障几乎是在接触到那冲击波的瞬间就被击碎，九名战斗牧师的头颅直接爆开，无头的尸体倒在了血泊中。
在场的人，除吴奥以外无一幸免。
他们离爆发点更近，受到的伤害也自然要大得多。
艾瑞斯已经在那道光柱中完全弥散，而它所带来的，是一个巨大的裂缝，那道裂缝就像是直接在空间上挖出一道伤口一样。
其内部涌动的，仿佛是这个世界最本源的恶意。
那是梦境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甬道。
还在半空中的审判官面色凝重，他身上数个护盾发生器已经全部被烧坏，见局面已经彻底失控，他立刻掐下了在另一只手中握着的个人传送装置。
随着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审判官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
整个卡瑟兰只剩下一个活物。
手持月光大剑的吴奥。
他吐出了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沫，刚刚的冲击波让他的生命值滑落到只剩下40左右。
吴奥面目冷若冰霜，他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四周朝他扑来的怪物。
毫无疑问，他早已手段尽出，此地必然是他的死地。
可吴奥没有等死的习惯。
他提起手中的月光大剑，朝魔潮冲了出去。
吴奥在魔潮之中挣扎着，求生的本能让他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运用，玄妙的身法令他在魔潮内闪转腾挪，将海量的围攻变成无数个1v1。
然而，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奇迹终究没有降临在他的身上。
在短暂而又漫长的挣扎后。
吴奥身体的动作再也承受不住伤势，渐渐慢了下来。
一头从裂缝中走出来的巨大恶魔，一拳砸在了他的身上。
吴奥的身形倒飞了出去，在空中不断喋血，砸倒了一大片怪物。
感受着全身的疼痛，吴奥在不甘之中，颤抖着将月光大剑插在地上，强行支撑着自己仅剩下独臂独腿的残躯站了起来。
在他的面前，魔潮依旧从四面八方朝他扑来，而他，已经彻底没有还击的气力，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勉强站了起来。
随即，魔潮将他扑倒在地。
在钻心的疼痛与系统警告提示中，吴奥被撕成了碎片。
意识彻底消散，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
吴奥，已死亡。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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