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我好像，一直都帮不到你。
深夜寂静，在云芷和宋天冬共同的注视下，宋爷爷冗长的叹了口气，而后，沉重又无奈地开了口。
“不瞒小姐说，这瘟疫从开始到现在，死了太多人，也病了太多人，以至于，这些时日以来，街上没什么人，做生意的，也不大开门，如此一来，平城的经济，便是停滞了。”
“而百姓们，便过上了只花钱，不赚钱的日子，可小姐，百姓们穷啊！这种日子光是过上几个月，便已然要撑不住了。”
“再者，平城新一年的粮食，还未下来，而粮店里的米面，却已经要卖完了。”
“而平城这里，本就干旱，收成比不得其他地方，百姓们吃的米面粮油，多是从其他州城送来的，可如今，因着这瘟疫，便没什么人来送粮食了……”
宋爷爷说到这儿，无奈又悲凉地叹了口气。
云芷抿着唇没吭声，这种局面，她一早便料到，是以，她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着人打造一条来平城的商道。
原本，她打造商道，是为了多多运粮草，以便战事缺乏粮草，朝廷不管时，作为备用。
后来，等到焦静依去往江南，她便又着人去辅助焦静依，打通江南到平城的商道，用以护送粮草过来。
毕竟，西北军，无论是对于她、还是对于裴煜而言，都太重要了。
可，即便她辛苦三四年，打造出来的商道，能运送过来的粮草，也是有限的。
毕竟，她还是太缺钱了，而购买粮草、着人护送，都是极其费钱的事情。
甚至，有时候更是会出人命的事情……
为此，她在回京都之前，特借着给顾家老夫人寻药材的名义，去拜访了那商道上好几个大山寨……
见云芷不说话，宋天冬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这段时日 西梁军时不时来骚扰，军营那边，一直不敢掉以轻心。”
“至于粮草……原本，粮草不算短缺，可，病人太多了，将军府那边的粮食，全都是世子从军营里拨去的。如此，军营那边……只怕，也撑不了太久。”
他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脑袋都低了下去。
云芷看着碗里剩下的阳春面，没吭声，只端起碗来，连面带汤，全都吃了下去。
见状，宋天冬看了看宋爷爷，犹豫了一瞬，脸上重新带了些笑容，小声说道：“阿芷姐姐，你也别太担心了，我那天听谢将军说，她已经着人去陇西送信求助了。”
“而且，她还说了，陇西距离平城，比京都近的多，运送粮草，定能比京都方便。”
云芷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脸上却是重新有了笑容。
她看着宋爷爷和宋天冬，神情温柔，目光坚定。
“会有办法的，你们别担心。”
宋天冬看她这般，莫名松了口气。
宋爷爷却是满目担忧，可到底是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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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箱子搬到马车上后，云芷戴上兜帽，告别几人离开，宋天冬则和宋爷爷一道出了门。
等到马车走远，胡奶奶方才叹了口气，她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关上了院门。
夜色，似乎重新归于寂静。
只是有人呆坐在屋顶，望着漫天星辰出神。
他想，人这一生，大抵是要经受许多苦难的，只是，这些苦难，究竟值得吗？
明月高悬，星辰不语，是以，无人能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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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云芷便让听雨将化骨粉送到了军营，裴煜收到后，没说什么，只叫芮风带人去城北山上去了……
那之后，一连数日，都没再出什么风波。
但，不知是不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七月中旬时，京都传来消息，说是沿海一带的瘟疫发生了变化，问云芷可否前往帮忙。
收到信时，云芷才刚记录完今日里的病情变化。
谢庆兰穿着一身劲装、扎着高高的马尾站在她面前，见她始终不言语，好半晌才道：“将在外，而军令有所不受。云芷，陛下怎么说不重要，你不愿意去，可以不去。”
云芷没说话，只是盯着信封轻轻眨了下眼睛。
谢庆兰摸不清她的心思，便道：“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一说。”
话落，她又补充：“或者，叫裴煜来，咱们一同商量。”
云芷总算抬起头来，看着她道：“我记得，这些时日以来，陇西给咱们送了两波粮草了。”
见她提及这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谢庆兰愣了下，神情也有些茫然。
云芷却是笑了，“师叔祖说过，空气是流通的，风和云，也是会动的，同样的，人也一样。”
“谢庆兰，正如西梁的瘟疫，能在短时间内蔓延到大安和周遭几国一样，沿海的瘟疫，亦能蔓延到平城。”
而平城，已经快耗到尽头了。
这话一出，谢庆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嘴角动了动，半晌，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临行的前一晚，裴煜来见云芷，彼时，云芷正在收拾行囊，裴煜穿着一身铠甲进来时，一眼便瞧见她消瘦的身形和鬓边的白发。
他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下，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我无法随你同去，不如，叫芮风陪着你吧。”
“不必。”
云芷头也不抬地拒绝，抬眸看他时说道：“我自己去，轻车简从，省时省力省心，想来，能快些抵达。”
裴煜的嘴角又是动了动，“那听雨……”
云芷收拾行囊地手顿了下，道：“她也留下来。”
想起什么来，转身看向裴煜，“若听雨立下大功，劳你为她请封。”
“好，我答应你。”
裴煜嗓音沙哑，眼眶却是一点一点红了。
云芷背过身去继续收拾，半晌没听见裴煜开口，这才站起身来，轻轻吐了口浊气后，转身走过来，在裴煜跟前落座。
裴煜抬起头来看她，想要冲她笑，可这一笑，那双漂亮的眼眸，便落下了泪。
“我好像，一直都帮不到你。”
“也好像，一直都在拖累你。”
幼时，他命悬一线时，是云芷每年抽时间来给他治病，陪伴他、照顾他、教导他。
可细想来，云芷也不过比他大了两岁。
甚至，云家出事，也是受裴家牵连，可云芷却从未怪过他，甚至，从始至终，都在想办法救他。
他与云芷的感情，很多时候，不是喜欢与爱，而是贯穿全部生命的羁绊之情。
像师徒、像家人、像兄妹、像爱人、又像恩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只知道，他活在这世间的全部羁绊、全部希冀、全部可能，以及全部挂念，都来源于这个人。
夸张一点来说，这个人，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是他的救赎，更是他的神明。
他想不出，若没有云芷，他该如何，毕竟，他所有拼命的缘由，都源于这个人。
可如今，在好不容易相处了大半年之后，这个人，要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