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墨门论道
“鬼谷”两个字，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能让所有听见它的人都感到不安与恐惧。这是百年来刻在天下列国记忆里的东西。所有人都知道那句话：“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小白的慌忙离去让剑非道有些摸不着头脑，同时想起刚刚打落的那碗米粥和自己咕咕乱叫的肚子也不禁觉得有那么一些惋惜……
就在剑非道踉跄着起身，抱着不浪费的心思想要从地上捡些米粥来吃时，从门外来了两名墨家弟子推门而入，二话不说便将地上的剑非道一左一右架了起来朝外面带去。
“大哥大哥！两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咱们这是要去哪啊？我是犯了什么罪吗？让我死也死个明白不是？再不成多少管顿饭啊！”
剑非道一路碎碎念念的聒噪二人并不理睬，只是一声不吭的一路架着他赶路。大约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二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将剑非道放了下来。
其中一人冷哼了一声道：“老实点，自己进去往里走吧。”
说完二人便一同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剑非道独自风中凌乱。
“大哥！我是个瞎子，往哪走啊？？？倒是给个棍儿啊！！！”
可惜大声的呼喊并没有任何回应，正当剑非道准备硬着头皮乱闯一通的时候，小白的声音又突然在耳边响起。
“跟我走吧，我扶着你。”
每一次小白的出现都让剑非道感受到阵阵暖意。
剑非道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地方。”
小白沉默了片刻，但还是最后回答道：“因为你的身份是鬼谷弟子，所以我们首领要见你。”
小白口中的首领，只可能是一个人，那就是秦墨的首领——相里子。
在小白的搀扶下，二人一同继续向前。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剑非道的心里清楚，这一遭必是龙潭虎穴。因为他在两边的峭岸之上已经听到了不下上百个绵长深沉的呼吸声。
“果然是秦墨总坛，当真是卧虎藏龙！高手之多数不胜数。不知道秦墨首领相里子为何突然便要见我？也不知鬼谷与其究竟有何渊源，此一行究竟是福是祸……”
正思量间，二人已经到达。
小白放开剑非道的胳膊走上前去躬身一礼道：“首领，我已将鬼谷门人带到。”
“退下吧。”
若不是这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剑非道几乎无法判断自己的眼前究竟是否有人。明明对方就站在那，可是自己却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
“这一定是绝世强者！”剑非道心中暗惊道。
而相里子的双眼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早已看穿了剑非道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小子，你也不必在心里嘀咕什么了。我认识你家鬼谷先生，当年也曾是至交好友，只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你毕竟是小辈，就算真有仇怨，老夫自碍于身份也不会对你出手。”
剑非道拜谢一礼，长舒一口气。只是随后又吞吞吐吐道：“相里子，其实还有一事，可能您并不知晓。那就是……我已经不是鬼谷弟子，我前不久刚被逐出山门，这身伤也是拜其所赐……”
“哦？”
相里子先是震惊，然后陷入沉默，随后又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道：“鬼谷弃徒？闻所未闻！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开创了鬼谷派百年先河了！”
剑非道一阵尴尬，小声嘀咕道：“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前辈没必要笑得这么开心吧？”
相里子笑了半天终于平复了下来接着问道：“不同于儒家的有教无类和墨家的兼爱平生。鬼谷先生收徒，一生只收两人，历来慎之又慎。那你且说说，鬼谷子为何要将你逐出山门？”
“这……”
剑非道一阵语塞，总不能把自己平日里偷懒不用功，还有喝酒赌钱逛青楼，以及偷看小师妹洗澡等等那些个见不得人的荒唐事全都合盘托出吧？
剑非道思来想去，也只能找了个理由说道：“人生理念不合。”
相里子继续问道：“怎么个人生理念不合？”
剑非道答道：“鬼谷门人行事，本就是难以揣测，为世人所不解。我平素里的一些想法和做派与之格格不入倒也无可厚非。我之所以被赶出鬼谷，多半还是因为前不久段考论辩之时说了一些大不敬的话语。”
相里子笑了笑道：“还有鬼谷门人都听不下去的大不敬之语？这些纵横家平日里逞口舌之力便可搅动天下风云，我很好奇你说了什么竟让鬼谷子这么生气，居然动了废徒的念头？”
剑非道长舒了一口气，只得如实相告。
“我说，鬼谷派，才是这百年纷争的罪魁祸首，是这天下乱局的祸患根源……”
纵然是对他接下来惊世骇俗的话语在心里早有准备。可听完这番话后，在场的小白以及其他墨家弟子，甚至包括墨家首领相里子，全部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太过震撼，过了好一会，相里子才再次开口。
“好一个鬼谷派才是这天下乱局的祸患根源！彩！！！”
随着相里子的开口，一众弟子也从刚刚的震惊之中反应了过来。一时间，四周的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相里子挥手示意弟子们安静下来，然后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我墨家祖师推崇兼爱非攻，众生平等。而鬼谷则是以天下命运的掌控者自居，要让诸侯和百姓的命运以及天下间的秩序全部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甚至可以说鬼谷派掌控天下的手段，就是让天下搅起纷争，自己好从中取利。而这，也正是当年我和鬼谷先生反目成仇的关键。作为鬼谷弟子，居然还敢当着鬼谷先生的面说出这番话来。你，很好。”
当众得到了相里子的赞赏，小白笑得很开心，其他墨家弟子也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感受到场间气氛的突然变化，就连一贯厚脸皮的剑非道也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我……只是实事求是，实话实说罢了。”
虽然表面这么说，心里却还是乐开了花。脑海中想的则是：“我才只说鬼谷派是祸患根源，你们就兴奋高潮了？这要是按我当时的想法，其实是要说唯有秦国统一之后从内部瓦解，把秦也灭掉，让这天下继续乱下去，鬼谷派才能长盛不衰。要是听到这些，你们岂不是全部都要气死过去？”
当然，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说出口，否则在这反对一切不义战争的墨家总坛里怕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你们都且先退下吧，我有话要与这孩子单独说说。”
相里子的一句话屏退了众人，同时也将剑非道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