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夙愿与遗愿
徐愿能通过德怀的话语表述间，想象出那个混乱年代的画面。
但他的感触却没有多么深刻。
或许是华国整个大环境趋向于稳定和繁荣的现象，又或者是世事变迁过后的改变。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成为星武者的时间还很短，阅历还不太够。
但不管怎么说，总之对于徐愿所生长的环境而言，并不存在德怀回应之中的光景。
甚至身边的阴窍数量其实还蛮少的，回想当初在训练营时，四百多号人里就那么十几个以阴窍为核心的星武者，其中给自己留下印象的好像只有一个叫张乃强的同学。
纯阴窍更是只有自己一个，不过据府长所说，整个陕府这一届只有两个纯阴窍，除了自己以外，另外一个因为一些原因没来训练营。
很难想象在七八十年前，那个时代里德怀身处的国家存在这样一幅光景。
德怀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过似乎是刚才的情绪已经达到了顶峰开始迅速回落，导致现在他的语气有些难过而又痛苦。
“我曾经是有机会的。”
“可是我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最终折戟沉沙。”
“本来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看开了。”
“我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阴窍一定会出现一个跨越时代，引领所有同胞站上台前，沐浴阳光的伟大领袖！”
“他将集所有阴窍同胞们的信仰和支持，一步一步踏上至高！”
“从此以后，阴窍同胞们再也不用为了寻找一条虚无的道路而步履蹒跚在那条满是荆棘的未知前路上。”
“只要有这个人就行了！”
“这个人是不是我已经不重要了。”
“过去我一直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德怀的头颅低下，金黄色的发丝开始变得散乱，撑着身子的臂弯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随后用颓唐的语气说出那令人伤感的话语。
“但我没想到的是”
“直到今天，这个人依然没有出现。”
“我用来说服自己的说辞，好像”
“真是在掩耳盗铃了。”
似乎是曾经的理想崩塌后好不容易重建的希望也于此刻再次消逝，德怀的心神已经被遗憾的情绪所覆盖，话音落下后便再无声息。
不知从哪个角度开口安慰对方的徐愿也只能将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热气球之上坐在两个摇椅之中的两人在这一刻同时保持了沉默，场面再度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徐愿能够理解德怀的痛苦。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强者也好，普通人也罢，甚至是那些耳熟能详的伟人。
只要是人，在经历理想破碎后的身死道消都是难以接受的。
更何况德怀因为特殊的际遇重活了一世，努力将自己支离破碎的理想碎片一片一片的缝合起来，期望着有另外一人能帮他实现那曾经的愿望。
可直到现在，经过漫长岁月侵蚀和风化的破碎理想已经要再度崩塌了，德怀却依然没有等到那个能将其实现的人出现。
结合之前德怀的话语，他很可能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他不能像现在这样保持下去，或者重活第三世的话
那他毕生的夙愿真的就要变成
遗愿了。
或许是思绪渐进，又或许是德怀的情绪将他感染。
徐愿也在心中萌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在某种角度来说，德怀跟他太像了。
一样的纯阴窍，一样的思维方式，一样的死而复生。
德怀伟大的理想随着他的死亡轰然崩塌。
自己好不容易才感受到的美好生活也随着自己的死亡戛然而止。
两人的肤色，国籍都不一样，但一样的是
那无可挽回，锥心的痛苦。
时间来到现在，自己出现所带来的情报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德怀努力拼凑起来的希望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再次破碎。
这样的一个历史记载的人物，强者！
就这么在自己的面前崩溃了！
徐愿想起自己当时回答德怀那个问题的时候，对方那皱起的眉头。
当时没什么感觉，但到现在仔细一想其实什么都明白了。
除了自己的直系后代以外，没有人喜欢听到有人在与自己相同的道路上超越了自己。
但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时的德怀显然并没有一丝开怀的情绪。
包括后来刻意的自吹自擂，大概从那时候
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压抑了吧。
经历多次阴升华的思考一旦开始，就顺理成章将一切有关的事物联系起来。
徐愿兀然想起很久以前将寂灾赠与自己的陈星河，还有他口中被死于寂灾的弟弟，陈星湾。
这位近代唯一一个小有名气的阴窍星武者。
或许，他也曾经有着和德怀一样的理想，才会急功近利，落得那样的下场吧。
徐愿此时飞快转圜的思绪让他没来由的升起一丝莫名的惧怕。
德怀的第一世，或者说是前半生和自己真的很像，但也只是像而已。
他害怕的是德怀的后半生所发生的事情是否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自己是否也会经历如同德怀一样理想的二次破碎？
两世的夙愿最终依然会变成遗愿？
想到此处的徐愿有些恍然，他急忙掐断了自己的思绪，晃了晃脑子。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德怀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固然有些走不出围绕在身边的迷惘，但他心里明白
他还有没做的事，还有没说的话。
他的时间
不多了。
德怀咧起一个苦涩的微笑，故作镇定地望向徐愿，开口说道。
“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说，对于现在你的来说还是太早了。”
“但我希望你明白”
“我没有时间了。”
话音落下，德怀面色坚毅的收起了他之前那副随意的模样，脱离摇椅站了起来！
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徐愿，颤抖的声音像是拜托也像是请求。
“徐愿。”
“我想向你许个愿。”
徐愿的瞳孔微张。
“在我看来，你是有天赋，有志向的”
“我在你身上能看到某些只有我们阴窍能看到的东西。”
“我相信。”
“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可能也会看到这扇拦住你去路的大门。”
“而你现在的理解和感悟，很有可能就是那把钥匙！”
“虽然我可能看不到了。”
“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徐愿！”
“我坚信你一定可以，也只有你可以”
“将这世界上从来都没出现过的，甚至所有人都认为不存在的，独属于阴窍的‘大道’”
“挖掘出来！”
“让所有人好好看看，阴窍不是他们口中的小道”
“阴窍也可以”
“傲立星武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