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缺耳将军
“准备了这么久，没想到才到门房这一关就被拦住了。”那人深深叹了口气，走上前来。
这是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壮汉，一脸饱经风霜，右耳缺了一半。
“就你一个人？守宅门的其它点子（打手）呢？”缺了耳朵的黑衣人问道。
“点子？……就我一个人，我也不是什么点子圈子，我就是一个门房。”
“门房？”缺耳汉子显然没有相信他的回答。“谁派你来守门的？”
“没人派我来，我是这家宅院的租客。”
“嗯？”那人听了张蕃这番不可理喻的回答，皱起了眉头，“不要拿我作耍子，你老实回话。”
周乙又急又怕，小声替他回答：“回大爷的话，小兄弟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既是门房先生，又是租客，以工代租，给人看门儿兼住宿。”
缺耳黑衣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审过这牙子，此人胆小如鼠，绝没胆子撒谎，可他说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转眼间就让他折了十一名好手的少年，竟然真的是一个门房？
缺耳黑衣人沉吟片刻，不知对方来路师承，略有些顾虑：“你师傅是哪个？跟谁学的扔石头这手功夫？”
张蕃毫不思索：“下山时师父说我是个惹祸精，不许我再提他名讳。”
“既然你不肯亮师承，我不逼你说，既然只是门房，睡你的觉就是，为什么要坏我一十一条兄弟性命？”
“说了，我是给人家当门房的，夜间有强盗上门，门房难道干眼看着？”
缺耳黑衣人干笑了两声，一抬手，一名黑衣人会意，从身后帮他除去了披风，然后他说：“好一张碎嘴，一会儿到下面和阎王爷嘴硬吧。”
“你脱披风干什么……要单挑？”
“单挑？”缺耳黑衣人语气轻松，“没有的事儿，我只是想单手杀死阁下，给兄弟们一个交待，然后再办正事。”
张蕃回头望了望院子。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缺耳黑衣人淡淡道：“跑不了，前后都围死了。”
张蕃这才明白他们来了远不止300人。
张蕃惊然发现缺耳黑衣人缓缓后退，约退了十步才站定不动了，他稍疑惑片刻立即恍然大悟：这人竟是要拉开距离好让自己用石头，自从张蕃来到这个世界起，丢石砸人从来没有吃过亏，这人怎么敢硬接？
他不敢大意，把蓝子里剩下的最后七块石头在地上一字摆开。缺耳黑衣人也不拦，任由他摆弄暗器。
张蕃蹲在地上，拿起一块最小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说了声：“来了。”就瞄准缺耳黑衣人胸口扔了过去，这一颗是投石问路，他想看看对方到底用什么办法躲避攻击，因此只用了两、三成劲道。
黑夜里，所有人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随后“叭”一声闷响，缺耳黑衣人没有躲开，他硬生生一拳迎在石头上，石头炸开了。
张蕃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从来没人敢和他的石头硬碰硬，他感到很意外，但没说什么，左右扫视，捡起了中间大小的一块，说了声“接着”，甩手就扔了出去，这回他使出了自己全部内劲，但没有念真言，这回他瞄准的是对方的右肩。
缺耳黑衣人好整以睱，抬起右肩，用肘部硬接住了石头，一声巨大的闷响过后，石头迸裂。那记响声让所有人听了就觉得疼，可缺耳黑衣人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肘部的灰。
周围的人们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全部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喝彩，似乎理所当然就应该是这个结果。张蕃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由得心底产生一丝惧意，但他还是打算按原计划行事。
他又捡起了第三块。
见到他这次选了最大的一块石头，有几名离得近的黑衣人小声笑了出来。缺耳黑衣人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张蕃知道他开始大意了，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这次没有掂，也没有提醒，冷不丁直接就把这块最大的石头投了出去，这次他念出了真言，瞄准的是缺耳黑衣人的额头，这一投，他用上了全部力量，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招了。
缺耳黑衣人正要开口催张蕃快投，却发觉两眼间白光一闪，猛然意识到这少年竟然使诈，他下意识地闭紧嘴巴，紧锁真气，用额头硬生生迎了上去。
“叭”一声巨响过后，最大的这块石头迸裂一地，缺耳黑衣人定定地望着张蕃，额头上连个包都没有。
张蕃见自己全力一击还是徒劳无功，不禁从头凉到脚，知道今天遇到克星了。
周围有几个人正想叫几句“好”，缺耳黑衣人摸了摸额头：“的确有点本事，从我出师那天起，你是头一个能打疼我的人。”
我费尽全力竟然只是打疼？
张蕃愕然不已，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缺耳黑衣人抹去了额头最后一块石渣，沉声道：“好叫你死个明白，告诉阎王老爷：你是被万岁军的罗泽南打死的。”
周边的黑衣人见他亮明身份，此时齐声高喝：“万岁山上万岁军，敢为万岁讨太平！”，一时间声震屋瓦。
周围人家本来已经有几户听到街上喧闹而点起了灯，这时纷纷都把灯熄了。
张蕃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号，茫然不知这伙人到底是哪支军队，听名字倒像是禁卫军一类的。
几百步开外的一处房顶上，此时正静静趴着两个人影，这一阵齐喝让两人震惊不小。
“我说是谁，原来是他们！难怪见了官也不怕……”一个少女的声音说。
“领头的竟然是罗泽南……这张蕃今夜在劫难逃了。”另一个女声微叹一声。
“小姐，那小门房的功力显然比在城墙上砸死吴六时精进了许多，罗泽南竟敢额头去接？他练的是金钟罩还是铁步衫？”
“都不是，金钟罩、铁布衫这等民间粗浅功夫可挡不住这位县学生的暗器，罗泽南是金刚门弟子……练的是金刚相。”
“金刚相！？万岁军中竟然也有法术士？”说话的少女声音微颤。
“是，而且不止罗泽南一人，万岁军曾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并不全因为前太子治军有方，罗泽南这些人实在功不可没。”
“小姐！”
“嗯？”
“你看，罗泽南要动手了，我们要不要下去救下他？”
黑暗中沉默了一秒。
“我看罗泽南刚才的功夫，应该达到了力士这一级，可能是力士级二段，我们两人下去……只能多送上两条人命。”
“那就看这小门房先生的命数了……”
罗泽南黑袍下鼓荡，向张蕃走来。
张蕃表情肃穆，实则心里慌得万马奔腾，强装镇定道：“急什么？我还有四枚，不如……”
罗泽南毫不理会，又朝前走了三步。
张蕃强忍住恐惧，急中生智，道：“且慢，你报了名号，可我的还没报，万岁军中的好汉岂能杀无名之辈？”
他想故伎重施，报个长点的名号，再添加些注解，凑齐五百字，至少能以拖待变。
“既然是无名之辈，就别报了，我没兴趣认识你。”罗泽南说完话，离张蕃只有五步之遥，不等张蕃反驳，突然整个人像炮弹一样飞来，朝张蕃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