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工作与思考
特纳要求杰菲斯休息三天，但三天后，杰菲斯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于是特纳又给他加了两天假。
这五天假期，对杰菲斯来说，无比宝贵。
“嗯，总算有点眉目了。”
“——啪。”
“工程学，真是门有趣的学问。”
杰菲斯合上书本，将它放在床边的书堆上，站起身来。
“特纳说，今天我可以回去工作了。”
他已经在这具身体里生活了六天，体内的魔力杂质已经基本净化完毕，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外，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径直走向四号机库，那是他工作的地方。
“啊！”
“呀！”
在路上，他遇到了斗牛犬托伦和野猪，两人看到他，吓得落荒而逃。不过，杰菲斯已经懒得理会他们了。
“嗯？哦！杰菲斯！”
来到四号机库，特纳热情地迎了上来。
“好久不见，特纳。”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同龄人呢，你小子能不能对我尊重点？”
“嗯……”
杰菲斯也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工人，应该对特纳这个上司使用敬语，但是……
“我会尽力……嗯……的。”
他几十年来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奇美拉君主，从来没对任何人用过敬语，现在突然要他改口，实在是太别扭了。
“……哎，算了，你不在的这几天，工作还算顺利，其实你还可以多休息几天的……”
特纳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机库中央的泰坦。
“偏偏今天要进行动作测试，人手有点不够。”
“动作测试？就是让泰坦动起来吗？……敬语？”
“没错，下午骑士大人就要来了，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做好准备，现在真是恨不得多长几只手。”
“原来如此……敬语？”
“你小子能不能别再纠结敬语了？！”
特纳无奈地瞪了杰菲斯一眼，然后朝他招了招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跟我来，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好的……”
“别加敬语！”
“嗯……嗯……”
杰菲斯跟着特纳，爬上了泰坦专用的工作平台，他们一路向上，经过脚踝、膝盖，最后来到了胸部。
“嗯？今天是负责驾驶舱吗？”
“哦？你小子现在连驾驶舱都知道啦？”
“魔导工程的书籍里，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泰坦的，所以我就……”
“哇？你小子这几天没少学习啊？……等等，入门书籍里好像没有关于泰坦的内容吧？”
特纳记得，《魔导工程入门》里并没有关于泰坦的内容，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好了！你就像上次那样，帮我拿工具。”
“好的。”
看来特纳是真的缺人手，以前工作平台上还有不少空位，今天却挤满了人，感觉随时都会坍塌。
“螺栓，螺母，三套！还有，把焊机和焊条也准备好！”
特纳钻进驾驶舱，开始忙碌起来，杰菲斯则按照他的指示，准备着各种工具。
“——咔啦咔啦——！”
“——嗤——！”
特纳将螺栓和螺母拧紧，然后用焊机将它们焊死，他认真地检查着每一个细节。
“嗯，焊接得不错，接下来要打磨一下。”
“好了！把这个拿走！接下来……嗯？”
就在这时，特纳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特纳拿起杰菲斯递过来的角磨机，开始打磨焊接部位。
“下一个……”
“是一号螺丝吗？给您，十字螺丝刀和螺丝。”
“啊？哦……”
杰菲斯将六颗螺丝和螺丝刀递给了特纳。
“怎么回事？”
特纳感觉有些不对劲。
“螺丝都拧好了，接下来是……”
“橡……”
“给您，橡胶帽。”
“啊……火……”
“喷灯也放在旁边了。”
“啊？哦，好的。”
真是……
“把喷灯给我，还有，这是铜线。”
“哦……”
“接下来是六号钢板，在这里。”
“……哦。”
“需要切割机，放在旁边了。”
“哦。”
“有些工具需要充电，我趁现在充一下电。”
“好的。”
太舒服了！
杰菲斯就像能预知未来一样，总是在特纳开口之前，就把需要的工具递到他手上，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助手。
“……”
特纳偷偷地看了杰菲斯一眼，发现他已经充好了工具的电，正在观察驾驶舱的内部结构。
“嗯？你需要什么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偶尔失忆一次也不错。”
那个废物“蠕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级助手。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托伦那几个家伙……”
这哪里是失忆，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啊！
前几天，特纳还把托伦那几个家伙叫过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现在看来，是不是应该表扬他们一下？
“我清理一下铁屑。”
“啊？哦……”
杰菲斯拿起一块磁铁，开始清理驾驶舱里的金属碎屑，特纳则继续埋头工作。
“这小子现在这么能干，我是不是应该允许他对我使用平语了？这样也省事。”
原本以为要到午饭之后才能完成的驾驶舱检修工作，在杰菲斯的帮助下，只用了两个半小时就完成了，他们甚至可以悠闲地去食堂吃午饭。
午饭过后，特纳去其他区域巡视工作进度，杰菲斯则独自一人，坐在一个可以清楚地看到泰坦的地方。
“我对魔导工程有了一些了解，现在再看泰坦，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过去五天，除了修炼生命融合冥想法和净化魔力之外，杰菲斯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学习魔导工程上，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压缩了。
虽然只是略知皮毛，但他对魔导工程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看着眼前的泰坦，陷入了沉思。
“工程学……”
五百年前，工程技术只是魔法的附属品，甚至算不上是一门独立的学科，人们普遍认为，工程技术只是那些不会魔法的平民，用来糊口的手段而已。
杰菲斯也曾经这么认为，他觉得，魔法造物，天生就比机械造物更加高级。
“但是，我错了，真是可笑。”
曾经，为了研究生命，杰菲斯可以认真地研究一只小小的昆虫，但他却对工程学不屑一顾，这都是因为他心中的偏见。
“我竟然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思想开明的人。”
杰菲斯为自己的固执感到羞愧，仅仅五天时间，他的偏见就被彻底粉碎了。
就在这时……
“——嗡——！”
“四号机库请注意，即将进行泰坦动作测试，请所有人员撤离到安全线以外！重复一遍……”
“要开始了。”
工作平台缓缓后退，杰菲斯看到一个骑士坐在泰坦的驾驶舱里，正在操作着什么。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骑士，泰坦驾驶员吗？”
现在的骑士，已经不再追求剑术，而是以驾驶泰坦为目标。
因此，他们更加注重泰坦的操作技巧，以及魔力的总量，与过去的骑士大相径庭。
“——噗嗤——！”
驾驶舱的舱门缓缓关闭，杰菲斯目不转睛地盯着泰坦，眼中充满了期待。
“——泰坦a3，开始动作测试。”
泰坦内部的驾驶员，通过内置的扬声器，向整个机库发出指令。
“——嗡！轰隆！”
泰坦终于动了起来，它迈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向前走去。
“……嗯？”
“——嗡！轰隆！”
“唔？？”
杰菲斯疑惑地歪着头。
“——嗡！”
泰坦的动作测试还在继续，但杰菲斯的脸上，却写满了问号。
因为他发现……
“这动作也太僵硬了吧？”
泰坦的动作，实在是太不自然了，完全不像是一个模仿人类形态的机器。
“以前我只顾着欣赏泰坦的雄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现在看来，它的腿部比例有些失调，太短了，而且膝盖的位置也太高了，这样根本不可能正常行走。”
“肘关节的位置也不对，只要再往下移一点，动作就会流畅很多。”
“还有腰部，也就是脊椎，也有些奇怪，它好像只有一个轴，这样一来，它就和木偶没什么区别了。”
泰坦的动作，处处都透着一股别扭，虽然不至于影响正常功能，但杰菲斯却觉得非常不舒服。
“真是的……明明其他地方都做得很好，为什么偏偏在这些基础的地方……”
作为一个曾经的奇美拉制造者，一个生命研究者，一个对人造躯体有着狂热追求的人，杰菲斯无法忍受这些瑕疵，就好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而且……
“啧，这样一来，驾驶员也会很不舒服吧。”
“——轰隆！”
“——动作测试结束，一切正常。”
“什么？！”
听到驾驶员的声音，杰菲斯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这种比例失调的泰坦，竟然也能说一切正常……”
这时，杰菲斯想起了过去五天里，他读过的那些魔导工程书籍。
“泰坦的动作不够灵活，这是因为它的全身都是由金属构成的，这是无法避免的，无论是秘银合金，还是魔力钢，都存在着这样的问题。因此……”
“金属……”
人类的身体，或者说，所有血肉之躯，都是依靠肌肉的收缩和舒张来运动的。
“没错……问题就出在金属上。”
而泰坦，它的全身都是由坚硬的金属构成的，就算它模仿了人类的形态，也不可能做到完美。
“所以，他们为了实用性，牺牲了比例的协调性。”
这就是泰坦的先天缺陷。
“过去几百年来，泰坦的比例一直都是这样，所以驾驶员们也习以为常了，毕竟他们从一开始，接受的就是这种比例的泰坦的驾驶训练。”
泰坦，是为了对抗那些强大而巨大的奇美拉而制造的战争机器，实用性，当然比美观性更加重要。
“……”
杰菲斯理解了这一点。
“嗯。”
但是，仅仅是理解，并不能让他释怀，他无法忍受泰坦那别扭的比例和僵硬的动作。
于是，他开始思考。
“既然金属存在着先天缺陷，那能不能用奇美拉的肌肉和魔力传导系统，来代替泰坦的内部结构呢？……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这个想法，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疯了。
“喂，你看，蠕虫那小子，又在自言自语了。”
“别管他，他被打傻了。”
“真的吗？”
当然，杰菲斯自言自语的样子，确实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