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沈墨遇过不少恶作剧。
在他的课桌里塞满垃圾，故意弄脏他的衣服，假装跟他做朋友，带他出去玩，然后将他丢在很远的地方。沈墨从不会愤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人，再一个个的去讲道理。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后来年岁大了，沈墨也就很少再被人骗到。
只是这次不大一样。
沈墨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也没怀疑安诺先前说的。毕竟昨晚的一切，如果是场梦的话，那除了他和红衣少女，还有什么人能知道？
沈墨静静地看着，没有作声。
安诺笑了一会，环顾四周，确信不会有人听见后，这才轻声道：“我能知道你的梦，那是因为，昨夜我观测到了啊。”
又是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沈墨只觉一个个谜团缭绕眼前，不明所以问道：“观测？”
“是啊。”安诺点了点头，瞧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你的那场梦，其实是精神波动的外溢。”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人的精神波动，也可以看成是在做功，同样能够进行能量转换。只是普通人的精神做功太过薄弱，无法通过量子纠缠，与身体或周围的环境相互作用，产生能量转换，从而也就无法被观测到。”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墨觉着她完全不像个高中女生，虽穿着制式校服，但神态宛如讲台上的年轻教授，渊博又优雅。
“能力觉醒就不同了。大多数人觉醒时，都会产生强烈的精神波动，这些精神力会对周围环境造成直接影响，产生能量效应。这个时候，专业的人通过设备进行观测，自然可以看见。”
“觉醒？”沈墨呢喃了句。
这个词听起来，就像是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着超能力一样。
沈墨小的时候也会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梦，幻想着有一天能够觉醒某种神奇的能力，飞天遁地，拯救世界和平。
可后来这个念头就没了。
他也开始明白，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超能和魔法，也没有道法和鬼怪，他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世界，已经生活了十八年，一直普普通通，也还将继续普普通通下去。
哪里有什么觉醒呢？
安诺知道他不信，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苦恼，“没办法呢，我觉醒的是观测能力，不然可以直接展示给你看看，省得我解释了。”
沈墨平静地看着她，一个字也不准备信。
本来还以为，她讲的是科学道理，谁能想到，最后竟一本正经地，说出什么觉醒超能力之类的鬼话。
沈墨不禁有些感慨，果然精神病是会传染的。
这个时间，餐厅里已经没什么学生了。今天是周五，因为下午只有一节课的缘故，上课也会比较早，沈墨打算返回教室。
还未起身，安诺身子突然前倾，一把摘下他鼻梁上那架老土的黑框眼镜。
这个动作突如其来。
沈墨的反应已经不算慢了，也还是没能挡住，等到安诺将眼镜拿在手中后，他才抓住那只白皙的手腕。
少去眼镜遮掩后，沈墨星辰般的眼眸骤然变得锐利，他像是端坐王位的暴君，冷森森地盯着安诺，缓缓吐出两个字：“逆臣！”
手指攥紧。
沈墨看起来并不健壮，但常年锻炼，手劲极大，仿佛要将纤细的手腕捏碎，根根用力，眼眸冰冷，没有丝毫怜惜。
痛楚让安诺下意识蹙了蹙眉，手里的黑框眼镜再也捏不住，掉在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巨大的力道下，她只觉骨头都要裂开了，却没有开口求饶，那双狐眸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墨，蓦然盈起几分笑意，艳艳红唇微微张合，轻声笑道：“呐，好久不见了啊。”
这句话如同某种咒语，让沈墨猛地一僵，周身力道仿佛瞬间被抽空，松开少女被捏得通红的手腕，如梦初醒般，失神地看着安诺。
“真是狠心呐，我只是想看看你觉醒后的眼睛。”安诺揉着手腕，抱怨道。
沈墨没有作声，捡回眼镜，默默戴了回去。
“确实不一样了哦。”安诺指了指他的右眼说。
沈墨不知道安诺是不是真的看到了那弯勾月。镜片后，他眸光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不冷不热地看着少女，就像是看个陌生人。“所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安诺太清楚他这个神情了，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有些委屈巴巴道：“我早就说过了啊。”
“你说梦境，觉醒这些话，都是为了让我相信你，去参加苏星瑶的生日聚会？”沈墨面无表情道。
“是的。”安诺小脸上满是诚恳。
“为什么？”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少女的身上，四月份的光，并不让人觉着刺眼。
她那双上翘的狐狸眼眸，在光线里半眯着，目光显得有些迷离。她的声音轻轻的，缥缈的如同梦中呓语，“沈墨，我啊，能够到你身边来，可是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别的人或许都会害你，但只有我不会的。”
沈墨意识到，她是不会说出为什么的。也没再去多问，明明跟她认识还不到5个小时，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其实这些年，除去沈铭和苏星瑶，说话最多的人，也就是她了。
一时静默。
餐厅里吃饭的学生和阿姨，不知何时都走完了，原本舒缓的音乐也被关掉，整个世界都变得静悄悄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后悔么？
沈墨心里问自己。
去君丽酒店，也许沈家会给他难堪，也许楚庭轩这样的人会对他出手，也许还会连累上沈铭。
不去的理由有千万种，去的却只有一条。
可他最终却还是相信安诺。
“我会过去的。”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安诺盈盈水光的眸子弯起，嘴角勾出一个完美弧度，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满足的愉悦。
这一刻，这个谜一样的少女好像是会闪闪发光一样，她仿佛就是出生在了那片光里，也将在那片光里永远。
“呐，要不要试试看？”她忽然没由来地问了句。
“试什么？”
安诺舔了一下红唇，“亲一下试试，看跟梦里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