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民间高手
春露将束袖解下,放下的袖口居然惊人地大。接下来的操作,更是让人目瞪口呆:她居然从袖子中掏出琴来。她撕下琴上的符篆,那琴便自行变大,直到与一般的琴一样大。坐定后,春露便开始演奏。
这一曲速度不快,给人感觉时而活泼,时而肃穆。孙聿一边听一边抓耳挠腮:“奇也怪哉,我怎么觉得这曲儿好生熟悉。可就是说不上在哪听过。还有,这人的琴怎么有八根弦?!”
张挽权问:“你会弹琴?”
孙聿回答:“我不会,倒是我哥会。他不是没想过教我,但我实在太忙了,没心思学。”
张挽权又问徐清盏:“这姑娘弹得怎么样?”
徐清盏应该是在座众人中音律方面造诣最高的人,分析地头头是道:“这曲行板,不快不慢,乍一听不觉得有多难。但是这曲子编排有些刁钻,好些地方不符合音律规则。”
张挽权道:“没有违和感。是弹错了吗?”
“可能性不大,像是刻意为之。因为五个正声都在调上,只有两个变音偶尔不在调上——这种作曲法不是没有,但一般青楼不会采用,原因有二:一是需要更扎实的基本功,二是一般青楼客人都不懂音乐,无法听出其中玄机。这曲……肯定不是青楼名曲,要么是她自己作的,要么就是什么人亲自传给她的。这曲难度算不得高,但可以看出这姑娘基本功异常扎实,在这个年纪非常难得。不过,仅仅如此并无法证明她真是青楼头牌。”
一曲奏毕,众人如聆仙乐,一时回不过神来。孙聿问道:“这曲叫什么名字?”
春露笑道:“这是我师父传授于我的,并没有名字。”
春露看一眼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都还想再听她弹一会,只是不好意思说。于是,她很体贴地主动问:“还想听吗?也不知诸位喜欢些什么……”
徐清盏问:“姑娘是否会即兴?”
春露笑得更开心了:“当然!但是要即兴,公子你得出个题目,我才好照着你的意思弹。”
徐清盏道:“好。就请姑娘作一曲,主题就是描绘今日你们在校场对练比试的情景。要求快板,起始角调或羽调,加变宫变徵,之后可改调。”
春露听了,开始摆弄琴,零零散散拨几个音。
拓跋尚武悄声道:“这弹的什么东西,真难听!这也能叫曲?”
孙聿狠狠拍了拍拓跋尚武脑袋:“傻逼!她这是在调音!”
春露调音完毕后,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始演奏。这次的演奏果然变得又快又狠,杀气腾腾。
张挽权虽然不懂音律,但听得出来是炫技制作,有些不悦:“清盏,你这是不是太失礼了?一上来出这么难的题,万一她不会怎么办?就算她会,她难道不会误解你在刁难她吗?”
徐清盏轻声道:“师兄你先别吵,这首我得仔细听。”
这曲奏完,徐清盏肯定道:“这水平,别说是扬州的青楼,就算是放在全天下的职业乐师中,都能是头牌。我出的题不算难。我说要快板,但没叫她弹这么快,没叫她加那么多花,更没要求她一次弹四五个音。”
孙聿问:“能否展开讲讲?”
徐清盏道:“第一,编排合理,符合音律与乐曲的标准。第二,行曲流畅,乐句衔接处不违和,旋律悦耳。第三,强弱表情处理得当,能让听众的情绪跟着乐曲走。第四,基本功扎实,每个音干净精准且有颗粒感,不模糊。能满足以上四点的即兴乐师,已经是人中龙凤了。除此之外,她还有锦上添花的特点。其一是机能强悍,能保证持久的高速高爆发演奏。其二是技巧变化多样,花哨而不显累赘。非要说不足,就是节奏有一点不稳,弹到后面会加速。还有就是即兴部分有几个小瑕疵。”
孙聿问:“这些都是小问题吗?”
“是。因为这些问题不仔细听听不出。而且……人不是完美的,不存在不犯错的道理。加速是人的通病,只要没达到机能上限,大部分人都会忍不住越弹越快。错音等瑕疵更不用说,都是小问题。这世界上凡是被称作大师的,没有一个从不弹错音。”
拓跋尚武倒吸一口凉气:要是放在战斗里,任何一个小错误都可能送命!
琴弹完了,就得聊正事了。春露刚才出尽了风头,因此第一个自我介绍:“小女本名唤作花路,后来入了青楼才得名春露……既然离开了青楼,还请诸位不要再唤艺名了。小女家中贫穷,自小就被卖给了老鸨,与父母断了联系。后来在青楼中由姐姐们教得琴棋书画,就在这青楼中弹琴唱曲跳舞。十四岁时接客,遇到了我师父,才开始修炼。师父很忙,许久才来一次,指点一二。小女过去也有诸多事务缠身,成名之后清闲许多,才有功夫静心修炼。小女一直想出人头地成就一番事业,可惜不遇明主,这次有了机会,才侥幸与诸位相见。”
拓跋尚武发现孙聿脸色不太好,问:“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孙聿没有回答,只是擦了擦汗问花露:“花姑娘。十四岁开始修炼,今日能有这般修为,实在是不简单呐。”
这是一句质疑,因为十四岁起步实在太晚,孙聿不相信真有这么神的人。
花路怎可能听不出其中的不善,但还是不慌不忙:“青楼女子自小就要学舞蹈弹唱。三岁时小女就开始跟着姐姐们练舞练唱,阴差阳错就做了锻体聚气。因此,实际上的修炼起步时间,可能非常早。”
孙聿将信将疑地点头,黄吟肯定地悄声补充道:“合理。青楼里的舞蹈高手,都能轻松打赢一个普通的男子。唱功好的人也都是靠着丹田聚气,阴差阳错完成修炼也不是不可能。”
孙聿问:“那我怎么从没见这青楼里出过什么大仙?”
黄吟答:“那是因为大部分女子水平都不咋地,就指着卖身,真能练到这种程度的青楼女子屈指可数。不过,凡是能够有这般功力的,哪个不是青楼头牌?这些头牌不用卖身,还有荣华富贵享受,怎么可能去想修仙那点事?”
张挽权冷笑道:“黄吟,你对青楼很熟啊?真惨,坐着门派第二把交椅,居然还要陪刘雁培这种货色逛青楼。”
花路自我介绍完毕,应该轮到张二了。可这张二本来就醉醺醺的,现在已陷入熟睡中,怎么叫都叫不醒。因此,下一个自我介绍的就是慈真和尚了。
“贫僧七岁出家,遇上了身为方丈的师父,便向他学习本领。当时得了慈真的法字,之后干脆法号也叫慈真了。学成之后,师父道贫僧有慧根,可普渡众生,成就一番事业,只是时机未到。待到贫僧告别师门后,便如他说的那般做了行脚僧人四处游历,走遍天涯海角。师父道,一生二,二升三,三生万物,待到世间新生出一个三来,便是生出万千羁绊与渊源的时机,也是遇上命定之人的命定之时。如今三位英雄结盟,又有这般机遇,不就说明诸位是我的命定之人吗?”
张挽权觉得有点意思:“大师,你师父是谁?若是不方便的话,当我没说,就当是冒犯了。”
慈真双手合十:“阿门陀佛。贫僧师从长安宝镜寺静禅长老,应当是有名的高僧。他曾是玄门中人,不惑之年出家,众人皆知,不是秘密。”
“我认识这位长老。不久前我与未婚妻去长安,途经宝镜寺,进去上香。我当时买了块宝玉想在将来送给妻子,就顺便去求了寺里的高僧开光。给我开光的那位僧人,应该就是静禅长老。”黄吟插嘴。
“你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在座的所有人异口同声,甚至包括一直没说话的蒋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