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成为战众之路
曾经，有一位战众的前辈。
他说，想跟我讲一个故事。
我坐在桌子前，眼睛眨巴了几下。
“故事的主角，不会是您自己吧？”
前辈尴尬地一笑，想必就是这样了。
…
“我还记得，那是我，刚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我很不幸，我当时所处的那方世界，正被一个流窜至此的灾劫毁灭，那灾劫并不强大，而一位战众的前辈，追寻着它的踪迹，来到了这里。”
“那时的我…”
那孩子双膝跪地，口中大口猛吐着鲜血，他能感受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在揉搓碾碎。
身旁，是早已堆积成山的废墟和尸体。
这种灾浩来源于一种相较于本质的力量，它远没有众无之七极般强大，也只不过是因世而生。
它的外在，实体和象形几乎是没有的，而是一切事物和存载的内部崩溃和腐坏。
很显然，在人们还没意识到这灾浩早就已经抵达的时候，这灾浩开始了属于它的毁灭。
那战众走到孩子的面前，将其轻轻扶起，生与治愈的力量流经他身体的每一处，将几乎内部完全崩溃的他救了回来。
孩子艰难地起身，呆呆地看着面前镇定自若的男人，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眼中极其复杂的眼神和情绪的流动。
男人拍了拍孩子的肩膀。
“孩子，你就站在这里，一步都不要离开。”
转过身，男人的骨骼和身体开始膨胀，暴涨到三米有余，右臂则更为诡异，变得笔直而粗长，不再像是生物的手臂，不知何时右手之中多出了一把黑红之色的长刀，紧随着一声轰鸣，男人右臂的血肉皮开肉绽，令人毛骨悚然满是金属质感的大量铁条和铁片混合着骨头恐怖造物涌出。
它们层层覆盖在男人原本的手臂之上，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光芒和力量漫出如同机械运转的手臂中，在一片漆黑的虚无之中发出耀目的光芒，上面流溢出的力量又在手臂上缠绕，漆黑的手臂上的无数纹路全部亮起，发散着窒息感十足的气息。
在无数的人们逃窜和死亡的道路中央，男人逆流而上。
迎向了那道造成了这一切惨状的罪魁祸首。
几息过去，孩子只觉得那光芒照耀了一个世纪。
再看向男人那方时。
一切都结束了。
男人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现状，又看了眼早已傻在原地的孩子，于是笑着站在了它的面前。
“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吧。或许你的家人还在这些逃跑的人里面。”
少年摇摇头。
“我的家人都不在了。”
男人憨厚地笑了起来。“孩子，你说什么傻话。”
但很快，男人就再也笑不出来，他在话音落下时一眼看穿了少年这将近二十年的岁月。
少年的父母在他们的最后一刻，把少年送到了街道上。
男人明知故问地问着少年。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他们的年纪大了，这种东西侵蚀他们身体的速度越来越快，等到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我虽然年纪小，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忽闪，原本低下的脑袋抬了起来，眼中是一道坚定的目光。
“您能，收留我吗？我也想学习您的那些力量和战斗，到这种时候，去战斗，去拯救人们。”
男人看着他，欣慰一笑。
几本涉及到了各种修炼知识的基础书籍被男人放在了少年怀里。
“去吧，我希望你能有成果，我等你，孩子。”
男人找到了一处高山的悬崖，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足足几十年过去了，曾经的少年变成了一个中年大叔。
“前辈，我，全都学会了。”
男人嗯了一声，再次把大量的书籍放在了他的面前。
又是几千年过去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爬上了山。
“前辈，我已经完全掌握了修真者的力量了。”
男人却只是坐了下来，问起了一件和这一切毫不相关的事。
“孩子，你还记得，你是为了什么而做这些的吗？”
简简单单的问题，他却思考了很久，从清晨直到黄昏。
“知道，为了在灾浩降临时，拯救人们，拯救世界。”
男人低下头，有些沉默。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他立即答道。
“战众，前辈您和我讲过。”
见男人许久没有说话，他向男人问道，自己能否成为战众的之一。
男人说，想我成为战众之时，杀死了无数的生者。
他听闻这话语，心中暗暗坚定了目标。
又是几千年过去了，老人化作了一个年轻人站在男人身后。
“前辈，这些年来，我杀死了无数的恶人。这次我有机会了吧？”
男人笑笑，侧过头。
“谁和你说过？只靠杀人就有资格成为战众的了？”
又听到这，年轻人匆匆下了山。
几千年再度过去。
年轻人又爬上了山。
“前辈，这次我不仅杀了无数恶人，又救了无数善人！现在我有资格进行您的考核了吧？”
看着年轻人，男人许久没有作声。
几个小时后，男人问了一个问题。
“孩子，你为什么认为，做所谓的善事和杀死恶人，就有成为战众的资格呢？”
“前辈，我不明白您说的意思。”
“或者说，想要成为战众，仅仅通晓所谓善恶，真的有用吗？行善之恶事，行恶之善事，尽善尽美，这不是什么终点。哪怕昏聩，我也曾杀死了无数的生者，不论他们的功绩对错。”
年轻人皱起眉头，这次他不仅不明白了，而且还困惑起来。
“您是说？不论是非对错，随意杀人？”
男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可前辈，若是这样，还是所谓的战众吗？我们不是要保护所有的生者吗？”
没有回答。
几千年后的年轻人再度上了山。
“前辈，我如您所说，杀死了无数的生者，他们谩骂我，唾弃我、通缉我、追杀我、诅咒我…”
男人点着头。
“嗯，那你又做了什么？”
“我最开始和他们争辩，但后来，我发现这根本没有用，他们无比昏聩，我终于明白了，那些邪教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这一行，你又是找到了很多东西啊。既然如此，你已经找到了很多东西，但我问你，孩子。”
“你还觉得，自己是之前的自己吗？”
年轻人愣在了原地。
他甚至一度无法回答这个牛头不对马尾的，刁钻至极的问题。
“我，或许不是了吧？”
“为什么不是了？”
“因为我在改变，学习到了很多东西。”
“那你还觉得自己，有资格继续挑战自己吗？”
踌躇了很久。
他选择了继续。
男人站起身。
“孩子，在试炼中，现在的你，随时都可以选择放弃。”
男人挥了下手，两人来到了一座城市之中。
“孩子，接下来，你将不会真正死亡，我会进行永无休止地，对一切的进攻。而你要做些什么，我想，你应该知道了，不过，不要担心，我只是稍微活动一下而已。不会认真的。”
年轻人没有犹豫，疯狂地向男人发起攻击，但又无数次被打回，倒在地上。
紧接着，男人随手一拍，世界就像灰烬一般开始层层崩坏毁灭。
直到结束，年轻人都没有爬起来。
一切都毁灭后，年轻人眼前白光一闪，一切又再度复原。
战斗，又开始了。
无数次倒地，年轻人的神志开始恍惚。
面前的世界，无数次被男人摧毁，然后重启。
自己无数次地被打翻在地，灰飞烟灭。
男人问着年轻人。
“你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年轻人吞下口中的血水，勉强地点点头。
又是无数次后。
男人就站在原地，没有再动。
“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换来的是点头和沉默。
“孩子，我且问你，现在的你，为何而战？”
年轻人的身体颤抖着，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我，我，我大概，我大概是，像您那样，拯救生者吧？可是，我好像，做不到了。”
“为什么做不到？”
“您太强大了，我或许没办法通过试炼了。”
“谁跟你讲的，通过试炼的方式只有一个？”
年轻人猛地抬起头，看向男人的眼神中满是困惑不解。
“你要是真的放弃了，这世界的无限次重启的如同轮回一般的苦难和你为了守护这一切所战死的无数次而言。是不是，太不值当了？”
“孩子，我钦佩你的毅力，但对于战众们来说，这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好，现在，孩子，你要认真地回答我。你接下来，究竟要为何而战？”
“我，我是为，拯救人们，拯救世界而战！”
男人看了片刻，无奈地笑笑。
“孩子，我们战众，有这样一句话。我是为了，生者而战。我是为了，生者而来。”
年轻人的目光清澈了许多，他似乎终于明白了男人所讲述的含义。
又一次重启。
年轻人没有丝毫畏惧。
他看着男人，当成了真正的死敌。
男人看向天空，看向高楼，看向年轻人。
说出了一句，年轻人现在这几十万年才终于明白的道理。
“孩子，你从来都没有什么，肩负着拯救世界，拯救苍生的责任，我们，都没有，也都，没有资格。我们从来也都不特殊，我们是这无数的普通的生者之一，只是我们坚守到了，最后一刻。几曾何时，我也如你一般是个孩子，那般壮志雄心，却忘记了原本的些许，那本就不合实际。在我们的最后一刻，我们的生命，随着无数的生者走向了终结，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和世界的一切毁灭。”
男人停顿了，良久，眼中，不再是失落，而是无比的坚决。
“于是我们站起身，笑骂着，将自己的兵刃从残躯中拔起，血肉撕裂，器臂轰鸣，我们知晓，战众的存在，本就是，为了那无数的存载而来，因为我们与它们曾一同逝去，也应于此地，面应和引领着一切的重启。”
年轻人的身影和这世界相融，化作一抹流光冲向男人。
男人终于笑了，他打了个响指，一切都结束了。
“孩子，战众的试炼，这所谓的其一，便算你通过了。哦，冷静一下。勇气和足矣拿起兵刃的力量，只不过是一部分而已。接下来是，拟造的，无尽灾劫。”
年轻人退后了几步，站在原地。
男人吹了一口气，于是年轻人什么都没有看到，双耳瞬间被震聋，然后身躯像是瘪掉的气球一样倒下。
继续。
继续下去。
无数次。
于是这般站起，看着灾浩在自己的指尖滑过。
“拿命来抵，只能如此了。”年轻人口中流溢着血沫，冲向没有敌人和方向的未来，灾浩的未来。
男人看着他，终止了这一切。
年轻人被送入了一个图书馆里，远远不知，那到底有多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年轻人看得累了，睡着了。
男人把他叫醒，站在他的面前。
“足矣了，孩子，与我相战吧，至少，已经够多了。”
无数的书籍，这无数年载的学识，在他的身中。
却用尽全力，都无法伤得男人分毫，而男人只是轻微动作，就让自己节节败退，落入无法反击的下风。
于是，再一次被扔进了图书馆里。
而这一次，倒背如流，一字不差。
但，结局仍然没有改变。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书籍中的高阶力量已经被自己当成了基础的攻击手段，但男人好似和他开着玩笑，不论如何都伤不得男人分毫，还要被不断压制。
恼羞成怒中，又一次被丢进了图书馆。
一种又一种强大的力量，全都融合在一起。
诞生出无数新的强大力量。
紧接着，再相融，再相融。
直到一切变成两个，变成一个。
站在男人面前，自己已然不会那些曾经学过的知识，而是动用着一切能战胜男人的力量。
终于，刮到了男人的衣襟。
男人笑笑，那是最后一个试炼了，或许吧。
这世界平和，无数年，然后一场灾劫吞噬了一切。
年轻人经历了一次循环后，便不再那么不解。
于是想办法抵御这灾劫。
却发现不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因为那灾劫的强大，远不是自己能够触及。
沉思。
但没有结果。
无数次。
也没有结果。
有些崩溃，但仍未放弃。
男人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的生者全都死光了之后再动手？”
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年轻人腾空而起，手中兵刃翻转，直取灾浩而去。
“承载，他们的一切。”
灾浩一边肆虐，一边被遏制。
人们的目光汇聚在年轻人的身上，貌似想要将其融化。
一个死了，无数个死了。
年轻人站着，大口猛咳着鲜血，跪倒在地，滴滴落下，神识恍惚。
却只听声音呐喊，只感身躯攀扶，只见狰狞坚毅。
摇晃。
颤抖。
木讷地抬头。
选择
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