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涉川之畔, 华灯初上。
碧波微荡的水面,承载着雏人形的各色小舟正随波逐流,船头点起的蜡烛, 恍若万千星光, 将这整条川流装点得仿佛人间银河。
这是雏祭的传统仪式之一,袚褉。
大概是因为接壤人族地界,且城中众多妖族与人族通婚的关系,界限城在很多风俗习惯上其实更接近人类城池。
此刻, 天上自由正跟在两面宿傩身后,形状姣好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眼中尽是疑惑。
她没想到,两面宿傩真的带她出来逛雏祭夜市了, 而且还是以如此正常的方式。既没有把她拎在手上,也没有把她当伴游小厮用, 而是非常自然地和她穿行在热闹的夜市之中。
这实在是太可疑了, 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总不可能是在为昨日把她差点吸干的事情而愧疚吧?
少女撇了撇嘴, 她宁愿相信猪会上树, 也不会相信两面四眼这狗男人有心。
现在这种情况,最多能算是打一巴掌给颗糖, 她才不会上当,她可是有尊严的!
于是下一秒,在路过一家叫卖泛着海风咸香之味的蛤蜊汤小摊时, 少女的尊严瞬间被抛弃。
“您好, 请给我一份蛤蜊汤!”天上自由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眼前汤色清亮, 蛤肉雪白的美味, 非常自然地拉了拉身旁两面宿傩的衣袖, 示意男人付钱。
即使还没有尝到味道,但光凭这绝妙的气味,她也可以想到这份蛤蜊汤有多么鲜美。
昆布、柴鱼片、味增除此之外,还有种非常奇妙的味道,她猜想是一种她没见过的特殊香料。
两面宿傩垂眸,扫过少女捏住他衣袖的白皙指尖,随手将钱递了出去。
卖蛤蜊汤的摊主是位态度和蔼的老妇人,她见少女穿着一身薄藤色系单衣长袴,容颜清丽,与身旁一袭黑衣气势不凡的男人看起来极为相称,便笑着将两份蛤蜊汤递给了天上自由,笑道:“愿二位贵人如同这蛤蜊之壳,长相知,长相守。”
哈?
天上自由一脸惊骇地看着满脸慈祥的老妇人,赶忙摆手否定道:“您误会了。”
和两面四眼长相知,长相守?婆婆,这么好的日子,不带这么诅咒人的啊!
老妇人闻言愣了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再多说其它,仿佛很能理解少女因为羞涩而说出的掩饰之语。
“”
沉默半晌,天上自由放弃了解释,转而看向了身旁的两面宿傩,将其中的一碗蛤蜊汤递了过去,“宿傩大人,这份给您。”
果然,两面宿傩如她所料,面无表情地瞥过她手中的白瓷碗,丝毫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天上自由等了片刻,十分淡定地收回了手,朝着一旁惊讶的老妇人弯唇一笑,用事实生动形象的证明了她之前的话。
看吧,她都说了,是误会。
将手中多余的一碗放下,天上自由尝了口手中清澈鲜美的蛤蜊汤,皱起了眉。
她刚才不确定的香料是昧履支吗?
放下手中的瓷勺,天上自由十分认真地看向了老妇人,有些迟疑地问道:“婆婆,您的汤里,加了昧履支吗?”
老妇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少女惊叹,“这位小姐的味觉真是灵敏,这可是我家的独门秘方呢。”
天上自由闻言,眉头不舒反蹙,“您的昧履支为何这般不同?”
昧履支便是白胡椒的别称,这碗汤中的白胡椒,风味实在不俗。即使是她曾在学园中使用过的最高级别的白胡椒,也到达不了这种浑然天成的味道。
仿佛抛去了一切的糟粕,只留下最精华之味。
老妇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一直在埋头玩着弹珠的小孩子,示意道:“小姐是人族,对妖族的事大概有所不知,我们是昧履支族,这汤使用的昧履支便是我家幼儿所结,味道自然胜过普通昧履支万千。”
天上自由震惊了,忍不住睁大眼睛盯着一旁的小孩打量起来,随后果然在其头顶处,看见了一株小小的绿芽,一摇一晃。
“不会疼吗?”
少女眼角一抽,顿时觉得自己的手中的美味它不香了。
“啧。”
从出门开始,就没吭声过的某位大爷终于发出了今夜的第一声嘲讽,“怎么,你要为他的疼痛掉几颗虚假的眼泪吗?”
“”
天上自由抬头瞅着男人眼底的讥讽,摇了摇头,“我会建议提高蛤蜊汤的价格。”
孩子不能白疼。
两面宿傩闻言,挑眉顿了顿,随后低声笑两声,宛如夸路边小狗一样的语调随口说了句,“不错,还没有蠢到家”。
天上自由:“”听听这是什么傻逼口气,等她退了游戏,一定要去定制一个两面四眼的1:1手办天天解压!
一旁的老妇人见状,也乐呵呵地回道:“小姐不必担忧,结出的果实对我们这种妖类来说,只是外物而已。”
“观您似乎也擅长厨道,若是对此感兴趣,您可以前往陆奥国,听闻狱教正以宝库资格作为报酬,悬赏能治疗圣女厌食异症之人。”
“狱教宝库收集了众多的稀世之物,说不定也有您一直想到的东西呢。”
陆奥国的狱教?
这不是之前老板娘说提到过的迷信组织吗?
天上自由想了想,侧眸看向了身旁的两面宿傩,试探地问道:“大人,接下来我们有固定的行程吗?”
她有些心动了,说不定这就是她完成任务的重要契机呢!
两面宿傩看向她,漫不经心地问道:“想去?”
“嗯嗯!”少女一脸期待地点头。
“不去。”男人薄唇一掀,慢悠悠地吐出了两个字。
“”
两面四眼,你丫是有什么大病吗?
天上自由满脸黑线地盯了会儿两面宿傩,随即干脆地将注意力转向了手中还剩下大半的蛤蜊汤。
她就不该对这厮抱有任何期待。
白瓷勺舀起碗中的开口蛤蜊,在碗壁上碰撞出清脆响声。
雪白蛤肉入口,软滑鲜甜,汁水丰盈,完全没有任何腥膻之味,好吃到令她心中的烦闷都瞬间消失一空。
少女幸福地眯起猫眼,露出了几分餍足的表情,正准备接着吃掉被两面宿傩拒绝的第二份蛤蜊汤时,突然听到了几句来自邻边妖族女子的闲聊话语。
“呐呐,听说了吗,东国那群豹猫的老巢破防了。”
“当然,那位据说是杀生丸大人带来的,直接从西国战场一路绞杀到了东国国都,无人可挡呢!”
“难怪这场大战结束得如此之快,那日战场的血色,连天边都染红了大半,实在可怕。”
“是呀,是呀,不过那位大人的雄姿,与杀生丸大人相比,却也不下一二~”
“我还觉得杀生丸大人更为优秀,那俊美的容颜”
“那位大人也是不差,看看那体魄,可比杀生丸大人更有吸引力,尤其是…”
天上自由听着一旁越来越限制级的话题,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中的空碗,看向了两面宿傩,“大人,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这种在老板面前听关于老板八卦的场面,实在太让人窒息了。
不过,原来这场战争这么快结束,是因为这人直接杀到了东国国都吗?
天上自由心下有些奇怪,飞快结束战争有些不太符合两面宿傩喜欢看人吃瘪的性子,难道是因为对方太弱了,不够尽兴?
两面宿傩对她的提议不答,她也只好耐心等待,此刻凉爽的夜风配合着蛤蜊汤的鲜美,堪称舒适,前提是没有身旁越发明显的桃色讨论的话…
天上自由被动听着耳边少女们清凌凌的笑声,雪白的耳后逐渐漫起了一抹绯色,她有些忧郁地想,这西国的妖族妹子们,话题会不会太火辣了点?
以及,她们讨论的话题,她似乎知道答案?
两面宿傩扫过少女蔓延至脖颈的薄红,轻嗤了一声,“满嘴谎言。”
什么谎言?
天上自由怔了下,有些紧张地抬眼,以为两面宿傩发现了她身上的某些异处,却只见男人伸手随意捏上了她的下巴,狭眸问道:“虚热?”
“……”
就这?
少女用难以言喻地眼神瞅着两面宿傩,她还以为自己暴露什么,结果居然是这种抠字眼的芝麻大点事,吓死爹了。
天上自由正了正脸色,用一种捧读的语气毫无感情地对着男人道:“讨厌,因为人家害羞嘛。”
两面宿傩:“……”
有些恶嫌地松开手,男人一言不发地转身抬腿就走。
被甩下的天上自由耸了耸肩,笑眯眯地对着摊位上的老妇人摆了摆手,以示告别,随即提起繁琐的单衣,追了上去。
她感觉自己的混子技术越发高超了,可真不错。
依旧沿着涉川而下,雏祭的繁华热闹随着两人越行越远,逐渐沉寂,只剩月色下水面时隐时现的船头星火结伴相随。
天上自由看着漫天闪烁的星子,实在搞不明白两面宿傩这货到底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难道是要找个夜深人静的好地方晒月亮吗?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经过她的多日观察,两面四眼是真的挺喜欢月光的。
平日里呆在宅邸时,基本上每个夜晚都会出来在屋顶懒洋洋地晒月亮,晒得餍足了,连脾气都会好上一分。
这要是生在现代,说不定是个探索月球的好苗子!
在心里默默吐槽完自家老板的怪癖,天上自由抬眼试图打破这一路的迷之沉默时,她突然发现,两面宿傩不见了。
“……”
又来?
根据前几次的遭遇,少女干脆利落地将随身携带的咒刃握在了手中,随即站定在原地,屏息凝神。
她就知道两面四眼是不可能干阳间事的!
冶艳的月色越发凝练,仿佛化作月流般,洒在少女浅色的三叶葵纹小袿上,流转出奇异的光华。
不远处,在月色下反而更显得至昏至暗的黑影,正扭曲颤抖着,裂开了缝隙。
两只雪白的,扭曲的,怪异的类人手臂,正从黑影中破茧而出。
这是一只刚刚脱离咒胎形态的高阶咒灵。
先是类人的双手,其次是头颅,身体,双腿这只新生咒灵有着高度类人的外表,五官似人,却又多了几分让人极其不适的扭曲感,在这种典型的恐怖效应下,天上自由瞬间觉得背后生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咒灵这玩意儿,难道就没有好看一点的存在吗?!为什么她遇见的,都一个比一个让人掉san啊!
有些艰难地吐了口气,天上自由环视一圈,即使她看不见两面宿傩的位置,但她敢笃定,这傻逼一定在某个vip位置欣赏她此刻的怂的一逼的表情。
真是要命。
少女低骂了一句,随即在指尖凝起咒力,朝着还未有所行动的咒灵丢了过去。
没中,卧槽!
天上自由震惊地看着动作快到只剩下残影的咒灵,赶忙在脚下覆上一层咒力,灵巧一跃,悬空在了灵咒之上。
将咒力注入手中的咒具,她预判了下这只咒灵接下来可能会移动到的位置,分别将“灵丸”和咒具的冰刃同时朝着不同方位连续发出,简称不管不顾乱打一通大法。
只能说,亏得她的咒力总量比普通咒术师高出了不少,不然依照这样的消耗战术,只怕咒灵还没灭,咒术师自己就因为咒力消耗过量而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持续了一阵的猛力输出后,天上自由瞅着地面上浑身冰刃,各处都有咒力侵蚀痕迹的咒灵,松了口气。
这只咒灵,似乎不太强啊?还是说,是她太强了?
这样想着,少女忍不住翘起了唇角,爽了!
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虐菜的一天,太感人了。
但还没高兴多久,只见地上奄奄一息的咒灵,再次站起来,身躯比起受伤之前,甚至更为强壮怪异了些。
天上自由皱眉看着它,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东西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继续朝着下方再次丢出了一波同样的攻击,但这回,却只有极少数的攻击中了。
雪白怪异的咒灵不再被动,它朝着天上自由咧开了血红之嘴,发出嘶哑刺耳的叫声,随即一团巨大的黑影陡然而起,在一瞬间,将浮空的少女整个裹进了领域之中,没有丝毫间隙。
脱下身上的三叶葵纹小袿,天上自由脸色苍白地紧盯着撕咬吞食小袿的咒灵,疼得连骂两面宿傩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她身上的衣服被动了手脚,这是她在被咒灵追逐啃咬时,偶然发现的。
因为这只咒灵,只愿吞食她的血肉和小袿,夹在中央的纯白单衣,被完全嫌弃地抛在了一边。
忍着肩膀出处被咬下血肉的剧痛,天上自由深吸一口气,颤微微地抬起手,朝着专注吞食的咒灵再次发出了“灵丸”。
依旧没中。
少女勉强扯了扯唇角,连没受伤的时候都打不中,更别谈现在了。
但是没关系,她还有办法,只需要再忍耐一下。
天上自由凝视着虚拟面板上的咒力循环,疼痛峰值还不够。
将撕下的一节小袿缠在左手壁上,少女对着咒灵,摇晃起了莹白的手臂。
咒灵似人的面容抬起,无机质的冰冷兽眼盯着天上自由,瞬间位移到了她身前,错位的面孔近在咫尺,让她忍不住冷汗直冒。
“不是想吃我吗?”
少女故作镇定地说道,只有背负在身后不停抽搐的右手指尖,暴露了她的恐惧。
新生咒灵歪头,发出指甲划过玻璃一样让人难以忍受的牙酸的叫声,随即钢铁般锐利的指甲陷入肌肤,咒灵宛如七星鳗般长满牙齿的口部迫不及待地咬上了纤细的前臂,撕扯出不规则的伤口,深可见骨。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疼痛从手臂处直冲大脑,让面板上原本还卡在半途的数据条直接飙上了顶峰。
【咒力循环开启】
天上自由勉强抬起因为过度疼痛而脱力的右手,触碰上了腰间随身携带的咒骸,一口气将几近全部的咒力输入其中。
这个咒骸她一直没能成功激活第二形态,里梅说是因为咒力输入量还达不到咒骸主人设定的数值,而如今她的咒力已经翻倍,她想赌一把。
原本雪白小巧的鸟形咒骸,在超量咒力的激活下,瞬间身姿拉伸延长,原本短小可爱的浅红鸟喙变得纯黑尖锐,翅膀展开至两米有余,通体乌色,尾羽凌厉,可爱的小雪团子竟然在一瞬间变成了鹰隼模样的狩猎者。
成功了。
天上自由无声地靠坐在地,双臂的疼痛不断拉扯着她的神经,让她甚至连昏迷都无法办到,只能失神的看着咒骸铁钩般的爪子轻易穿入咒灵的双肩,将其悬空抛下,锐利的黑色鸟喙猛地扎入咒灵的心口处,将其撕扯一通,随即再悬空抛下,不断重复…直至咒灵连完整的躯体都维持不住,几近祓除的状态。
黑色的影子领域陡然消散,天上自由在即将倒地之际,被结束观战的两面宿傩带入了怀中。
“很好,这一次,你合格了。”
【当前主线进度:35】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与游戏的机械音同时响起,感受到反转术式的修复效果,天上自由终于安心地昏了过去。
两块肉换15的进度,这波是她血赚!
于此同时,平安京。
贺茂羂索敛眸看着咒骸传来的咒力数值以及同步影像,唇边扬起一抹愉快的幅度。
又翻倍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对着手边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的肉块徐徐而道,仿佛友人交谈般随意,“最近,我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孩子,她让我看了一点希望。”
“普通人与咒术师的隔阂,说不定可以由她打破哦,你觉得呢,禅院君?”
肉块在男人诡谲的语气中不住颤抖,他虽然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外表,但思想依旧是清明的。
这个贺茂家的男人就是个彻底的疯子,不顾御三家的制约,甚至还企图得到五条家的新生六眼!!
疯子,怪物!
贺茂羂索噙着笑,有些遗憾地扫过这位面目全非的被禅院家驱逐而出的非术士者,叹了口气。
看来,即使身体里有术式的存在,暂时也无法靠外力重新唤醒呢,下一次再试试别的方式吧。
男人眼中的笑意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将失败品踹下暗室,只余一阵啃噬与闷哼声响起。
处理好这边,贺茂羂索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画面中的少女身上,一身白衣的咒术师专注地凝视着天上自由的容颜,闪过一丝热切。
这才是他最想要的。
正在这时,镜状咒具中原本流畅的画面突然顿住,随即瞬间暗下,监视咒骸失效了。
贺茂羂索想起最后出现的猩红眼眸,指间扇柄轻转,看来是被两面宿傩发现了啊。
警告吗…?
男人狭长的眼微眯,脸上的温润的笑意在摇晃的灯影中显得格外阴鸷。
他会想办法得到的。
自由。
…
另外一边。
两面宿傩随手丢掉手中被废掉了咒核的鸟形咒骸,低头扫了眼怀中早已陷入沉睡的少女,勾了勾唇角,几个大跃,带着天上自由迅速回了宅邸。
“大人,您回来了。”
里梅行礼,看向了男人怀中似乎在打呼噜的少女,迟疑道,“大人,她这是?”
“咒力殆尽。”两面宿傩简单解释了一句,将少女交给了里梅,“我有事,安置好她。”
“是,大人。”黑发少年接过少女,目送两面宿傩离开后,这才低头打量着怀中人的状况。
结论是,这女人睡得很香。
里梅:“……”
…
天上自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依旧是满室清辉。
她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清醒了下昏沉的思维,随即唤出虚拟面板,盯着进度条上的35,发起了呆。
实际上她也不清楚这15的进度是哪儿唰出来了的,难道两面四眼这厮其实喜欢看她打怪吗?
沉默半晌,她觉得自己这话还不够准确,换成喜欢看她吃瘪更合适。
但这和主线进度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她打怪的样子让两面宿傩觉得秀色可餐…?
“……”她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想了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完全摸索不出系统判定规则的少女决定放弃思考,找了身干净的衣物,朝浴堂走去。
她准备洗完澡再去干饭,然后再接着回来睡觉。
带着一身水汽坐在厨房中,天上自由随手给自己做了一份馄饨。
馄饨是这个时代就已经出现了的咸味糕点,属于唐果子之列,但制作很是粗糙,远赶不上她手中这份来自千年后的进阶版。
薄如蝉翼的外皮包裹着中间微粉的虾肉馅,恰恰一口的大小,既不会太满也不会太空,让人能刚好送入口中,一口咬下。
饱满丰盈的汤汁宛如泄洪般在唇齿中炸开,爽滑素净的面皮与鲜甜微弹润的虾肉混合出和谐的口感,配上简单的鱼子和海苔调出的海味汤底,让少女吃得十分满足。
再次回到房间,天上自由躺在温软的床上,侧眸安静地看着天边已经出现的晨曦微光,唇角微扬。
她觉得自己离登出游戏的那天不远了。
多亏了那只咒骸。
天上自由决定,从今往后,她要和她的小白鸟永不分离!
所以,她的小白鸟呢?
少女逡巡了一圈,也没在房间里发现咒骸的踪影,干脆起床跑到了里梅门前,敲门道:“里梅,你看见我的小白了吗?”
她想过的最坏的结果,就是两面宿傩根本就没把小白带回来。
里梅开了门,对着少女无奈反问:“小白又是什么?”
“我的咒骸!”天上自由加重了语气。
“大人只带回了你一人。”里梅淡声解释。
她就知道,两面宿傩怎么可能会帮她把咒骸随便捡回来,这狗男人唯一不会变的,就是他始终如一日的狗。
天上自由瘪着嘴,有些可怜地看着里梅,“里梅,你和我去找它吧,它是我的救命恩鸟。”
里梅:“”救命恩鸟是什么鬼?
“可以吗,拜托。”少女软下声音,努力睁大猫眼,甚至试图憋出几颗眼泪卖惨。
“我陪你去。”少年朝着天上自由比了个停下的姿势,先一步走出了宅邸大门。
天上自由见状,一秒收起了脸上的凄惨,活蹦乱跳地跟在了里梅身后。
宝贝小白,麻麻来接你回家了!
半个小时后。
天上自由看着地上被咒刃从腹部穿透,完全报废了的咒骸,抿起了浅白的唇瓣。
她蹲下身,伸手将破碎的咒骸小心捧了起来。
此刻,咒骸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纯白小圆鸟的可爱模样,只是如今尾羽被削,圆滚滚的胸脯开了个偌大的空洞,淡红的鸟嘴再也发不出可爱的“啾啾”声,只剩下冰冷的躯体,以及不再蓬松的稀零白羽。
少女垂着头,浅灰的眼眸盯着手中的白团子,久久沉默。
里梅站在她身旁,只能隐约看着少女紧抿的唇以及滴落在白羽上的湿濡水渍。
他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咒骸毫无疑问是宿傩大人出手毁掉的,可为何?
顿了顿,少年低声道:“说不定还可以修复。”
天上自由闻言,小声应了句“嗯”,将咒骸抱在怀中站起身,对着里梅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少年盯着她微红眼圈看了会儿,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刚回到宅邸,还未进门,便恰恰好遇到了归来的两面宿傩。
男人见到垂眸抱着咒骸,低头不语的少女,挑了挑眉,随口命令道:“过来。”
天上自由顿了下,随即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在男人猩红的眼眸的注视下,与他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他面前。
她身后,男人的眸色在少女与他擦肩时,便阴沉到了极点。
而在天上自由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处的刹那间,两面宿傩浑身戾气再难压抑,瞬间尽显,危险凶悍的气息让一旁的里梅都忍不住避退了两步。
这究竟是怎么了?
里梅深深地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