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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逃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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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村子西北处的空地边缘,唐青城在同伴们的注视下,正蹲在地上一脸严肃地跟面前的单无对视。确实是对视,在场的众人并不能听到通过契约完成的对话,只能看到一人一狐时不时地点头摇头。

    这…重新燃起希望的张季正要催促,就看到唐青城突然伸出手来示意稍安勿躁,而后跟着那头狐狸往前走,还顺手拔下了一根插在地上的木棍。在几次踱步之后,他停下脚步,立刻弯下腰开始挖掘。

    而在一旁,王灏看着正在埋头苦干的唐青城,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困惑道:“哪有什么气味?为何我闻不到?”

    “没听说过狐朋狗党?”朱刘郎不由自主地嗤笑道:“狐狸的鼻子肯定跟狗一样灵,你闻不到也是正常。”

    王灏犹如被踩到了尾巴一般,立刻回嘴道:“你骂我是狗?!”

    “不可理喻。”朱刘郎哼了一声:“分明是你要跟单兄比个高低,与我何干?”

    在二人娴熟地吵闹声中,何涟漪走到唐青城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躲过那些不断被抛飞的泥土,她皱着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掘土啊,看不出来?”唐青城喘了一口气,起身挥舞了一下手中已然不堪重负、近乎要折断的木棍:“单无说味道是从下面传出来的。”

    “一定要用木棍吗?”

    “啊?那倒不是。但用剑的话是否有些不妥?那毕竟是师祖……”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身旁的何涟漪已经拔剑在手,少女打横斩出一剑之后,身前的地面就被铲飞了一层。

    还能这么用?唐青城扔掉手中的木棍,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收剑入鞘的何涟漪,少女理了理鬓角,微笑道:“心思活络一些,莫要太过死板。”

    “你教训得是!”唐青城从斜跨在身后的剑鞘中抽出寡心,只几剑功夫,便抵得上自己方才所有的努力。而在这种效率之下,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发现了异样。

    地表的土壤呈现出土黄色,那么依常理来论,深层的土壤应该也是黄色,最多也是颜色更深些,或者更湿润些,但绝对不该如此刻这般呈现出殷红甚至是深黑色。自小打猎的唐青城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被血液浸透的结果。他的脸色渐冷,手中剑再一次斩出,随着“锵”的一声,一块巴掌大小的物件从两尺深的土坑中飞出。

    唐青城眼疾手快地在那物件落地之前就把它抓在了手里,粗略地看了几眼,便抛给了脸色同样凝重的何涟漪:“让王灏看看。”

    在他再次开挖的同时,王灏从何涟漪的手中接过那物件,仔细端详了起来。躺在少女手中的是一枚已经曲折的甲片,其表面有数道暗红的血迹,一端已经碎裂成犬牙状,另一端则有一个大大的缺口。

    在与事先得到的那顶兜鍪对比了之后,王灏点点头道:“材料一致,工艺一致,锻造的时间应该也相差无几。”

    出自同一批人之手?已经忙活完的唐青城正好听到这句话,他向同伴们表述了所发现的情况:“在法阵原本的位置的地下两尺到三尺处,土壤已经被血液侵染,同样也发现了八枚差不多大小的甲片,但并没有发现尸骨或者残肢。”

    张季斟酌了片刻,问道:“依你之见,染血的土壤有多少?或者更直白些,大概是几个人的量?”

    几个人的量?我哪里知道一个人有多少血?唐青城皱着眉答道:“论熊的话,大致有两三头熊那么多。”

    熊?张季同样皱起了眉头:“此次失踪的少说也有近百人,若身死于此不会只有这么一点血。总之,我们可以排除掉最坏的假设。”

    “至于这甲片与兜鍪,究竟是不是笃焕城属军的东西,就只能去一探究竟了。”

    在仔细地交流过彼此的收获之后,或者说在唐青城等人与张季交谈之后,见凭借他们的本领无法再找到更多的线索,众人联合起来编排了不见踪影的魏师叔一通,只好离开村子,往笃焕城走去。

    在走出村子地界不远处,张季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来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日头已经偏西,橘红的阳光从天空洒落,将不见人烟的村落笼罩起来,迎合着蓬勃的草堆与在众人离开后重新回来的野兽的叫声,显得凄冷又有些骇人。

    驻足良久,心中的怪异之感未减半分,却苦于找不到答案,他只好再次迈步,跟上有说有笑的众人。

    与瀛海城不同的是,笃焕城虽然也有城墙,但要低矮不少且看着也不太坚固,无需盘查,众人顺利地进了城。

    日头已经彻底落下,借着点点灯火,唐青城能看到叫卖的摊位与或匆忙、或闲适地行人。不用细想,他也能猜到这些人的想法——城外的人失踪了,与我等城内的人有何干系?城外没有城规的庇护,本就危险无比,说起来这都要多谢盟主大人…什么?你说城主也失踪了?呵呵,他老人可是大修炼者,与我等普通人有何干系?

    无非就是自我劝慰,比上虽不足、比下尚有余的想法谁人没有?再者说,真正有能力搬出去的人能有几个?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人脉与本钱,这笃焕城便是成了龙潭虎穴,也得先住下来试试再说。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嘴里不时地发出呵呵的笑声,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两位女子的惊骇神情。

    就这样,一行人随意找了家看得过去的客栈,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而此时,大城池的好处就展现了出来——笃焕城的吃食大都与藩篱滩相差无几,却也有不少别处的风味可供挑选。

    终于找到合自己口味的吃食的唐青城开始大快朵颐,不消片刻就解决了面前的一碗。在他要第二碗的功夫,就听到坐在对面的何涟漪开口道:“如何?”

    张季闻言摇摇头,答道:“没有,但肯定有。”

    啊?这是在打哑谜?唐青城并未掩饰自己的疑惑,见正在交流的二人没空解答,他只好看向朱刘郎与王灏二人。

    王灏正在专心吃饭,注意到他投来的目光,只好叹了口气,凑过来小声解释了一番。

    短短两三句话,唐青城便已了然。是了,既然有那甲片与兜鍪在,城主府便有了嫌疑,他们若真的做贼心虚,岂会不留意自己等人的行踪?说不准进城的瞬间就已经被盯上了!而张季的意思应该就是尚未发现城主府的探子的踪迹,但他们必然就在附近!

    哎,我怎么没想到呢?那么多话本全都白看了!原本还想着这回出来多少能用到一些呢,谁曾想……

    王灏见他先是惊奇而后便开始忧虑,而后甚至开始长吁短叹,再想起他方才在路上时的呵呵笑声,少女忍不住靠向另外一侧的朱刘郎,小声问道:“你兄弟的脑袋是不是有些问题啊?”

    “说什么呢?!”朱刘郎一瞪眼,正要反驳,转头就看到唐青城此时的神情,他瞬间没了底气:“呵呵,他就这样,就这样。”

    好一会儿,唐青城才从低落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甫一抬头,他立刻露出警觉的神情,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向同伴们传达了消息之后,他转头看向右侧,声音低沉道:“这位朋友,有话不妨直说。”

    众人立刻跟着看去,就看到在右侧的方桌前,正坐着一个身穿浅灰色粗麻短衫的男子。不知是听到了唐青城的话还是感受到了众人的视线,男子转过身来看向唐青城,嗓音嘶哑道:“自进了客栈之后我便没有看诸位一眼,你是如何察觉的?”

    怎么看出来的?你的神识都快弥漫到我的碗里了!唐青城并未立刻回答,他率先观察起了面前的男子——身材消瘦,头顶最为寻常的缥缈巾,脸上爬满浓密的胡须以至于看不出大致年纪,右手无力地下垂着,似乎受了伤。

    唐青城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神识的事同伴们只让知晓就足够了。他反问道:“城主府的人?”

    “曾经是。”男子也不在意对方忽略了自己的问题,转而问道:“飓鸣山的人?”

    这还用问?我们穿的就是飓鸣山的衣服!唐青城腹诽一句,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没再开口,让出了对话的位置。没法子,谁让自己没有经验呢?

    何涟漪顺势接过话头,她平淡道:“我等要来笃焕城的消息恐怕已有不少人都知晓了吧?所以试探的话就不必说了,直入正题吧。”

    男子左右看了看,转而提议道:“此处人多眼杂,能否移步店外?”

    “店外就算了。”何涟漪率先起身,指向客栈深处的楼梯:“上楼来说吧。”

    众人依次起身,跟着何涟漪往里走,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男子主动说道:“你们先上去。”

    这自无不可,唐青城一边上楼、一边不着痕迹地瞥向刻意与众人拉开距离的男子,却发现后者登楼的姿势有些别扭,准确地说是一高一低。

    腿也瘸了?唐青城收回目光,并未声张。

    进了房间之后,何涟漪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盏烛台,抬手用火元气点燃之后,袅袅烟气逐渐升腾却并未就此消散,反而逐渐在众人的身周形成了一个圆罩。

    待圆罩彻底成型,何涟漪开口道:“说吧。”

    这是…灵器?能够掩人耳目?唐青城伸手戳了一下身旁的烟气,发现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阻碍。这东西真的有用?他正要再试,却在无意间瞥到了何涟漪不善的目光,只好收手作罢。

    将面前几个青年人的举动收入眼中,男子不禁有些犯嘀咕。这几位真是飓鸣山派来调查的人吗?为何看着像是一群初次下山的毛头小子?没有长辈跟着吗?但眼下也无更好的选择,姑且相信他们吧。

    深吸了一口气,男子声音嘶哑道:“城外村民失踪之事,是代府主做的。”

    那兜鍪和甲片还真是笃焕城属军之物?!可是为何?暂接府主之位的代府主不去搜寻许城主的下落,反而去城外带走了近百名百姓?经历了肖沉溪之事的唐青城,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何涟漪率先发问:“这位代府主,从何处来?”

    “不是从何处来。”男子摇摇头:“此人名叫严养疾,原就是城主府的副府主,而在城主失踪之后,他作为副手,自然就暂接了这位子。”

    张季轻咳了一声,离开椅背挺直了腰背,他追问道:“这位代府主,是何时暂接府主之位的?与许城主失踪之事…不,是与许城主失踪的消息开始流传之间,间隔了几天?”

    男子略作回想,肯定地答道:“不足三日。”

    “如此着急?”张季轻笑了一声:“那许城主失踪的消息,不会也是这位代府主传扬出来的吧?”

    男子苦笑一声,答道:“正如你所言。”

    如此说来,这是一出夺权的戏码?何涟漪沉吟片刻,提议道:“许城主乃是地阶修炼者,如今长辈不在身边,我等也无力掺和,因此我觉得咱们还是精力放在村民的身上,你们觉得呢?”

    在得到同伴们的肯定答复之后,她重新看向对面的男子:“能否将村中之事说得再详细一些?”

    弯月高挂,稀星数点,直到楼下彻底没了喧闹的声音,外面的街道也沉寂了下来,众人才将不愿留宿的男子送出房门。何涟漪颇有些心疼地吹灭了只剩下小半根的烛台,强打起精神,苦恼地揉了揉额头:“你们怎么看?”

    朱刘郎正巧给男子送药回来,他掩上房门,答道:“不就是这个严…严养疾权势熏心,逼走了许城主,好让自己作威作福吗?”

    王灏却嗤之以鼻:“许城主是正儿八经的、上任已久的城主,少说也有地阶后期的实力,而代府主不过人阶,拿什么相逼?”

    “关于这方面。”唐青城抿了下嘴唇,解释道:“我在家乡时曾遇到过一件事,有人能以漫山生灵的血肉与元气换取境界的突破。”

    朱刘郎立刻来了兴趣,他追问道:“还有这种事?你怎么没说过?”

    唐青城挠挠头:“又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说它……”

    “闲话还是稍后再说吧。”何涟漪制止了话题的发散,转而肯定道:“有些功法与阵法确实诡异,或许真的有这种可能。”

    “但时间对不上。”唐青城想到了关键,他率先否定了自己:“许城主失踪在前,村民被带走在后。”

    这倒也是。何涟漪沉吟片刻,看向了静静地站在一旁的张季:“你觉得呢?”

    见众人看向自己,张季走到近前,双手撑住桌面,一字一句道:“你们不觉得,此行太过顺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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