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田夏
第十六章 田夏醒转过来的西外城显得十分喧嚣，胡礼领着三人四处闲逛着，不多时便来到了野市。野市自从陈顺死后，人便愈发多了起来，连南外城和北外城都有人特意跑过来摆摊，这几日天气晴朗，人自然更多。
胡礼想着最近这一个月都没怎么上山，家中的柴火也不多了，心中盘算着干脆买些柴火回家。
野市上卖柴火的人不算多，毕竟外城大部分都是自己上山砍柴，能来这卖柴火的估计也是远处村落的人。
胡礼找到了一个面容黝黑的老者，皱纹深深刻入了他的面庞，光着膀子，赤着脚。他的身旁刚好放着一担小山似的柴火，此时他正低头和自己的小孙女说着啥，他孙女看上去瘦瘦小小，头发枯黄，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穿着一身明显宽大的衣裳，唯有黑漆漆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让胡礼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这段时间虽持续天晴，但温度并不高。他们二人赤脚踩在地上，老人仿佛没有知觉，并也不觉得冷，小女孩的脚掌则微微蜷曲着。胡礼知道并不是他们不想穿鞋，而是无鞋可穿，其实就连西外城许多家庭都面临只有一条裤子的窘境，通常都是谁外出谁穿裤子，在家的人顶多用稻草围一围。
老者脸上有些焦虑，时不时抬头看看的人群。
胡礼上前道：“老丈，你这柴火是还没卖出的吧？多少钱？”
老者显然不善言辞，和绝大部分朴实的农夫一般，看到有人问价也是一怔，随后语带小心道：“老爷，我这柴火要5文钱，你看看我这柴火，都是硬木来着，耐烧呢。”
胡礼回道：“老丈，我可不是什么老爷，你叫我名字就行，这柴火我买了。”胡礼知道在野市上一担柴火3文钱，但老丈这一担柴火已经能顶别人两担的量了，他也就没有讨价还价。
老者自然是十分开心，连忙抢着去担那柴火，胡礼本来想自己担回家去。但老者十分固执，脸也憋得通红，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一个劲的说：“我来，我来”
胡礼见状也不再抢，只是喊小野过去牵起他孙女。
老者担起柴火，人瞬间矮了几分，像整个人被山压住了似的，又像是成为了一座山。
小野对这个比他稍大的姐姐很是好奇，一路上缠着人家问东问西，小女孩名叫田夏，可能是有些胆怯和自卑，因此一路上大多是小野在问，田夏默默地答。
从野市到西外城还有段距离，老者走到半途就不得不停下休息，黝黑的面庞挂满的汗珠，赤裸干枯的胸膛快速起伏着。
胡礼这次强行拦住了老者，让袁元去担柴火，“老丈，放心吧，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到了就把扁担还你，就让他来担吧，别看他胖，力气他还是有的。”胡礼知道老者一定要自己来担，多半是舍不得这扁担，毕竟对农家人来说，力气是最不值钱的。
老者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袁元从没担过柴火，其实他还是有些好奇的，并且他已经练劲后期，这点柴火的重量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因此他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但嘴里还是念叨着：“说谁是胖子呢？我只是有点圆而已。”
小野接话道：“对，包子哥哥不胖，只是像包子而已。”
胡礼和洪森哈哈大笑起来，袁元有点无奈的白了小野一眼。
“老丈是哪里人呀。”胡礼温声问道。
“就是那西关村的。”
“那可不近呀，到这都得十几里路了吧”
“可不是么，也是老了，一路上歇了十五趟，年轻的时候我歇两趟就能挑进城去。”老者语带几分自豪。
“怎么不喊儿子来担呀，带着孙女也不方便吧。”
“唉！儿子早年在城里陆家当差，不小心打碎了那陆家老爷的心爱之物，被打了一顿，死了。他媳妇非要去衙门伸冤，反被打了板子，回来就投河自尽了，现在只剩下我俩了，不带她在身边我不安心呀。”老者语调平淡，摸了摸自己孙女的头。
他孙女回头看看了自己的爷爷，牵起了他的手。
胡礼沉默了，袁元也在一旁张口欲言，又没说出来。好在已经到了胡礼家。老者拉着孙女默默站在门扉前，胡礼递过扁担和钱，想了想说道：“老丈，你等我会，我马上回来。”
胡礼这段时间没亏待自己和小野，两人的衣裳和鞋子都淘换下来不少，这些天天气好，他也都清洗晾晒好了。想到刚刚那爷孙俩光着的脚，因此就准备拿些给他们，不管大小合不合适，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吧。
胡礼拿前还特意问了问小野，毕竟给田夏的东西他也只能拿小野淘换下来的。小野估计是挺喜欢田夏的，一口便答应了下来：“没事，拿去吧，田夏姐姐的脚肯定特别冷，小野还有好多鞋子和衣裳呢。”
胡礼连忙夸赞了她几句，小野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洪森见状也想回家去拿衣服，胡礼赶紧把他扯了回来：“你要是敢乱碰你爸妈的衣服，胡婶回来非抽你不可，再说东西也够了。”一旁的袁元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到胡礼还在和两小只拉扯，只是幽幽道：“再说会，人家都到家了。”
胡礼探头一看，那爷孙二人已经走了，胡礼连忙追了上去。
“老丈，别急着走呀，这些东西拿着，天气越来越冷了。”胡礼拦住二人，将衣服和鞋子递了过去。
两人也是吓了一跳，老者结结巴巴的说道：“实在是不能耽误了，早点回去还能多打点柴，而且你钱已经给了，其他东西我们不能要。”
胡礼紧接着说：“那就更不能耽搁了，快把东西拿了，回家去吧。”
老者还是推辞，胡礼又说：“都是些淘换下来的旧衣物，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呀，再说刚刚我妹妹都认下这个姐姐了，那田夏也算是我妹子，老丈你就收下吧。”胡礼边说边递给田夏一颗饴糖，她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胡礼，终究是抵不过甜味的诱惑，伸手接过了饴糖，紧紧的攥在手掌。胡礼揉了揉她的头。
老者看胡礼言辞恳切，又考虑到自己的孙女，最后还是收下了，只是嘴里不停的道谢。
胡礼看他收下了，心中也舒坦了些，招手让他们回去，自己转身回家，或许胡礼做不到兼济天下，但此时能尽一份力也是好的。
回去的路上，田夏将饴糖递给老者，“阿爷，吃糖。”
老者了解自己的孙女，接过了饴糖，轻轻舔了一下，“嗯，真甜呀，但阿爷的牙齿吃不了，还是你吃吧。”说完，又递了回去。
田夏一路上轻轻舔舐着饴糖，不由想起阿爹和阿娘，上一次这么甜还是阿爹和阿娘在的时候吧~